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清明時節雨紛紛
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打量著房間，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全家福，其實嚴格的說也不算什麽全家福，因為周小幽也包含在其中。暫且恢複周小幽這個名字，總不能擺出一副陌生人的麵孔來對待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王阿姨，良心上會過意不去的。
“幽幽，在想什麽呢？”王阿姨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到我手中。“你最愛喝的黑咖啡，沒加糖。”
“阿姨，你還記得啊。”我有些感動，沒想到這麽多年不見，我的口味她依然記得這麽清晰。
“怎麽會忘啊，你是阿姨的幽幽，永遠是我最疼的幽幽。”聞忠的母親笑著說。
我也笑了，然後說：“阿姨，那張照片怎麽還掛在那裏啊？別人見到多不好意思啊。”我沒有明說，其實我是怕聞忠的妻子看到，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為什麽不掛在那兒啊？我就喜歡，而且還能天天見到我的幽幽呢，誰能說什麽呢。”聞忠的母親有些不高興。“幽幽，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總是替別人著想，誰又真正替你考慮過呢？”聞忠的母親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阿姨，你別這樣說，有您疼我，我已經很知足了。”我把杯子放到茶幾上。
“所以以後你要經常來看阿姨啊，在我心裏，我早就把你當成我們聞家的人了，雖然當初聞忠那個混蛋不知好歹，但阿姨對你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你這一離開就是好幾年，阿姨見不到你，心裏總是空落落的，擔心你在外麵一個女孩子家日子該怎麽過啊？”聞忠的母親握緊我的手，眼睛竟濕潤了起來。
我趕忙說：“阿姨，我很好，真的，您就放心吧。在我心裏您就向媽媽一樣，以後有時間我一定會經常來看你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拍拍她的手，想把這種傷感的情緒驅散。
“嗯，那就好！”聞忠的母親點點頭。
“阿姨，您不是要請我吃飯嗎？我的肚子都要唱空城計了。”我故意這樣說，想轉換另外的話題。
“哎呦，你看我這記性，光顧著聊天了，我這就去做飯去。”聞忠的母親笑了出來，然後轉身向廚房走去。
“阿姨，我幫你。”我也隨她進了廚房。坐在小凳子上幫她擇菜。我還記得以前每次她做飯的時候，我都會在她的身旁幫她擇菜，而聞忠總是倚在門口和我們聊天。有時候也會加入進來，隻是沒有一次會好好幹活的，通常的結果是我倆在廚房打起水仗，清水四濺，往往這時候聞忠就會挨罵，而我躲在一旁偷笑。那時候青春正好，愛情如同這清水，純淨透明。可是終究是一去不複返了，我們還是選擇了各自不同的人生。
吃過晚飯，又陪著聞忠的母親說了一些話，無非是關於聞忠的，還有他的妻子。他娶了一位家境富足的妻子，給了他升職，加薪的機會和富足美好的生活，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無法給與他的，所以我會平靜的接受，命運總是公平的，我不會抱怨他的負心與抉擇。他的妻子懷孕了，我應該表示祝賀。他來了，回來掃墓，今天晚上出去和朋友們聚會去了，這恰好，對於我來說，避免了見麵的尷尬。聊了一會兒，看看表，已經快九點了。我想應該離開了，家裏還沒收拾完，況且明天還要早起呢。
“阿姨，我該回去了。”我說。
“這麽快就走了？再多留一會兒吧。”她的眼中有些不舍。
“不了，下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站起身來，有那麽一刻的猶豫，我幾乎想再繼續聊一會兒。
“好吧，那我送送你。”聞忠的母親也站起身來送我出門。
“阿姨，就送到這吧，您回去早點休息吧。”我走到樓梯轉彎處對她說。
“再走一會兒吧，就到樓下，我就回去。”她堅持著不肯回去。
我挽著她的手臂，慢慢地向前走著。“好了，到了，您上樓吧。”我勸到。外麵有些起風了，吹得身上有些涼。
“嗯，這就回。你走吧，路上小心點。”聞忠的母親依依不舍。
我點點頭，然後揮手向她告別，走出了很遠，回過頭她仍站在原地張望，燈光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長，顯得她本來纖細的身體更加瘦弱，我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感覺，卻說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因，好像這一轉身就是永別似的，過去的溫情與幸福永遠的留在回憶中，再也沒有交匯的機會，我還是孑然一身，曾經的美好設想早已消散了。
躺在床上，有一刻幾乎又要失眠，不過最終還是被疲勞所戰勝，安然進入了夢鄉。醒來時，天還未亮，就這樣靜靜地躺著，腦子裏卻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想些什麽，確切的說是不想想些什麽。就這樣躺著，微閉著眼睛，就像父母在世的時候那個喜歡賴床的小女孩。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了，起床，洗漱，收拾好，一會兒還要去掃墓呢。
一個人走到墓地，周圍一片寂靜，除了自己的呼吸聲，我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此刻他們都在地底安眠，怕是我會驚擾了他們的清夢。墓碑上的照片，爸爸媽媽笑靨如花，可是卻沒有生氣。他們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永遠保持著這樣的表情，徒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悲傷或者歡喜。想到這些我的眼睛有些濕潤。蹲下身，拿出冥幣。低頭卻看見地上已經有了焚燒之後的痕跡，是誰，是誰在我之前來祭拜我的父母？我不禁有些詫異，莫非是燒錯了？如果是對的話，那麽隻有一個人了，那就是聞忠。想想又何必呢，我早已不在乎了，他又何必如此固執？
索性不去管了，我點燃了冥幣，那瞬間的光亮讓我的眼淚終於滑落了下來。這一刻，我體會到最孤苦無依的感覺。爸媽，你們在那邊可好，不孝女兒來看你們了。我又添了一些紙，眼淚“吧嗒吧嗒”地打在火焰裏，想起去年，是可可陪我一起在這裏，許下那些諾言，說要從此往後，照顧我一生一世，可是如今，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人早已不知在何方，我的一生一世終究抵不過現實的一年。
天空開始下雨了，幸好我帶了雨傘，每到這個時候都會下雨，我不知道雨水是不是上蒼悲憫世人的眼淚。撐開雨傘，世界一片安靜，隻聽見雨滴清脆地撞擊著傘布，雨越下越大，我卻沒有急於回去的意思，此刻，我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就這樣，靜靜地陪著父母，這個地方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