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都在變
學校裏，顧陽和韓沉亮一同走在路上，踩著夕陽潑過的橙黃色馬路，不知出了什麽緣故，兩人一直都沒有說什麽話。
也許是因為韓沉亮也有著自己的一份心思吧。
他的家裏比較富裕，就算是分數夠不上十三中，也能夠通過砸錢去上這座名校，而顧陽的家境就遠遠不如了，就算是和朋友分數考的一樣，也隻能勉強去湊上七中。
這個年代的少年們，在離別時總是成熟的特別快，快到讓人無法相信時間之短。
“顧陽，我覺得你變了。”
走著走著，韓沉亮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哦？我哪兒變了？”
顧陽轉過身來，挺立著身軀，對著韓沉亮說道。
“具體感覺我說不出來，就是覺得你自信了，有才了，然後，整個人都不是以前那個人了。”
韓沉亮搔搔頭，說出了隱藏在心裏許久的感受。
顧陽怔然，看著天邊瑰麗的雲彩，呢喃著出聲，頗帶有幾分喟歎：“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變，這種變化無聲無息，卻又無法避免，直到某一天回過頭來時，才會發覺，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輕歎了一聲，他強逼著自己換上輕鬆詼諧的語調，說道：“你看我，以前我隻能說是比較帥，現在我變得可以說是非常帥，唉，帥到自己都為自己癡迷了。”
“切。”
韓沉亮翻了個白眼，表示鄙視。
走到學校門口，卻發覺葉雨萱獨自一人站在那裏，似乎在等什麽人。
越發炎熱的天氣讓人早早的換上了涼爽的衣服，而她則穿著一身素潔的白色連衣長裙，亭亭玉立，微風拂過，吹蕩起裙角，如同一朵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
見顧陽來到，她的表情有些隱隱的歡喜，紅著臉對韓沉亮解釋說道：“我找顧陽有點事。”
韓沉亮吹了一聲口哨，朝著顧陽使勁眨了眨眼，飛快的逃走了，留著顧陽和葉雨萱單獨對話。
學校門口，人流湧動，或歡喜或悵然的學生們從正門口走出，貫穿了整個畫麵，熱鬧的喧騰中，卻無法融入兩人的寧寂。
“顧陽，好好加油。”
沉默了許久，葉雨萱鼓起勇氣，綻開了一臉燦爛的微笑，如此說道。
“好。”
顧陽嘴角彎起，弧度不長，同樣報以微笑。
此刻的少女有些羞澀，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尷尬的站在那裏許久，又說道。
“其實你挺聰明的，顧陽，如果再加把勁，中考的成績一定會再上一層樓的。”
話剛一出口，她就暗罵自己怎麽盡說一些沒幹連的話，心裏有些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麽表述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是。”
麵對少女的友情提示，顧陽的表情依舊很安然，沒有急於去爭辯自己的實力，而是靜靜等著後麵的話。
“然後，可能以後我們都不可能再見麵了，在此道別，希望一切安好。”
“嗯，再見。”
在得到顧陽的回答後，葉雨萱沒有再說些什麽，最後報之一笑，轉身離開，隻是那步子邁的有些匆匆。
為什麽會匆匆離去？
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失落心情表露在顧陽麵前。
女生比較早熟，而葉雨萱則屬於早熟中聰明的那一類，她知道，以顧明現在的成績，絕對無法和成績頂尖的她上同樣的高中，兩人之間的關係，從這一刻就被中考這道無情的線割斷了。
即使她很欣賞顧陽，甚至於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裏，心底生出了一絲曖昧的好感。
她明白，兩人的圈子從高中起將會徹底脫離幹係，她將會考上所有學生夢寐以求的十三中，將會認識出類拔萃，甚至於比顧陽更為出色的男生，而顧陽固然語文很好，但是其他科目的成績則注定他將淪為普通高中的學生，自此消失在人海中，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
所以，葉雨萱連他的qq號都沒要。
她第一次認知到生活其實是那麽殘酷，殘酷到她沒有勇氣去反抗，隻能默默的接受。
走路的一瞬間，她的腦海裏憶起了現在顧陽那張平靜中透著魅力的臉龐，漸漸代替了那個曾經向自己表白紅著臉的羞澀男生，自顧自的輕輕搖頭。
或許，他是真的不喜歡自己的吧？真的在和人打賭開玩笑吧？
可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一切都將過去了。
收起心中的黯然，她的表情再次變得驕傲，像是那天國的尊貴公主，臉上看不出一絲憂傷。
站在那裏，看著葉雨萱的身影消失於人海，顧陽自嘲般的笑了笑，心頭掠過一絲淡淡的黯然，朝家走去，而等到家的時候，卻發現家裏多出一個人。
那人他倒是認識的，叫徐婉玲，是顧母的朋友，在同一個小區裏，經常過來嘮嗑。她的女兒萬芸則是重點高中十三中的學生，瓜子臉，長的挺漂亮，就是不太愛搭理他，想必不太瞧不起他的成績吧。
見顧陽回來了，徐婉玲笑著說：“呦，小陽回來啦，就快中考了吧，複習的怎麽樣啦？”
走進自己的臥室，他把背包放在桌子上，略帶敷衍的應答：“還行。”
徐婉玲臉上的笑意越盛了，眉角都皺起了幾絲皺紋。
“那看來複習的不錯嘍，怎麽樣，想不想考入十三中？我家萬芸就在十三中呢，這孩子的成績很好，總在班級裏前幾名，前端日子還拿了個作文二等獎，以後重點大學是跑不了的，就看選什麽學校了，老萬和我都急死了，為這事特別煩。”
她名義上是在煩，實際上卻在向人炫耀自家孩子的事跡。
顧陽的臉上沒有片點不愉，輕輕點點頭，說道：“十三中的話，我試試，不過底子有點差，估計難度很大。”
“是嗎？”
徐婉玲的臉上依舊是笑容，而眼中閃過一絲不信。
“其實小陽這段日子挺努力的了，我相信他。”
身上圍著圍裙的顧母出來打圓場，為自己的兒子打氣。
這個時候，一個女生從樓梯口走了過來，嘴裏嚷嚷著“媽，我就知道你在這兒，該回家做飯了。”
這個女生穿著緊身的牛仔褲，上麵則穿著一件紫色的套頭衫，勾勒出良好的體型，看起來十分亮麗，根據他之前的了解，她就是萬芸。
徐婉玲一聽，笑著和顧陽他們打招呼，說要回去給女兒做飯了，抬腿就走。
剛準備離去，萬芸突然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對顧陽冷淡而又理性的說道：“快中考了，顧陽，加油，考個好成績。”
她的母親和顧母是多年的好朋友，看在這個份上，她這才回頭說了一句，要是其他人，她才不會理會什麽，一個字都不會蹦出。
顧陽“嗯”了一聲後，將門關上，屋子裏又剩下了兩個人，楊蘿看著他慈祥的笑了笑，說道：“媽媽相信你，鍋裏燉著藕湯，等會兒你喝了，好好補補身子。”
莫名的鼻子一酸，顧陽“哎”的答應一句，帶著書包進了自己臥室，打開電腦，想搜點音樂來緩解一下複雜的心情。
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讓他緩不過來，心境難以平靜。
搜了一會兒音樂，他頓時覺得胸口說不出的煩悶，半天都沒搜到喜歡的歌曲，不由有些不爽。
“看來以後除了寫書之外，我又加上了一份重擔，那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音樂人了。”
坐在鬆軟的椅子上，有些憋屈的少年心中一動，給自己的人生計劃裏又添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