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後一課
“自有人跡起，便有神鬼妖魔之說，華夏浩浩五千年，這類言論從未斷絕，反而隨著歲月綿長而更為神秘莫測。有人曾言，神魔者，小可呼風喚雨，淩空飛渡，大可搬山蹈海，摘星換月，如此般般，更有九幽地獄，斷人生死，無上青雲，靈淨天庭之說。到了如今飛機大炮的年代，人力強盛，神鬼傳說式微，甚至於被無數人斥為迷信，因此，不信鬼神的人越發多了起來。
可周青，偏偏就是不隨大流，信奉鬼神說的那一個。
要說周青不過區區二十年紀，正是年輕氣盛，身強火旺的時候，理應對神魔之語呲之以鼻，可他就是信了，而且信的極深。這是為何？
因為他是一名修道者！
何為修道？
……”
坐在教室裏，讀著自己幾次三番修改出來的章節，顧陽自我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文字輕鬆而不讓人覺得小白，嚴謹又不至於過於古板，這是現在的他所能具有的最高水平了。
寫網絡小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文字不能太過文青，要不然動輒幾百萬的小說光憋一些華麗的詞章就能把人憋瘋，還要讓人讀起來舒服不難受，不顯得矯情。這是一門相當大的學問，無數寫手花費無數時間終究困在了這道門前，眼淚汪汪的看著大神寶座卻不能入。
經過了幾天的努力，他已經寫好了十幾章，都已經謄錄到了電腦上，隻等中考結束，時機一到，在網絡文學上為洪荒流開辟出一番新的天地。
即使換了一具身軀，比之前世，他的碼字速度並未落下太多，每小時大約是一千五百多字，寫上兩三個小時後，手指就會酸痛，畢竟身體還沒長全，需要一點的休息時間來緩和一下。
不過這種速度，到時候足以讓網上的更新跟上，絕不會導致斷更的事情發生。
“顧陽，你看這道語文題該怎麽解？”
班級裏，聽到美麗班長大人的呼救，然後那一張俏臉轉了過來，巴巴的盯著他。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欣喜之色，而是嘴角不引人注意的一抽搐，和上書頁，看了過去。
在前幾天被迫答應有空指導葉雨萱後，他的悲催日子就來臨了。
什麽亂七八糟千奇百怪的怪題都往他這裏奔，隻要一下課，或者是有空的時候，這個小蘿莉就無休無止的來問題，搞的他一個頭變成兩個大，抱怨著問她你其他學科都不管了？這小蘿莉說的倒是振振有詞，說什麽其他學科都已經搞定了，隻有語文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讓顧陽登時無語。
他完全不能理解小女生不甘人後的心思，而且還是葉雨萱這種好強的驕傲女生。
被騷擾的不勝其煩，逼不得已之下，顧陽不由得去找張文羅，希望他幫忙解決這一生活上的難題。可這老師卻說什麽同學之間應該友愛幫助，讓他多多幫助對方，又指著他最近答出的幾張試卷笑眯眯的說“你看你底子多紮實”，然後暈暈乎乎的又從辦公室裏出來了。
得，事情徹底沒指望了。
原來，他在閑的無聊的情況下，抱著熟悉一下當下語文試卷的心思，他把張文羅發的那些試卷全做了，結果手沒收住，分數搞的有點高，讓張文羅每次看他都笑的讓他心虛，上課隻要陷入尷尬無人應答的狀態，都要喊他來答題。
“我呸，什麽友愛互助？還不是因為那次我落了你麵子？再有下一次，我肯定要說出那一句話，看你還好不好意思！”
憤憤不平的顧陽心裏隻是想想，麵對小蘿莉那一張漂亮的臉，也狠不下心來拒絕，最後終於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說自己其他學科差，要好好補習基礎。
這倒是一個好借口，幾回班級裏的測驗，顧陽都故意把其他學科的成績寫得一般，成了眾人眼中的偏才怪才，也讓葉雨萱不好意思再無休止的叨擾自己了，終於是舒了一口氣。雖然利用了對方的善良，但實在也是沒辦法了，隻能無恥一下，再不無恥，他的時間就真的是不太夠了。
不過，清淨了還沒兩天，一件讓他淚流滿麵的事情發生了。
請教了同學這麽多東西，葉雨萱自己心裏過意不去，竟然主動想著幫他補習其他科目，讓中考的成績能夠向上稍微提升一點。
幫他補習的科目不多，也就六門。
