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雙眼球看著沈嶺竹, 沈嶺竹分不清,哪一顆眼球屬於譚修遠,他的聲音卻從中傳出:“我們在對抗著玩家對這個世界的侵襲, 如果有一天世界意識徹底崩潰, 玩家將會大規模的登上地球。”

“就像我們曾經一樣,直到成為世界意識的一部分, 我們才知道當年的最終章, 參與進遊戲的玩家根本不是它們所說的數量。”

譚修遠語氣帶著決然,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會在每個人下一次遊戲獎勵當中, 灌入我們的力量,強行拔高所有人類的整體實力。”

沈嶺竹無意潑冷水,卻也要讓他們明白現狀, “加入救星辰計劃的人, 總共不超過十萬,你們要怎麽用這麽點人的力量,去拔高現存的兩億人的整體實力?”

譚修遠笑了笑:“我們雖然在融入世界意識之後飽受折磨,但我們同樣也能調用一部分世界意識的力量。”

“噩夢空間遊戲正式開服之前,那些死亡的玩家, 就是我們做的。”

眼球在同一時間一起轉了轉, 畫麵詭異至極, “你應該有見過吧, 死在你旅店裏麵的那些人。”

那些死狀淒慘的偽裝成旅客的玩家, 竟然是他們下的手。

沈嶺竹對於世界意識的力量了解很少, 自然比不上身體消亡意識融入世界的譚修遠他們,既然他們說可行, 沈嶺竹便相信, 他沉聲問道:“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如果不是這個計劃的一環需要他, 他想不到任何理由譚修遠他們要想辦法和他交談。

譚修遠鄭重的說道:“我們要你,在新年的時候趕往我們死時的那個戰場。”

他們死在Z國的首都,魔都,那裏的紅牆青瓦,與他們一起倒塌,一起消亡。

雖然世界不是同一個世界了,但兩個世界冥冥之中自有聯係,一模一樣的發展布局,一樣的地方,能讓他們在最合適的地方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自從遊戲開服以後,我們就無法感知這個世界了,全部的力量都在抵抗侵襲,隻有在那裏,我們才能做成我們想做的事情。”

距離新年,僅僅剩下半個月了,沈嶺竹麵色不太好,緩慢的搖了搖頭。

“你敢拒絕!!!”

“你竟然敢拒絕!!!”

“不識好歹!”

“拒絕我們,殺了你。”

“殺了你,殺了你。”

“撕碎,全部撕碎。”

無數的聲音響起,年輕的,年老的,低沉的,尖銳的,這些聲音瘋狂的叫著,灌入沈嶺竹的耳朵,他們癲狂而決然,聲音之中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神經質。

“安靜。”譚修遠聲音拔高了些,壓下了其他人的聲音,“抱歉,我們能知道你拒絕的理由嗎?”

沈嶺竹看向麵前這一隻長滿眼睛,正在朝他蠕動的手,腳步沒有後退一步,沉重的說道:“遊戲給每個人規劃了可以行動的地圖,我的等級不允許我到魔都。”

譚修遠鬆了一口氣:“這個你不用擔心,你應該也發現了,你能召喚出的惡鬼,並不受遊戲麵板上麵的數量。”

“你的力量在恢複,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的人,又怎麽會受遊戲給這個世界裏麵人的約束。”

他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之後,那隻巨手慢慢抽離,整片空間開始坍塌,沈嶺竹感覺到一股力量在將自己往外推。

“快點想起來吧,沈嶺竹。”

譚修遠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隔著萬重山千層霧隔著一整個世界,朦朦朧朧,難以聽清。

在沈嶺竹看不到的地方,是一片蔚藍的浩瀚無垠的海,天是亮的,天空上卻是一片星辰,星辰暗淡無光,隻有零星幾顆閃耀。

海的界限處,有灰色的東西在侵襲,仔細看,才能看到那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堆積成蟲海,試圖衝進蔚藍的海域。

它們蠕動著,爬行著,嘴裏發出刺耳的尖叫,一群看不見臉的半透明的身影站在了蟲海前麵,用身體抵擋著侵襲。

無數隻蟲子鑽進他們身體當中撕咬啃食,將半透明猶如幽靈一般的身體撕扯成碎片,身體消失,一顆眼球滾落,掉進海裏。

眼球晃晃悠悠隨著海沉底,融入進了海裏那一具長滿眼球的身體當中。

渾身腫脹不堪,血色的經脈根根凸起,肉瘤在他身上生長,就連臉上,也長滿了肉瘤,他的身體足夠大,躺在海底幾乎自成半座小島,而著身體上,渾身長滿了肉瘤和眼球,就像汲取他生命力的病毒一般。

