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課堂對峙事件

“叮叮叮……”

上課鈴聲按照電腦程序的規定,一如既往的響起,張文羅站在教室門口輕輕咳嗽兩聲,登時整間教室裏喧騰的氛圍消去,一個個都成了安靜學習的乖乖學生,靜等老師為他們上課。

他冷著臉色,踩著皮鞋落地的響聲,帶有一股強大的氣場,走到講台上,打開了語文教案。

今年三十四歲的張文羅是初三二班的語文老師,從業已快有十年,水平很高,就是脾氣有些急,對於教導學生有著自己的一套教導心得。

距離中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依照他的經驗,這是學生穩固自身學識,開拓知識點的關鍵時候,能在這個時候抓住機會,中考時,學生的成績至少會有五六分的提升,別看這個分數看起來不多,隻有芝麻塊大小,在洛川市整個學生前排的行列內,至少也能壓下幾百名考生。

而今天,他準備要講的就是對聯部分,這是考試的一個小重點,難度並不是很大,有五分的分值。

“眾多周知,對聯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曆史,從唐朝開始……”

站在講台上,張文羅滔滔不絕的講著關於對聯的一部分知識,而眸光時不時落在靠近右邊窗戶的位置,眉頭輕皺起來。

先前還沒怎麽在意,直到目光偶然掠到那裏才發現,座下的學生大多都在認真聽講,就算是常日裏那幾個調皮的學生也知道輕重,在這個時候也投入了幾分心思,隻有右邊末排的那個同學還在埋頭做自己的事情,這是幹什麽?

要是以前,張文羅也就算了,不怎麽計較,但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性子本來就有些急的他不免憋不住了。

在他記憶裏,這個學生好像是叫顧陽,成績不算好,前幾日生病請假,今天才回來上課,沒想到一回來就掉鏈子,還是堂而皇之的在課上掉。

張文羅有些氣悶,準備當場拿顧陽做反麵例子,好好說教一番,但轉而一想,還是算了。這個年紀的青少年比較叛逆敏感,成績不好自暴自棄非常正常,既然自己都放棄自己了,他還理會幹什麽?

成績差是一回事,自暴自棄又是一回事,他隻要保證剩下同學的成績,讓教學成績得到認可,何必理會這麽一個兩個注定在學業上毫無所成的人呢?

這樣一想,張文羅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舒展開緊鎖的眉頭,連說起話來都自然了不少。

對聯這種傳承千年的悠久文化,內涵韻意極其深厚,想要讓現在十四五歲的男生女生完全理解甚至於靈活運用,並不是容易的事,至少張文羅唾沫亂飛的講了半節課,效果仍然不是很好。

按照教學任務,他將三個上聯寫在黑板上,選同學上來作答,結果答的下聯實在是不怎麽好,除了能應上字數外,無論是意境還是平仄,都無法達到標準,連勉強工整都達不到,若是按五分來算,頂多也就得了一兩分,實在差強人意。

無可奈何之下,他隻能選班級上成績最好的同學裏做做榜樣,看看能否解答出來。

“葉雨萱同學,你來試試看吧。”

張文羅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點了一個人的名字。

這是初三二班的班長,也是語文課的課代表,是他這一屆最得意的學生。

話語在教室裏響起的同時,顧陽麵前的椅子有所異動,發出輕微的哢嚓哢嚓聲響,但他並未在意,而是饒有興趣的鑽研一條數學題目。

今日小半日的練習都是以數學為主,他已經做了不少的數學題了,砍瓜切菜過來,心裏有些小小的滿足感,而就在這個時候,居然碰到了一道感到棘手的初中題目,這讓二十多歲的靈魂深刻感覺自身的智商收到了不知死活的挑戰,恨不得擼起袖子和數學題目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爭個你死我活出來。

而小半日和同學們的冷淡相處,讓他隱隱了解到這具身軀的處境,也不以為意,仍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兩分鍾後,葉雨萱輕咬著下唇,不甘心的從講台上下來了。

看著黑板上新添的三個答案,張文羅微微搖頭,表情依舊那麽嚴肅,心裏則有些失望。

對於現在的初中生來說,對聯的確是一個難點,不太容易能夠做好,他也隻是抱著僥幸的心思去選了一下班級上成績頂尖的學生去嚐試,現在看來,的確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了。葉雨萱的答案比起其他學生來說,要強上一籌,但是距離他的標準,還差了不少。

其實這和他放在黑板上的題目也有關係,他所提的上聯的確是難度不小,就算是有些能力的高中生看到了都覺得碰上了縮殼的烏龜,無從下手,更被提還處在積累階段的初中生了。而且他的要求還比較高,要答的平仄相應,對仗工整,是現在的初中生難以達到的。

“有誰會的?”

