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得道之後, 尤其是預感到自己情劫將至,更是宅得不行。這也導致太清門眾多弟子隻知老祖宗其名,未見其人。

懷虛真人身為劍宗長老, 自然是見過霍晏幾麵的, 隻是霍晏在人前並不顯露真容,用的是法相。

如今他側身立於陸擇舟身邊,烏發白衣, 雖是清逸出塵,但也沒有了法相高座的威嚴凜然, 因此懷虛真人瞅了幾眼, 也沒有認出麵前這位青年是自家門中的老祖宗。

“你這孩子,怎麽如此不定心, 又變了主意。”懷虛真人先是對著霍晏微微頷首,瞧著自家弟子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 心頭隻覺得膩得很。當下就端不住師尊的架子,一把扯過陸擇舟, 低聲斥了一句。

陸擇舟並不辯解,隻眉尖微蹙,右手似不經意拂過自己胸口, 一副傷痛發作的模樣。

“師尊, 此事說來話長。”輕咳一聲,他低聲說道

懷虛真人一看弟子這樣子, 立馬轉移了注意力。

他掃了霍晏一眼, 默認對方呆在陸擇舟身邊,引著兩人向內室走去。

陸擇舟知道自家師尊愛重自己, 也是極為護短的人, 因此也不隱瞞, 將自己遇險前後因果一一道來,最後還不忘賣慘。

“師尊,你也知道弟子的為人,從前最是厭惡夙空的糾纏,可這些年卻像是昏了頭一樣,為他上刀山下火海。”他皺著眉,眼中滿是難以理解的困惑,“弟子如今回想起來,總是覺得處處古怪,那情蠱根本就不是什麽的簡單的東西!”

陸擇舟知道劇情,清楚這情蠱是夙空有意對自己種下,可原主和懷虛真人他們可是不清楚的,還以為隻是一場意外,師徒二人對著情蠱無奈之餘,還有幾分對夙空的內疚之意。尤其是後麵夙空想要解除婚約,而陸擇舟卻死活不願意放手的情況下,上頭幾位長輩還是十分頭疼的。

“擇舟身上寄生的不是簡單的情蠱。”霍晏在陸擇舟身側一直沒說話,隻是聽著聽著麵色卻冷了下來,自然不是因為夙空和陸擇舟之間的糾葛,而是想起了自己先前探查到陸擇舟糟糕的經脈。

“他是被人有意種下的絕情蠱。”霍晏麵若結霜,神色冷凝,身上屬於大能的威壓不禁泄露出幾絲,引得懷虛真人心頭一驚。

“那蠱蟲雖然藏得隱秘,不過這些年卻一直慢慢侵蝕著擇舟的修為與生氣。”他唇角緊緊繃著,幾乎抿成了一條線,不由側眸看了陸擇舟一眼,滿是後怕之色。

如果不是自己發覺不對,即使陸擇舟逃過魔修的追殺,在蠱蟲齧噬之下,也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此時霍晏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情劫,腦子滿是失去對方的可怕預想。

而一旁的懷虛真人聽得心驚肉跳,不顧弟子左閃右避的眼神,伸手一探,渡去靈氣尋了一圈,果然如此!

懷虛真人年輕時本就是受不得氣的暴脾氣,不過幾百年來,年歲漸長,性情才逐漸緩和了許多。

可脾氣好了,又不是死了,親傳弟子被人這樣欺負,險些落了個道消身殞的結局,他又豈能忍氣吞聲!

都說夙蒙護短,其實門內上下都知道,懷虛在這上頭是半分不比他弱。

懷虛真人心中氣極,抄了佩劍就大步流星往外頭邁去,臨了他忽然頓住腳步,轉到了霍晏和陸擇舟兩人的跟前。

陸擇舟本以為他要叮囑自己什麽話,然而隻見自家師尊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對著霍晏一拱手,客氣道謝:“謝過道友,在下先走一步,回頭替我這不孝弟子答謝道友。”

當初太清門上下都無法解決陸擇舟和夙空之間的情蠱,可自己好徒兒帶回來人不僅一眼看出這情蠱源頭,還能出手解決圍殺弟子的眾多魔修……就瞅對方剛才泄露的威壓,非比尋常。

懷虛真人本來以為對方是某門某派的青年才俊,現在看來,對方顯然是披著英年才俊外皮的老不修啊!

他心頭恨恨,不由歎息:自己弟子就是沒經曆過情愛,容易被**,太糊塗了啊!

