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恰逢是清明時節,多雨潮濕,天空宛如抹上晦澀的灰,往日繁華絢麗的南城也變得黯淡無光。

天氣沉悶,溫度倒也不冷,餘書歆淺藍色的針織短袖,百褶裙走路時搖曳擺動。

握著雨傘的手指纖細修長,雨傘緩緩上移,脖子上**出來的肌膚白得發光。

眉眼如畫,眼眸清澈淡漠,清麗出塵。

沒等一會,出租車已經到了。

出租車上播放著舒緩的純音樂,窗外的雨水打落在車窗上緩緩落下,從裏麵望去整個世界都變得斑駁。

緊張的神經鬆懈下來,通宵值班的疲憊洶湧而來,纖細漂亮的手指輕掐太陽穴,微微合攏眼睛,倚靠在椅背,不經意就陷入了沉睡。

忽然被尖銳的聲音驚醒,她呼吸驀然急促,抬眸望向四周。

原本寬闊順暢的馬路變得堵塞,車喇叭的聲音四起,她忽然整個人定住。

“司機,靠邊停車!”聲音多了幾分急促嚴肅。

司機措不及防刹車,她的頭差點撞到門窗上,攥著扶手的指尖因為用力泛白。

還沒等車全部停下,她就已經迫不及待推開車門,大風夾雜著雨水撲麵而來,微眯著眼看路,來不及管雨水弄濕的衣服,快速的穿過車輛。

越靠近,嘈雜的喊叫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左前方的人行道,幾個人撐著傘在討論些什麽,她隻能依稀的看到有一個人躺在地上。

“救命!誰能救救我媽!求求你們!....”女人哭得撕心裂肺,響徹街道,越來越多人停下來觀望。

餘書歆深呼吸,這樣絕望無助的求救聲,她在醫院聽到過不少。

她腳上的步伐變快,靠近哭喊的地方和人群說,“麻煩讓一下,我是醫生。”

走進中心便看到一個大約七十歲的老人暈倒了,身邊的人怎麽喊都沒有反應。

她從包裏拿出工作證,一邊讓圍著的人散開。

哭喊的女人聽到聲音頓住,朝著餘書歆下跪,“求你了醫生,求你一定要求救我媽,我求你..求你...”

餘書歆回望女人,澄澈的眼眸裏充滿著鄭重和認真,“你放心,我會盡力的,快點起來。”

說完就再也不敢耽擱,下蹲在老人身旁,指尖開始檢查脈搏的情況,這時胸腔也已經沒有起伏,情況比想象中的要嚴重。

餘書歆輕抿唇,按耐住心裏的緊張,朝著周圍人喊到,“快打120,叫救護車!”

同時她手上的動作迅速,手臂繃直,雙手重疊放在老人的胸口處,用力垂直按壓,心裏默念著次數。

不斷重複動作,即便手臂麻木僵硬也沒有停下來,仔細觀察老人的情況。

終於在重複了五組後,老人的臉上紅潤了些,呼吸雖然細微卻也聊勝於無了。

餘書歆這才鬆了一口氣,整個人虛脫的癱坐在地上,衣服上都是雨水濺起的淤泥,頭發淩亂不堪,雨水順著她的輪廓線條滑落,在地上泛起一圈圈的波瀾。

地上的老人細弱的聲音傳來,女人喜極而泣,抱著老人不斷朝餘書歆道謝,“謝謝醫生,謝謝,謝謝....”

餘書歆抬頭輕輕搖頭,“沒事。”

這時,人群中有人大喊:“救護車來了!”

臨走前老人的女兒還在不斷的說著感謝的話,望著這個全身濕透,坦然平靜的女孩,充滿了感激和敬佩。

老人很快就被醫院來的救護車抬走,周圍的人也都接連散開,留下全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她。

而餘書歆望著這條堵塞的距離道路重新變順暢,她心裏無比踏實,因為她那無數次奮筆疾書的清晨和夜晚,都讓她在承載著無數人的期待和責任時化作無限的能力。

這一刻,她無愧。

她也成了那個少年口中厲害的人。

當年,他眼藏星河,用篤定的語氣說:“你終會穿上那身白大褂,光芒萬丈,照亮更多的人。”

可笑的是,她成了少年口中人,卻還是和他背道而馳。

一陣風吹過,身體忍不住瑟縮,把她的思緒回籠。

頭頂投射來一片陰影,打落在身上的雨滴也停下了。

她怔住了幾秒,抬頭望向後麵,一個穿著西裝的精英男朝著她客氣微笑,他手上撐著傘,幾乎都把大半的傘移到她的那邊。

還沒等餘書歆說話,男人就把手中的袋子塞到她手中,“裏麵的東西是我老板讓我給你。”

男人頓了頓又說道,“您剛剛真了不起!”

說完男人跑著離開了。

餘書歆視線望向男人離開的方向,停靠著一輛黑色奔馳V級,車身凜冽霸氣。

雖然還沒有見到男人口中的老板,卻也能知道裏麵的人不簡單。

正想抬腿追過去,耳邊響起充滿著口音而又似曾相識的聲音,“小妹,我來了。”

尋聲望去,居然是那個出租司機回來了。

餘書歆愣了幾秒,她沒想過司機還會回來,。

就在此時,那輛奢華有質感的奔馳車,緩緩開動離開。

她目視著車子離開,匆匆一眼卻讓她的心徹底淩亂了。

透過暗色的車窗,能窺見的男人的姿容清絕,這人生的極好,勾人的桃花眼上挑,似多情而又透著幾分無情,半邊臉掩藏在暗色裏,卻也難掩周身的清冷矜貴氣質。

男人似感覺到她的視線,低垂眼眸掀起,隔著雨水,兩人四目相對。

餘書歆平穩的呼吸變得紊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耳邊是司機不斷催促的聲音,她強迫自己收回正在發散的思緒。

上車前她猶豫了幾秒,把男人遞給她的黑色大衣披在身上,衣服的材質上乘,一閃而過的冷香讓她心顫。

司機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發尾處微白,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讓人看著就親切。

坐上車後,司機就不斷的誇她如何了不起,說她把那老太太救活,是濟世華佗等等。

餘書歆心不在焉,麵對司機極力的讚揚,她想笑,卻總覺得牽強。

司機從後視鏡中望向後排,試探著說道,“我剛以為你和那奔馳車的人認識。”

餘書歆幾乎都快睡著了,一下子清醒,神色懨懨地望向窗外。

司機似有似無的聽到她輕嗤了一聲。

沉默了幾秒。

偏冷調的聲音緩緩響起,打破了車廂裏的沉悶。

“那是我前男友。”

窗外的風景飛速變換,餘書歆也有些恍惚,他們有多久沒見麵了?

大概是五年,或許更久,她也忘記了。

司機聽到這出乎意料的答案有幾分遲疑,“看來你倆當時鬧得挺不愉快的咧。”

“不過這男人也沒風度,雖分手了,這種情況也不幫忙。”

餘書歆心中發笑,何止是鬧得不愉快,大概那時程也想要手撕了她。

分手那天南城黃色暴雨預警,程也追上來,拉住她的手。

聲音嘶啞的說,“餘書歆,你要想清楚,隻要今天你走了,我們就再也沒可能了。”

餘書歆平靜的凝視,輕飄飄的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