呃，必須要說明一下，中考一共就考七門，語文，數學，英語，曆史，政治，物理和化學，其中政治曆史合為文綜，物理化學合為理綜。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顧大文人朝天悲慘一笑，然後指著班長大人發給他數學試卷上的一道題目，問她：“大姐，你看我上幼兒園了嗎？”
瞅見這題目，小蘿莉臉色一紅，清清嗓子凶巴巴的說她現在才是老師，叫他做就得做。
無奈的顧陽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在“1+1”的後麵添了一個2，心想自己真的是二了。
而在這段日子裏，和死黨韓沉亮明顯熟絡了幾分，實在被逼的不能，跟他混合著打了幾盤類似於前世《英雄聯盟》遊戲的《死亡聯盟》，結果把他坑的不行，不過他也大氣，還是願意和他一起玩，這件不經意的小事倒是讓顧陽有些感動，哥倆的關係明顯更好了。
寫書，上課，睡覺，時間就這麽在青春而又富有激情的消磨中結束了。
轉眼之間，已是六月十三日。
下午的第四節課。
洛川市中考時間是六月十六日到六月十八日，之前需要兩天的時間清理學校，布置考場，而考後的畢業聚會也算不上是上課，所以這一節課可以說是初三真正的結尾一課。
在這初中三年的最後一節課裏，各科科目的老師紛紛來到，表達著對學生們的祝福，表情言語都有些不舍，都是真心流露。除此之外，還把準考證發了下去，那是中考的必備用品，丟了的話就無法參加考試了。
取過準考證，他瞟了一眼上麵的考場，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十三中，心想著自己終於可以見見傳說中的學校了，而葉雨萱則轉過頭來，看到了準考證上的數據，一張俏臉綻放成了燦爛的花朵。
“正巧，我也是在十三中，但是我是在26號考場，你在27號考場，真是可惜。”
“或許吧。”
顧陽平淡的笑了笑，表情並沒有顯得有多失望。
經過了二十多天的磨合，兩人之間的關係好了很多，亦不再像之前那麽生疏。韓沉亮曾經咋咋嘴對他說如果時間早一點，兩人可能真就成了，可是中考到了，一切也就不可能了。
對於這種說法，顧陽隻是搖搖頭，沒說什麽話。
“各位同學，我衷心祝福各位能考得一個好成績，能上一個好學校……”
此時，講台上的班主任做最後的陳詞總結，嘴巴張張合合，說著一些陳舊而總是讓人心感溫馨的話。在少年印象中，這是一個較為中庸的老師，沒什麽壞處，也沒什麽特點，很快就會消失在記憶中，忘掉了曾經的模樣。
他沒有在聽講台上人的多言多語，目光落在外麵，看著早放的初一初二學弟，瞳孔裏有些離散的茫然，有些莫名的感傷。
在漸漸西沉的黃昏裏，在鑲上金色邊框的窗戶上，在至今還搞不清楚名字的老師講話聲中，初中的人和事就這樣和他揮手無聲作別，而天邊染著黃暈的雲霞，帶不走一絲裝入衣袖。
這一切似曾相識，卻又如此陌生。
班主任的話已經說完，他隨著同學們一同鼓掌，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麽要拍手。
“就當是祭奠顧陽最為黑暗的日子吧。”
這個時候，少年突然笑了，笑容很淡，僅僅隻有一絲笑意，一收便消失無蹤。
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稀稀落落的起身離開，顧陽正準備和韓沉亮結伴回家，語文老師張文羅卻把他單獨叫了過去。
看得出來，今天的張文羅穿的很正式，西裝筆挺，不高的身材愣是被他穿出了幾分風度。
揉了揉手掌，他笑著對站在麵前的少年說道：“顧陽，你小子不要讓我失望，好好考，別浪費了自己的才華。”
也許是心中有了些許感慨，沒有繼續隱藏自己的鋒銳，這一次，顧陽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謙虛的說自己才疏學淺，沒什麽才氣，而是微笑著看著與他差不多高的老師，認真的說道：“老師，放心，我不會浪費。”
這句話說得張文羅一怔，第一次發覺這名學生的瞳孔裏，有種火焰正熊熊的燃燒。
瞧著顧陽離去的挺拔身影，教學十多年的老師不由得一笑，笑容開懷，卻又有些隱隱的擔憂。
“這小子……”
教了那麽多年書，給他留下最大印象的就是這名學生了，才華斐然而不自傲，文學底子讓他自己都感到驚奇，但是想起他其他幾門的成績實在不怎麽樣，卻又不由得擔心。
默默的佇立在那兒許久，他想起少年的臨別一言，不由又笑罵了一句。
“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