沉默了一下,張文羅不死心的掃視班級內的四五十名同學,開口問道。

初三二班一片沉寂,沒有人出聲。

整間教室的空氣都凝固了。

而就在這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的安靜裏,教室右邊的末排卻傳來了一聲低低的淺笑。

其他同學可能不會在意這個聲音,但站在講台上麵的張文羅掃視整個班級,明顯能夠發覺那聲音的傳來者,正是那個一節課都沒有抬起頭來的學生!

現年三十多年的張文羅眼神很好,還沒有視力衰退,他準確無誤的看見了那個男生在低低淺笑,而笑的同時仍然沒有抬頭,低頭坐著自己的事情。

在那一瞬間,張文羅感覺自己的怒火升騰起來,燃毀了所有的理智,臉色如同川劇裏的變臉一般,換了一副神情。

“我在上麵辛辛苦苦講課,說的口都快幹了,你不聽課也就算了,居然還在那裏笑?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些什麽東西!”

陷入困態的老師登時找到了一個發泄的突破口,徑直從講台上走了下去,大步流星,來到終於解出數學題心情愉快的顧陽身邊,一把抽起了壓在學生臂下的作業本。

嗯?

數學題目?

“語文課上你做數學?”

張文羅感覺自己身為老師的尊嚴被人藐視,也沒有大發雷霆,冷冷的麵龐看不出表情,低沉著聲音說道,“作為一個學生,你在我語文課上做數學,你是不是覺得語文課上的東西你都學會了,不用學了,嗯?”

他長的不高,臉龐較圓,但在教學十幾年的積威下,拉下臉來的表情還是很有壓迫力。

顧陽的表情有些尷尬,但平常學生被抓住小辮子的惶恐卻是沒有的,他站了起來,身體微躬表示尊敬,誠懇地說道:“對不起,老師,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正在火頭上的張文羅顯然沒有輕易放過顧陽,輕輕一甩,將手中的作業本丟到了桌子上,指著黑板道:“班上的同學都在為題目而煩神,而你還在笑,那麽,想必你是全會的嘍?既然全會,那麽請你把黑板上的東西全部答出來,否則的話,我覺得你以後語文課就不用上了。”

聽聞麵前這名素未謀麵的陌生老師話語,顧陽輕淡的皺了皺眉頭。

他有些覺得麵前這老師上綱上線了,不就是語文課上寫了會兒數學作業嗎,有必要把後果說的這麽嚴重?

他已經有些不愉,憋在心裏,沒有狂囂叫著翻臉,身體又彎了一分,放低了姿態,重複著道歉道:“對不起,老師,這是我的錯。”

張文羅冷冷一笑,食指如同指南針一般,堅定不移地仍然指著黑板,說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上去吧,讓全班同學看看你的學習能力究竟是有強,能在語文課上寫數學,嗯,很有膽量。”

此言一出,顧陽心中驀然一沉。

少年臉上的認錯表情全然不見,麵容平靜,雙眸幽深的像是兩片深井,瞧不出心裏在想些什麽。

他微微彎曲的腰杆挺直,筆挺如鬆,將手中的筆輕輕擲下,又和上了被扔下來的作業本,放規整了,從容不迫的讓同桌讓開位置,穩健的走上講台,隨意挑了一支白色的粉筆,開始看這三道他一直沒有注意的對聯。

“有些學生啊,總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其實他還是欠缺的很,在課堂上做出無關的事,以為自己能夠特立獨行,但是事實證明,這樣的學習方法是不對的,我教書也有十年了,這樣的學生也見過不少,但大多最後成績都不好,並沒有考上一個好的成績。”

耳邊傳來語文老師的教育聲,聲音很大,足以響徹整個教室,即便沒有說出名字,他也知道說的是自己。

但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是閉上眼睛,靜靜的站在在講台上站了十秒鍾,腦筋飛快的馳轉起來。

見印象中的頑劣學生站在上麵動也不動,如同雕塑一般,張文羅心中的說教心思越發濃鬱,剛想出聲,將其樹立成反麵典型,讓全班的同學引以為戒,那講台上的少年驀然睜開眼睛,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