第四十六章 我的身世
回到家,已經下午一點了,感覺有些涼。趕忙脫下了外衣,重新換好家居服,順便倒了杯熱水喝。我可不想感冒,生病隻會一個人痛苦,我寧願一個人好好享受生活!半杯水下肚,頓時溫暖了不少,休息了片刻,便覺得有些餓了。打開冰箱,看看還留下什麽食物,我決定今天全部消滅,因為明天就要走了,我可不想讓它們留在冰箱裏變質,散發出難聞的氣味。還有幾個番茄,米飯還有一小碗,幾個雞蛋,兩盒牛奶。嗯,正好可以做一個蛋炒飯,牛奶就留著明天早上喝了。
點火,放油,蔥花,米飯,蛋花,十分鍾後,熄火,準備享受我美味的蛋炒飯。吃過飯,刷好碗筷,順便洗了一個番茄吃。這是自己最愛的一種東西,總是覺得吃不夠。消滅完畢,休息了一會兒,然後來到父母的臥室門前。
打開房門,整齊又冷清。脫下鞋子,踩在地板上,感覺涼涼的,低頭,有些灰塵沉澱的腳印。打開窗,外麵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濃雲散去,羞怯的太陽也變得大方起來。雲開之處,微露一塊藍,給人異常純粹的感覺。深吸一口氣,清新無比。用手拍了拍床,驚起一片灰塵,嗆得我咳嗽不止。扯下床單,拿到窗前用力地抖了抖,差不多已經幹淨了,又重新鋪好。打開衣櫃,一排排的衣服那麽突兀地立在眼前,好似父母又回來了。我拿出母親的衣服,摟在懷裏,除了冰冷再也沒有其他的溫度,就像當年看著白色床單下的她,任憑我的手多麽熱,也仍舊不能傳遞給她一點溫度,除了冰冷的絕望,就是絕望的冰冷!從新放回去,不知道碰到了什麽,就聽到“呯”的一聲,然後有灰塵的味道。我俯下身,一本黑色日記本。翻開,扉頁上寫著,我的日記,寫給幽幽。下一行是母親的簽名。
我很好奇,母親還有記日記的習慣嗎?也許是那時太小,沒仔細觀察過吧。第一頁……
1985年10月3日星期四天氣中雨
今天是平常的一天,對我們夫妻來說卻是最不尋常的一天。因為今天上蒼賜給我們一個天使,我們喚她叫做幽幽,周小幽。
無意中在路邊發現她,她全身被淋濕了,躺在路邊,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野貓。我抱起她,她卻緊緊閉著眼睛,昏迷不醒。匆忙送往了醫院。據醫生說,是頭部撞擊了硬物,而且由於雨淋發起了高燒,身上還有擦傷的痕跡。我的手覆在她額頭,她就這樣安然地躺著,不知道她的來處,不知道她的身上發生過什麽,不過現在,至少這一刻她屬於我們,她就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小天使,帶給我們從未有過的溫馨感……
1985年10月10日星期四天氣晴
陰雨的天氣終於結束了,早上拉開窗簾,有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感覺溫暖。她緩緩睜開眼睛,潔白的小手揮舞著,像是想抓住某些東西。我趕忙走到她的麵前,把她的手包在我的手中。盡量讓她感到溫度,感到有人疼愛的溫度。
她瞪著一雙烏黑的眼睛,打量著周圍陌生的一切,眼中是陌生和驚恐。我為她整理了一下額頭的發絲,然後笑著輕聲說,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你病了,知道嗎?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似乎是思考了很久,然後用力地搖搖頭。
那你一點也記不清以前的事嗎?我繼續問,如果她能記起什麽,那麽我就可以將她親手交給她的父母。不過,好像她對此沒有絲毫的印象。
好吧,那我現在告訴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兒,你的名字叫做周小幽,你是我的幽幽,好嗎?我認真地說。我想,如果以後她記起了從前,那麽我再做決定。至少,從現在開始,我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我會盡我一切的可能去保護,去給予她應該得到的幸福,從這一秒,她是我的女兒,她姓周,她叫周小幽。隻是不知道,她是否願意,她的父母是否會怨恨我。不過,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首先要把她照顧好,其餘的事情等到她長大之後再說……
1985年10月25號星期五天氣晴
幽幽已經完全康複了,而且也比原來開朗了很多。她會柔聲的叫爸爸、媽媽。那一刻我們夫妻的心好像要被融化了一般。她不高興的時候會把眉毛擰成一個結,卻不愛哭鼻子;她開心的時候就會裂開嘴大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她甜美的樣子總是讓我們感受到生命的無限美好!
繼續往後翻,隻是一些生活中的瑣事,不過全是關於我的成長。幽幽頭發長了,幽幽個子長高了,幽幽上學了,幽幽期末又考入校內前三名,幽幽……一直到去世前一天,她還在日記中計劃著要帶我去哪玩……
我僵在原地,任由眼淚翻打著泛黃的紙張。這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我才有些模糊的思考,輕輕放下日記本,眼淚依然止不住的流,低頭看著那些曾經記錄所發生的一切舊照片,照片中的影像越來越模糊,最後爸媽的樣子以及自己全部淹沒在眼淚中。
上天啊,為何,為何你要如此,用這種方式迎接我的到來。難道我的存在隻是為了你的愚弄嗎?你奪走我的一切,卻以這種方式!我早已習慣孤苦無依,難道你讓我重新找尋嗎?找尋根本沒有印象的回憶,找尋不知道是否仍然存在的我的親生父母?爸媽,我到底該怎麽辦?第一次我這麽無助,我終於抑製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來……我想哭,就這樣一直哭,哭掉不開心,哭掉所有的回憶,從新忘記,忘記一切早已失去的一切……
哭過之後,我隻感覺到嗓子灼熱的厲害。好吧,既然如此,那麽我接受,以不能再平靜的態度接受,接受命運的嘲諷。
這一夜,無眠。明天返程,我要回到我的生活中去,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麽。
離開的時候,我隻帶走了那張小時候的黑白相片,這是唯一能讓我存在的證據。爸爸媽媽,這是你們的意思嗎?放心,我會好好的,不辜負你們的心意,你們永遠是我的父母,我替你們去完成這個未完心願,去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