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書歆後來想了很久,她到底是因為什麽而學醫的。
大概是因為程也的一句話吧。
高三的生活枯燥而乏悶,她撞見過江予初向程也告白。
在臨高考前幾個月,她爸媽爆發了巨大的爭吵。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是外麵有風言風語說她不是爸爸的孩子。
當時單晚清不在家,家裏隻有她一個,KTV有人給家裏打電話,說她爸爸喝醉了,賴在店鋪裏不走。
餘書歆和單晚清說,她說不管,餘書歆隻能自己出門接人了。
她很少來這些場合,進去後,她走了很久迷路了都沒有找到路。
忽然聽到前麵有聲音。
“程也,我喜歡你。”
她要離開的腳步頓住了,悄悄的在牆角處,望見了程也和江予初。
程也倚靠在牆壁上,垂著頭,碎發遮擋住眼眸,餘書歆不到他的情緒。
他的唇角似笑非笑,餘書歆想,他大概是高興的。
餘書歆緩緩後腿,離開了,亦或者說,她是不願意聽到程也答應的回答吧,亦或者忽然意識到自己偷聽的行為有辱道德。
餘書歆看著頭頂上的指示標,竟然走都了,見到了她爸爸趴在沙發上。
她上前將人扶起來,還將沒有結算的酒錢結算了。
她扶著爸爸一點帶你走出KTV大門時,門口有兩個男人在哭喊,地上躺著一個。
顯然是有人暈倒了。
餘書歆的腳步蹲在了原地,攙扶著已經沒有意識的父親。
她的腦海裏響起了最新新聞熱議的事情,好心沒有好報的典型案例,她也有些怕被訛詐。
她想了想,她還是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女,總不至於連她一看就沒什麽錢的學生也訛吧。
她將爸爸放在一旁,走去那個暈倒的男人身邊,解開了他的衣服袖口,她很緊張,因為急救措施是她在學校的科普學習到的,還沒有在真人上實現,她還是很見長。
她印著頭皮不斷的搶救,那個天是悶熱的,沒多久就饅頭大汗了。
*
程也離開KTV時候的臉色不好,在門口看見了人群中大喊“救命”。
程也皺著眉想要離開,他繞過人群,他心裏想,我又不是醫生,停下來也是沒什麽作用的。
餘書歆在正中間,被包圍的空氣都不流通了。
她一點朝著那些人喊,“麻煩散開,讓空氣流通。”
但是沒多久就又忘記了,都朝著重心包裹,她也惹得冒汗了。
忽然一道陰影靠近,傳來的聲音清冷,“麻煩都讓開。”
餘書歆的心一顫,她沒有抬頭,但也能認出是誰的聲音。
程也彎腰在她的耳邊輕聲詢問,“要換我嗎?”
餘書歆有些慌張的望著他,“什麽?”
兩人靠得很近,近得能夠看見他的毛孔,聞見他身上的氣息。
程也垂著眼望著她手上的動作,重複了一邊說,“要不要換我來?”
餘書歆這次她聽清楚了,“好。”
因為她確實太累了,以前學校教的時候是用假人模具做的,不覺得累,現在這樣一下子就累得滿頭汗了。
程也直接就上手了,動作熟練,一邊問旁邊的人叫了救護車沒有。
旁邊的兩個男人也是慌了神,看起來像是幾人一起喝酒的朋友,開口說,“叫了,還有五分鍾就到。”
果然五分鍾左右,就有響起了救火車的鳴笛聲。
看著那人被抬上來救護車,程也就在她的旁邊等待,她鼓起勇氣開口,“你好....”
程也雙手插兜,聽到她的聲音仰起頭望向她。
她一瞬間腦子空白了,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程也唇角輕笑了一下,“你也一中的?“
”我也是,你膽子不小啊。”
餘書歆愣愣的點頭,“學校有教,我想以後做醫生的。”
程也驚訝的挑眉,眼藏星河,唇角輕輕的勾起,語氣篤定,“我很佩服做醫生的人呢。”
“希望你,終有一天穿上那身白大褂,光芒萬丈,照亮更多的人。”
路燈下少年的一句話,讓少女拚了命的追趕。
她當時說做醫生,其實是撒謊了。
隻因為在他朋友口中知道,他喜歡醫生。
彼時他媽媽手術成功。
餘書歆想,或許是這樣,他佩服這個從閻王手中搶人的職業吧。
餘書歆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裏充滿著希望。
後來她常去書店,隻為能夠蹭書看,她那時候開始喜歡了閱讀,課內課外的書本都喜歡。
她以為程也至少會認得她了,直到三個月後,他救了她。
眼底裏的陌生還是讓她有些失望,但對他的喜歡是越來越深了。
為了能有更加靠近他,她用盡了一切都手段,卻隻能夠靠近他一點點,兩人的距離猶如天階,每一步都艱難異常。
*
第三次見到他是在高考前幾天。
她去教室請教老師問題,在辦公室裏見到少年慵懶的靠在牆壁上,眉眼清冷淡然。
“程也,這次喊你來是想要問問你,想好去哪個學校沒?”
