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繭自縛

黑板上的第一個上聯是“胭蝶飛沉霧”。

從表麵上看,這個上聯並不是很難,意思是如同胭脂一般赤紅的蝴蝶飛舞著沉入了霧中,隻要將動名詞對應好,那就是一個不錯的下聯,不過,這是對於文學愛好者來說,而初中生想要對好這個聯,真心有些過難了。

看著這道聯,顧陽想也不想,隨手在黑板上這句上聯的下麵寫下五個字,便不再理會,將腳步移了開去。

“葉蜢躍入叢”

這五個字剛健有力,談不上非常具有美感,但也頗未耐看。

而這下聯的意思倒是十分簡單,就是如同樹葉一樣碧綠的蚱蜢騰躍著進入了草叢。

班上同學一看見這五個字出現在黑板上,不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以初中生現在的積累,並不容易搞清這聯對的好與不好,妙與不妙,意境能不能相配,隻是模模糊糊的感覺挑不出毛病來,但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會竊竊私語。

因為這和黑板上少年的一貫形象不符。

而實際上,這五個字和老師出的上聯對仗十分工整,平仄也對稱,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略微品味了一下上麵他印象中的差學生所給出的下聯,張文羅的臉色有些詫異,雙唇不由自主的合攏起來,剛想說的教育之類的話語全部囫圇吞進了肚子。

坐在顧陽前座的葉雨萱卻是睜大了美眸,顯得格外驚奇。

而顧陽卻是沒有理會身後眾人的反應,腳步已經移到了第二個上聯的位置,靜靜的持立。

第二個上聯同是五個字的聯。

“風定花猶落。”

這聯的意思指的是風已經停了,但是花還在落。

這聯想要對好,那就必須對上它的意境,同時平仄對稱還不能落下。

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半天也無法下筆,但是顧陽的表現更是讓人大跌眼鏡,隻見他不假思索,再次在黑板上留下五個字,扔下不管,向第三聯,也就是最後一聯走去。

隨著身影的移動,答案曝露在了在場所有人的眼中,竊竊私語猛然異變,化成了教室裏的一片轟然。

“雀鳴穀更幽”

下聯的意思是鳥雀在啼鳴,但是山穀更加幽靜。

無論是意境,還是平仄,都極為對稱,相信就算是華國有名的教授前來,也無法挑出一點毛病出來。

這五個字一出,張文羅的臉皮已經黑成了鍋底。

葉雨萱的眼眸更亮了。

隻剩下最後一個上聯了,也是第三聯。

“花盈草碧天天化”。

這是一個拆字聯,也是黑板上最有意思的一個對聯。

可以看見,裏麵的“草”字和“化”是由裏麵的花字拆分開來,由此這種聯被稱為拆字聯,想要對上這個聯,必然要和它同樣規格,在同樣的位置搞出幾分顏色。

看著這道上聯,顧陽並未忙著解答,而是回過頭來,定定看了一眼臉色極差的語文老師,眸光清淡,而後將答案寫了上去。

“嵩聳山巍日日高”

答題完畢,輕巧的將粉筆放在講台上,顧陽轉過身來,正視班級裏的眾人。原本鬧哄哄的班級不知為何,頓時沉靜了下來,一雙雙青春的眼睛齊刷刷盯著講台上的少年,或驚奇,或嫉妒。

震撼!

誰能想到,一個平常在班級裏名聲不顯,存在感就跟地上螞蟻一般的同學,居然在此刻顯示出了驚人的才氣!

不可思議!簡直是不可思議!

看著下麵一片陌生的同學,那各種各樣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顧陽臉色很平靜,而心中卻是洶湧澎湃,如浪卷濤狂,特別有想說一句話的衝動。

“不要崇拜哥,哥隻是一個傳說。”

但是想想說出這句話的後果,他還是禁絕了這個念頭。

作為一名狂熱的文學愛好者,對出這三個上聯,是老虎揍狗,輕而易舉,況且還是老師逼他上來的,寫出來也沒問題,但要是把這句極有裝x性質的話說出口,那就意味著把語文老師的麵子放在腳底狠狠的踐踏,和老師徹底結了仇。那樣的話,初中生涯的最後一個月不知道還要惹出多少事端來,擁有成年人思維的顧陽自然不願意因小失大,為了一時的快感而把整整三十天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那未必太不值得了。

做人,應該學會凡事留幾分餘地,日後才好相見。

雖然,此刻說出那句話的感覺應該會很爽。

手指互相摩擦,碾去遺留在皮膚上的粉筆灰塵,顧陽壓下最後一絲說話的衝動,轉身,瀟灑起步,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他瞧的分明,周圍的同學都是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唯有那麽戴著黑框眼鏡的八卦男生朝著他擠眉弄眼,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兩個字。

“真吊。”

而在路過那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語文老師時,顧陽沒有說話,隻是示意明顯驚住的同桌讓讓,讓自己能夠回到桌位上。

其實這次能夠眨眼之間回答出這三個上聯,倒也有幾分僥幸,以他本身的文學素質,對是能對出來,可至少也要花幾分鍾時間,而這幾個對聯恰好在前世裏都碰到過相似的例子,因此隻需要適宜的改動一下,就能寫出完好的下聯,也讓他在學生的麵前狠狠的出了一回風頭。

而張文羅此刻卻不知如何是好。

在第三個下聯出來時,他的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臉皮卻也燒的通紅。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先前的教育言語變成了最為徹底的打臉,打的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天啊,怎麽可能?

一名平常那麽普通的差生怎麽會一鳴驚人,一舉完成了他所提出的難題?

站在學生的中間,他十分尷尬,覺得自己好像是**著身軀站在那裏,周圍人的目光中都含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嘴巴微張,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呃”的字音在喉嚨裏徘徊許久,卻半天接不出後句。

“叮叮叮……”

好在這個時候下課鈴聲恰到好處的響了,解決了他窘迫的處境,張文羅沉著臉說“下課。”然後以人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課本,飛一般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