眼球從肉瘤中掙脫,落地時又變成了半透明的幽靈,漂浮上海麵,重新承受被啃咬的痛苦。

無數眼球伴隨著咚的一聲沉入海底,又有無數的幽靈身影從海底逆著水流而上,周而複始,一天,兩天,三千多天。

他們身軀消亡,靈魂飽受折磨,麵對洶湧而來的蟲海,捏不死,趕不出

如果有熟悉的人仔細看,就能從這個高大,渾身長滿肉瘤像一個卵蛋孵化地如同怪物一樣的身體上看出,那張幾乎要被肉瘤和眼球遮蓋的臉上,看出屬於譚修遠的五官輪空。

神獸,到底跟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可這點不一樣,卻讓他在這種時刻,成了所有人駐紮的巢穴。

雙眼空洞的望著看了三千多天的海,渾身不得動彈的躺在冰冷的海底。

他的身下長著無數血管,與海底相連,每根血管牢牢的紮進了他的身體,每一根都如同心髒一樣在跳動。

他們比誰都希望這種折磨早日結束,卻也比誰都明白,如果他們放棄,這個世界崩塌的速度將會如同山洪爆發。

譚修遠動了動久未轉動,麻木的眼球,他閉上了眼睛,眼前閃過千河的臉。

他本想問問沈嶺竹,池星近況怎樣了,自從遊戲開服以後,他就再也沒能通過世界意識看見譚池星。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譚修遠知道沈嶺竹會保護好池星,況且以池星的能力,自保絕不是問題,所以...

就算問了又如何,如今人不人鬼不鬼麵目全非的他,恐怕也沒有資格再做池星的父親。

他都不敢將眼神投向自己的身體,曾經驕傲的神獸白虎,早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爛成了一團怪物。

譚修遠緩緩睜開了眼,看見了天邊又有一顆星辰暗淡下來,他無聲的歎了口氣,再堅持一下吧,多堅持一下啊,這個世界的人。

海麵上的交界處,蔚藍的海不受控製的猛地後退了一截,世界的人懷疑世界的真實性,這種懷疑,會絲毫不損的轉移在世界意識當中。

他們在遊戲開服時,就將某種能探測到遊戲真相的技能合理的放在了一個人身上,那是他們在失去對世界感知時唯一能做的,可現在看來,似乎也是無用功。

早知道當時,不如殺了他再換一個人...譚修遠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以後苦笑了一聲,在長達十年的折磨之中,他們也在被汙染,漠視生命,視人命如草芥。

也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放棄,讓整個世界跟在自己陪葬,可是他們還有希望,如同微弱星光的希望,讓他們咬牙死撐著。

......

沈嶺竹睜開眼,就看見地上螞不乙的屍體,周圍人都驚訝的看著突然倒下的賈維維。

“怎麽回事,他怎麽突然就死了?”習慣出頭領導的肖禾下意識開口,一開口才想起了旁邊的沈嶺竹,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才鬆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就更驚訝的看著沈嶺竹的手。

小雨膽怯的往後退了一步,小聲道:“真的死了嗎,要不要探一下呼吸?”

話音剛落,就看見賈維維猛地站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眼神恐懼的看著沈嶺竹,“你,剛剛那隻手是你?”

他眼神落在沈嶺竹的手上,“就是你!”

“你怎麽會有那樣恐怖的技能?”

沈嶺竹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原本已經恢複人的身體的手,此刻又成為了螞蟻的前肢。

殺死賈維維的不是他,恐怕因為那些是世界意識的一部分,所以才算在了他的身上。

沈嶺竹現在心情不太好,眼神冷得嚇人,“原來殺死玩家,玩家會立刻複活,任何全身沒有一處異變的人就會變回螞蟻的一部分身體嗎。”

“那我今晚,殺死你十幾次,恐怕也足夠我變回來了吧。”

賈維維猛地搖頭,慌亂無比:“不行,你不能這麽做。”

沈嶺竹拿出另一張螞十一的照片,“現在,指認這其中誰是他,我可以放你一馬,把它殺了,把它的屍體給你吃,否則,隻要我在這遊戲一晚。”

他冷笑一聲:“我殺你,時間不會超過一分鍾,你猜你一晚上能死多少次?”

“死亡也許還能複活,但是痛苦是你必須承受的吧。”

沈嶺竹說出的話,猶如惡魔的低語,“你再猜猜,你死多少次精神就會崩潰?”

剛剛在賈維維意識空間裏麵發生的一切,都讓沈嶺竹心中沉重,他搖頭之後,那些尖銳的質問和神經質的威脅,讓他感覺參與救星辰的那些人...

恐怕漫長的時間裏麵,他們在抵抗侵襲的過程中,同樣身染侵襲。

“如何,你怎麽選?”沈嶺竹抬眼看向他,等待一個回答。

小雨在旁邊猶豫著開口,“你這樣威脅他,就沒有考慮過他不是玩家的話,根本就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啊。”

“你這樣也太凶了吧,很過分啊。”

沈嶺竹笑了,微微偏過頭看向小雨,一開始的九號,語氣很輕,稱得上溫柔:“那你呢?”

“夥同最初的二號、三號殺了自己室友八號的你呢?”

“又是什麽品種的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