罷了,這頭暫且沒有安危之險,先放過這不肖弟子。

思及此處,懷虛真人便早霍晏和陸擇舟跟前匆匆離去,化作一道光影。

而陸擇舟被他瞪了一眼,尚有些摸不著頭腦。

霍晏旁觀者清,知道剛才自己控製不住,讓懷虛看出了端倪。他有些許煩惱,懷虛怕是不大樂意自己和陸擇舟兩人在一起……看來最後不行的話,隻能對對方強取豪奪了,他冷硬地想道。

“阿晏你放心。”知師莫若弟子,陸擇舟逐漸有些回過味來,自己師尊突然疏離客氣的態度不對勁!但就算是師尊再反對,他也是要和霍晏白頭偕老的。

“我會立馬和夙空解除婚約。”他眸光明亮,語氣堅定,“然後我們昭告天下,辦一個結契大典。”

說到後頭,他心頭稍顯羞澀,目光脈脈凝視著霍晏,悄悄勾住他的尾指,柔聲道:“你同意嗎?”

霍晏先前的冷色在聽到陸擇舟宛如訴情般的話語時早就消散得一幹二淨,他桃花眼中泛起淡淡的笑意,輕輕點頭:“自然是願意的。”

陸擇舟內心的緊張頓時被他拋在腦後,樂嗬嗬地牽住白衣青年的手掌,晃了又晃,幼稚得不可思議,哪有半分身為門中首席弟子的沉著冷靜。

但霍晏就是喜歡他這個樣子,眼神一瞬不瞬,柔情萬千地瞧著陸擇舟好似二愣子的模樣,半點兒都不覺得無聊,當真是樂在其中了。

得虧懷虛真人沒留這,不然看到兩人這甜蜜勁,又該覺得膩歪了。

這頭的懷虛真人得了允許,風風火火踏入掌教所居的凝華居,立馬就擺起了一張哭喪臉。

“師兄,你可得為師弟和擇舟做主呐!”

掌教眼睛微不可察的抽搐幾下,他記得上次懷虛跟他鬧的時候,是為了夙空和陸擇舟結為道侶的事情,這次不會又是為了這事吧?

“師兄,你不知道,咱們這脈可是受了大委屈啊!”懷虛真人一屁股坐在掌教跟前,開始哭訴:“先說擇舟身上的蠱毒,那其實是夙蒙那老東西做的好事。”

懷虛真人和掌教兩人的師尊同為一人,同出劍宗,所屬一脈,而夙蒙不同,走得是丹藥一道,兩人從前並未有什麽深仇大恨,不過性情不合,對彼此的行事作風互相看不過眼罷了,後麵則是因為子孫輩的事情真真切切結了仇,饒是有層親家關係也不能緩和雙方之間的關係。

而懷虛不知道夙空是重生轉世之人,自然不認為他能拿出絕情蠱這類罕見之物,思來想去,唯有夙蒙那心思詭譎的老家夥,為了全了他兒子的癡戀,才能想出如此惡毒之計。

他滿腔怒火,真恨不得一拳頭錘死那父子倆人,但一時半會兒不能如願,便將對方的惡心一一列出,而且還要添上幾句憤憤不平的斥罵。

掌教對此頭大得很,他對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從來是睜隻眼閉隻眼,或因此一開始聽聞師弟告狀,並未放在心上。

但聽懷虛將事情一一道明,掌教的神色頓時由頭疼轉向了狐疑。

“果真?”他沉吟半晌,知曉師弟絕不會胡說八道,但此事涉及門中長老,又牽扯到魔道,不能輕易下定論。

“你暫且回去,不要將這些事外泄。”掌教鎮定道,心頭卻像是壓了塊大石頭,惴惴不安。

太清門斬妖除魔,修仙練道多年,是如今當之無愧的正道魁首。門中要是出了長老和弟子勾結之事,必定會在內外引起一場震動。小是失了聲明,大是成了魔修攻入修真界的罪魁禍首。

這是掌教作為太清門掌門,絕對不願見到的場景。

他來回踱步,正頭痛之際,掌教聽到了來自北麵,沉寂已久的傳訊。

他眼睛一亮,師祖竟然出關了!這真是場及時雨!

掌教大喜過望,立馬趕到了北麵那座被冰雪覆蓋的山峰。

此處長年落雪,與世隔絕,正是太清門老祖宗隱居之地。

掌教匆匆走入洞府之內,先是對著跟前玉冠素衣的青年行了一禮,滿心歡喜道:“總算是又見到您老人家了!”

霍晏微微頷首。

掌教十分激動,悄悄瞄了自家老祖一眼,瞧不出什麽特別之處,心中又擔心,猶豫片刻才道:“您的飛升之劫如今怎樣了?那法子可又用處?”

掌教說得是他們太清門傳下來的秘法,如有天劫將至,又暫且沒有破解之法,大乘期的修者可假借仙人之名,在凡界行善事借眾生願力暫時壓製劫難。

霍晏是看著掌教打小長大,待他如子侄,自然是沒有隱瞞的打算,他皺著眉,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法子當然是有用的,但霍晏現在已經用不到了,他知道自己情劫落在誰的身上,也知道如何應對。

“我找到解開我情劫之人了。”他說著,俊美蒼白的麵容上浮現一絲薄紅,幽深如潭的黑眸好似擲入什麽似的,**起圈圈漣漪。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w感謝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