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理解這個世界的罪惡?所謂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大道理誰都懂,可遇到事情,大多數人最先想的就是逃避。
01
你怎麽理解這個世界的罪惡?所謂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大道理誰都懂,可遇到事情,大多數人最先想的就是逃避。
電話已經掛斷許久,沈初雪卻保持著原樣的動作,看著桌子上的練習冊好半天,總算是歎了口氣,把手機放到桌麵上。再次拿起筆,她卻怎麽都寫不下一個字,等安言南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走神。
“啊!”安言南拍打她額頭的動作是越來越重了,沈初雪有些氣急,怒瞪安言南。
當事人卻是一副“我什麽都沒做”的表情,還從她手下抽出練習冊,結果發現根本沒做幾道題,於是放回去,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初雪。
沈初雪發現,用這種表情看著自己的安言南實在有點嚇人,她輕咳幾聲,表示自己馬上就做,拿起筆卻忘了剛才單位換算到了哪一步。
走神的時候她有轉筆的習慣,幾個簡單的動作能看得人眼花繚亂,安言南卻怎麽都學不會,每次看到沈初雪轉筆都覺得很神奇,更多的卻是……
“你怎麽總打我!”沈初雪兩隻手抱著頭,被安言南拍的地方有些疼。
安言南一陣好笑,說:“你怎麽總走神?”
她放下筆,看向窗外。快要過年了,冬天總算要過去了,可是沈初雪覺得春季特別遙遠,寒冷的空氣凝固著她沸騰思念的血液。她很想念林間洛,很想很想。
她說:“剛才奶奶的侄子給我打電話,我忘了我應該叫什麽了……但是他說,林家打起來了,很混亂。”
她說得輕描淡寫,事實上卻非常嚴重。
聽說,安娜看到那些照片幾欲瘋狂,家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把林景鵬從公司叫回來之後就開始吵架,最後還動了手,好像還差點動刀砍傷林景鵬。也聽說,林景鵬跪在地上,求著安娜不要離婚、不要走。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沈初雪有些迷茫。
不僅僅如此,沈初雪還打聽到了那個女人的地址,郵寄給了安娜的娘家人。那一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那個女人的。說起來,她和那個女人無冤無仇,隻怪她找的男人是林景鵬。
“對這樣的結果,你滿意嗎?”安言南看著沈初雪。
她神情恍惚,沒太聽清楚安言南的問題,隻是淺淺地笑著。
第二天沈初雪去學校上課時,沒有看見林間洛。總是想方設法與她見麵的林間洛,今天並沒有來。說起來也是,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他怎麽可能還來學校呢?安慰家人安慰自己都來不及吧……
她用新辦的電話卡打電話給報社。最近林景鵬的事情在S市持續升溫。一點都沒有要過去的意思,反而是越鬧越大。
她在電話裏說了些林景鵬的事情,比如他曾經挪用過公司的錢,要不就是當初不曾守在父親的身邊照顧,反而在老人還沒死的時候就開始計算老人家的遺產,就連沈初雪和沈奶奶的事情也說了,加重說了林景鵬偷換沈奶奶中藥的事情。
那一天掛斷電話的沈初雪,有些暈眩,重新走回教室後,趴下就不想動。
“初雪,你有點發燒。”還是範琦發現了不對。本來範琦隻是覺得沈初雪沒有精神,可是到了下午就開始咳嗽,臉色也不對勁,伸手一摸才發現沈初雪發燒了。
連沈初雪自己都沒感覺到,她愣了一下,摸摸額頭,果然是很燙。這就正常了,心裏一有事,她就會生病。
“沒事,我要出去一趟,你給我請假吧。”說著,沈初雪便開始收拾東西,她要去一趟林家。
範琦很驚訝,瞪著眼睛說:“你都發燒了還要出去?你不去醫院看病?”
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東西裝進包裏,沈初雪站起身子跺跺腳,高跟鞋扭了一下,有些不舒服。她皺著眉頭解釋:“很重要的事情……安言南要是來了,你就說我出去了,不要說我發燒!”說完,她轉身就走,沒給範琦應答的機會。
她總要看著林景鵬敗落,不然處心積慮做這一切,還傷害了林間洛,是為了什麽?
