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回頭看了連語一眼,連語也站起來問道:“能讓我也看看嗎?”

他不放心溫言自己一個人,不光是人太多,衣服肯定放在臥室,溫言一個男人不好單獨進女孩子的臥室。

“當然!”和香並不介意,她的小姐妹也都在。

一群人浩浩****的上了二樓,新娘禮服就掛在臥室一進門的位置。

衣服是白色的寬腰大袖緄邊長褂,外麵是紅色灑金的坎肩,下麵是紅色的百褶圍腰,一雙紅色的船形繡花鞋。

還有紅色的頭巾,上麵裝飾著圓形的銀飾。

衣服的主體顏色是紅白配,溫言看了大概心中有了雛形。

溫言:這衣服真漂亮。

溫言感慨,他很想摸摸,又覺得不好。

“這個呀已經是改良過的了,圖省事,以前的衣服更漂亮。”和香說道,“我記得原來琴阿婆有件可以做禮服的衣服,特別的漂亮。”

誰?溫言不認識。

“你說的是我外婆?”連語問道。

連語的外婆已經去世好幾年了,很慈祥的老人,他媽去世了,就把所有的好都給了他。

“是,那件衣服是我見過的最最好看的禮服。”和香回憶道。

“哦?有多漂亮?”連語好奇。

“我記得特別清楚,那件衣服是大紅配金綠,上麵就跟撒了一層金粉一樣,陽光一照都晃眼。還有墨藍色的圍腰,別提多漂亮了。”

“哦,我有些印象,確實漂亮。”連語點頭,那件衣服他外婆寶貝的很,還穿給他看過一次,非常的耀眼,透過那件衣服,連語好像看見了他外婆年輕時的樣子。

他們聊著以前的事,連語回頭,看見溫言一直在看那件新娘的禮服。神情很專注,帶著一種純然的向往。

很多東西也就隻能停留在欣賞的階段,婚禮是一場盛大的昭告,一場隻關於兩人的盛宴,他這一輩子恐怕沒有辦法擁有這樣的隻屬於他的一場盛世。所以明天他會把新娘子打扮的很漂亮,那種盡他全力的漂亮。

“溫言,你沒帶化妝工具吧?”和香問道,一般出來玩誰會帶著工作用的東西。

溫言的飄忽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衝和香點點頭。

溫言:你這裏有化妝工具嗎,我看一下。

“有有,把化妝箱拿來。”和香吩咐自己的小姐妹。

女孩子們獻寶一樣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箱子。

溫言打開看了一眼做到心中有數,基本的東西都有,明天肯定夠用。

蓋上小箱子,溫言被箱子上的彩繪吸引了,那是一對很好看的鳥,羽毛的色彩十分豔麗,喙是紅色的。

“這是相思鳥,我們這裏叫它紅嘴玉,是忠貞的鳥。”和香看溫言一直盯著看,給他解釋了一下。

溫言:我見過,但隻有一兩次,你們這裏最多的還是畫眉。

溫言以前也不認識,連語給了他小銅鳥之後他才開始關注,搜索了很多畫眉鳥的圖片。他現在每天出去喂鳥,以畫眉居多。

“嗯,畫眉鳥是不少,隻是畫眉鳥在我們這裏有不太好的說法。”

溫言一愣,迅速看了連語一眼,又去看和香等待下文。

“怎麽不好?”連語淡淡的皺了眉,他以前沒聽過有說法。

“畫眉鳥的習性是有了孩子之後,隻要孩子能獨立了,他們的家庭就解散了,所以它們不是從一而終的鳥,我們這裏尤其是準備結婚的人家,無論是彩禮還是陪嫁都不能出現畫眉的樣子。”

連語臉色變了,這才是他媽養那麽多畫眉的原因是嗎,是諷刺,也是執念。因為他爸出軌了,他們也是有了孩子之後就算是完成任務,各奔東西,家庭是名存實亡。對外,做一對模範夫妻。對內,形同陌路。

他媽是在暗示,同時也是被感情困住了,他爸做到了畫眉能做到的那樣,瀟灑離去,而他媽不能。

想起那一屋子畫眉鳥,連語後背濕透了全是冷汗。

溫言很擔憂,原來連語的念想是他媽所有怨念的化形。不是有多喜歡畫眉,隻是覺得自己跟這鳥一樣。

溫言走過去拉了連語一下,喚回他的神智。

“你們知道嗎?一直以來納西族是一個出情種的地方,我們一直倡導自由戀愛,但是二百多年前,種種原因自由戀愛突然被禁止。族裏很多青年,不是私奔隱居,就是自殺殉情。”

殉情?溫言脊背一涼。

“納西族相信我們死後會去雪國,如果在人世不能相愛,可以去那裏繼續。”這都是很久遠的傳說了,不過現在網上也能查到關於納西族自殺殉情的一些信息,老人們當故事講給年輕人聽。

原來還有這種說法!溫言心裏一慌,他知道這些對連語的衝擊很大,趕緊拉著人出來,往小院子那邊走,無論如何先去沒人的地方。

身後還有和香挽留他們吃晚飯的呼喊,但是溫言顧不上,他怕連語失控。

連語腦子亂哄哄的,嘰嘰喳喳全是畫眉鳥的叫聲。他媽是自殺,可那不叫殉情,是絕望到一定地步,全然的放棄。

這是瘋狂的,不計後果的摧毀,全部都是扭曲的!