程也臉色沒有變化,淡淡的開口,“Q大挺好的。”
老師認同的點了點頭,“Q大這方麵確實不錯,出了不少知名明星...”
後來她沒有聽到什麽,但她知道了程也要去Q大這就夠了。
第四次見到程也是在高考畢業的時候。
青澀的高中生總是對沒有去過的酒吧,家長口中的禁地好奇極了。
約了好些人去學校附近的酒吧看看。
在五光十色的酒吧裏,程也的身邊是林慕白和蘇季晨兩人。
蘇季晨給他倒酒,臉上的笑容玩味,“程哥,予初是不是和你表白了?”
程也的眼神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端起桌麵上的酒喝了。
蘇季晨還是有些不依不饒,“在一起了吧,你說我要叫她嫂子好還是叫名字呀?”
程也的身上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慵懶的靠在沙發上,而一旁的林慕白倒是看出來了他的情緒不對,連忙拉住了蘇季晨。
深怕他喝了兩杯酒,就什麽話都講。
林慕白笑著說,“這小子喝醉了。”
程也沒有說什麽話,靠在沙發上,看見不遠處的卡座上。
一個男人嘴裏罵罵咧咧的,拉著一個女孩子的手腕,做勢要抱人家。
程也心裏的火本來就堵在心裏,他端起酒杯就朝著那個男人丟去,玻璃炸開,男人哀嚎。
男人嘴裏罵著他,衝過來想要打他,他也沒有躲,而是和他扭打在一起。
後來打著打著,變得越來越多人,形勢混亂極了。
其實他沒有受什麽傷,但是有一種發泄的爽感。
隻是還沒等他繼續,就被人從後麵拉住他的手腕走出人群。
他望著拉著他的人。
酒精讓人衝動,也讓人遲鈍。
他微眯著眼望著眼前的女孩,似乎有些熟悉感。
他掙脫著,“你走開。”
餘書歆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腕,眼眸閃著水光,看著眼前一團混亂的場景,似乎害怕得快要哭了。
明明就膽小如鼠,卻偏偏又像是放不下他,重新回來找他。
她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就連抓住他的手也是,她的手冰冷,貼合在他火熱的肌膚上。
很舒服。
他打量著女孩,皺眉,他想不起來這個人。
但又有些熟悉感。
“你走,別管我。”
餘書歆死死的拉住他,拉不住就在後麵抱住了他。
他整個人僵住,任由她的擺布。
後來程也醒來了,他的記憶斷斷續續,將女孩的模樣忘記了。
*
直到開學之前,她都以為江予初也會考過來,等到開學後的軍訓,她居然沒有看到江予初。
即便如此,餘書歆還是有清醒的自知之明。
程也身邊的人絕不可能是她。
果然,開學沒多久,就傳來了程也和人談起了戀愛的消息,隻是每次幾周就分手了,一個輪著一個。
程也從小到大都很多人喜歡,所以有些人總以為他談過很多戀愛,其實他一段也沒有談過戀愛。
大學時候,他為了能夠讓江予初退縮,談了一個又一個女孩,但他知道自己這張臉。
女孩子看著就喜歡,所以他從來都不去禍害那種好學生。
他有時候也總會想起酒吧時候的那個擁抱。
隻是他交了很多女朋友都沒再感受到那天晚上的感覺。
所以他後來也厭倦了這樣頻繁的更換女友。
畢竟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想要什麽樣的感覺。
所以他和那個張曼曼打破了記錄沒分手,談了一個月。
他也曾想要嚐試一下談一談戀愛。
隻是張曼曼每天都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不在一起的時候也要打視頻。
那天她和他抱怨起來她被老師記過了。
說她的一個舍友壞話,這是他所不感興趣,也厭惡的事情。
他的心裏有些煩悶。
一閃而過見到的女孩。
太純了。
這個想法在腦海裏閃過,沒多久就拋之腦後了,因為他自己說話不碰乖女孩的。
後來沈博文約他們宿舍去酒吧,喝完酒後就順道去了酒吧旁邊的便利店裏買水。
隻是沒想到居然聽到有人在吐槽他,他隻是覺得有些好笑,心裏不介意。
他認出來了是張蔓蔓的舍友。
後來,餘書歆被張蔓蔓托人把她帶來了。
他剛剛睡醒,外麵的嘈雜讓他厭煩,直到她被人推倒在他的腳下。
他望向她,目光淡然冷漠,漸漸定在她的身上。
那一刻心跳狠狠的跳了一下,他渾然不知。
心中那人的模樣,在眼前一點點的展現。
獨屬於那個夏季的春光,照亮了他的一生。
原來,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後的重逢,兜兜轉轉終歸是遇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