所以他跟他媽骨子裏一樣,要麽擁有,要麽毀滅!所以他會傷害溫言嗎!

連語突然停住腳步,去掏溫言的衣兜。

“扔了吧,這不吉利。”連語攥著小銅鳥,本來這就是按照他媽的喜好做出來的,這個東西跟著溫言很殘忍。

溫言沒反應過來,看著連語抬手就要扔,趕緊撲上去搶救。這是他的東西,怎麽能說扔就扔!

連語比他高,舉起手來他夠不著。溫言嚴肅的望著他,眼神中全是“不可以”。

“你聽見了,畫眉不是從一而終的動物。”

溫言掏出手機,急促的打字:鴛鴦也不是,還不是被人當做白頭到老的吉祥物?

很多東西不過是人的臆想,然後強加的一些美好屬性,沒必要計較的太清楚。

連語聽不進去,還是不肯給他。

溫言:說到底這是你送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處置權在我,你怎麽能扔我的東西?

溫言據理力爭,兩人僵持著。

連語微微低頭望著溫言,兩個人近在咫尺,呼吸可聞。

溫言知道多說無益,他必須拿回來,這裏草深林密真扔了怎麽找得到?

輕輕仰頭,在連語唇上啄了一口。連語愣住了,這是從春節前那次分開,溫言第一次主動親他。瞬間心動過速,不過是嘴唇碰嘴唇,竟然堪比兩人第一次接吻時的悸動。連語放鬆身體想再親一下,溫言瞅準時機抓過小銅鳥退開了。

連語:……

為了一個物件這是連美人計都用上了,他該高興嗎?

溫言:你在意的不是這隻鳥,你在意的是更深層次的原因,別難為自己。

今天這隻鳥扔掉了,以後會有更大的問題等著他們,到時候連語會連畫眉兩個字都聽不得,就像很長一段時間他聽到富二代就難受,要不是連語的出現,他現在對這個群體還會很難接受。

連語沉默,溫言心思通透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言言,我其實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會突然記恨起我媽做的一切,一並恨上我。”連語神情淒然,怎麽想他媽對溫言做的事都十分可怕,溫言有十足的理由去恨他。現在他怕的不是恨,而是溫言為此不要他。

“對不起!我想了很久,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來彌補我媽做的一切。”

溫言攥緊了小銅鳥,這是連語頭一次與他開誠布公的談這件事。在這之前他們都在刻意忽略,不光是連語,溫言也在逃避。

“你跟我爸說,為了我願意原諒我媽,其實不用,你不用逼著自己非要原諒。”當他爸把溫言的話轉述給他的時候,他的內心地動山搖,所有的感情匯聚在一起,攪了個天翻地覆,最終剩下的隻有心疼。他心疼溫言,溫言為了他退讓的很徹底。

溫言輕輕的搖了搖頭,將小銅鳥放進衣兜裏,還把衣兜的拉鏈拉上,他怕連語再扔。然後抓住連語的手,拉著他回家。

手心軟軟的,暖暖的,溫言什麽表示都沒有,隻是安靜跟他一起走。連語動了動手,將自己的手指擠進溫言的指縫間,變成了十指緊扣,他們好久沒這麽牽過手了。

回到小院子,溫言鑽進廚房去準備晚飯,都是阿婆預備好的,他隻要熱一下就好。

連語跟過去幫忙,他也不敢再說什麽,肉眼可見的溫言情緒不好。溫言從來沒給他甩過臉子,這是第一次。

吃完飯收拾完,溫言還是不理他,連語有點慌。

“言言,你別不理我。”連語慌亂的把人困在秋千椅上,溫言的沉默讓他手足無措。

溫言歎了口氣:我沒有不理你,我隻是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麽。你母親的事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問題,我沒那麽大度,可以做到一點都不怨恨。我隻是不願意去想,我想先放過我自己。

溫言自認不是聖人,在福利院成長的經曆讓他非常痛苦。如果現在連語的母親還活著,他可能會找上門要個說法,更甚者直接鬧一場。可是現在人沒了,他總不能去墓地鬧。

至於連語……他舍不得難為他,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不應該連語來承擔後果。

溫言:連語,我們往前看吧,過去的先讓他過去。

“可是你不能因為這個離開我。”連語心慌,萬一溫言哪天因為他媽甩了他,那豈不是太慘了。

溫言無語,他離開連語是因為他媽嗎,難道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這是明晃晃的偷梁換柱,當他是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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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今天沒把婚禮寫完,下章肯定完事,然後就可以回家了。他們兄弟的問題很快就會得到解決!這段有必要交代明白,連語母親會養那麽多畫眉是有原因的,想想也是挺心酸的。還有小銅鳥本身另有乾坤,後麵虐渣的時候應該用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