看著川流不息的馬路,耳邊是鳴笛的聲音,沈初雪眯著眼睛,雙手插在口袋裏,已經站了半個小時,腳後跟生疼,卻遲遲沒有靠近。這個位置她很熟悉,以前還在林家的時候,她經常在放學後和林間洛在這裏下車,然後慢悠悠地走回去。那時候兩個人就算是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相視無語也不覺得尷尬。
林間洛會很難過嗎?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一定不知所措吧?
剛一靠近林家,她就聽見裏麵傳來的哭聲,那幾乎可以用震天動地來形容了,她隻是站在別墅的大門口就能聽到聲音。
沈初雪勾了勾唇角,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安娜哭得這麽淒慘呢,當初林爺爺死都沒這樣。這人啊,一定要遇到最關乎自己利益的事情才會幡然醒悟,就比如安娜。
其實以前沈初雪還住在這裏的時候,安娜和林景鵬也會吵架。當時林景鵬就已經有外遇了,安娜也不是沒用懷疑過,但是林景鵬一解釋她就信了,她也堅信自己的丈夫是愛著自己的。有時愛一個人就會盲目的信任,安娜就是這樣。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不管是誰給報社雜誌社寄去的東西,她既然已經看見了,就不能再坐視不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這就是安娜的原則,她上樓草擬了離婚協議,然後擺在林景鵬的麵前,不顧身邊還有保姆和兒子,直接就要離婚。
“老婆!”
安娜不再看林景鵬一眼,在保姆的攙扶下上樓了。
林間洛冷眼看著自己的父親,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林景鵬發現自己兒子這樣的目光,感覺羞愧,但是他不想和安娜離婚,揪著林間洛的手說:“兒子,你幫幫爸,你幫我勸勸你媽!”林景鵬坐在沙發上,抓著林間洛的手,觸手就是冰冷的溫度。在這樣的家裏,他一點耐心都沒有。
林間洛一下甩開林景鵬的手,冷聲說:“是你背叛了媽!你還想要原諒?爸,做錯了事情,你以為可以這麽輕描淡寫地帶過嗎?”
在林景鵬的心裏,外麵的女人永遠隻是玩玩而已,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根本就不想和安娜離婚。可昨天那個信封摔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林景鵬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屋子裏滿地狼藉,跌坐在地上的林景鵬臉上全是悔恨,更多的卻是對幕後爆料者的憤怒——也就是沈初雪了。
沈初雪站在外麵,心中冰冷一片。
她抬頭看了一眼,從別墅後麵這個角度是能看見自己以前住的房間的。就在被樹蔭擋住的地方,那個小小的窗戶,平時的光照不是很好,但是依舊有陽光照進去。大多數早晨,沈初雪都被刺眼的陽光喚醒,聽著外麵的鳥叫,然後林間洛會進來,喊她姐姐,拉著她起床,一起吃飯上學。
那都是年幼時的事了。
沈初雪聽見摔門的動靜,一個側身躲到了牆後麵,扭臉看了一眼,是林間洛。
02
沈初雪回到安家已經是夜晚。
她在林家的小花園裏坐了一個下午,也沒有人發現,發燒卻越來越嚴重了,她是不得已才回的安家。
摸著黑,她從玄關處換鞋找藥。
“你還知道回來?”安言南問。隨著他的聲音響起,沙發上的小燈被拉亮。
不一會兒,屋子裏就飄出了牛奶香。
沈初雪幾乎一天沒吃飯,胃也疼,頭也疼。安言南拿著藥過來,摸摸沈初雪的額頭,已經有些燙手了。
“範琦和你說的?”沈初雪喝水,卻被燙了,吐著舌頭吹水。
安言南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她擔心你,和我說你發燒了。怎麽不接電話?”
她側身躺在沙發上,伸展一下腰身,有氣無力地說:“忘帶了,在房間。”
安言南在廚房裏給沈初雪弄東西吃,還溫了牛奶,隻為了讓她的胃好受一點。他一邊忙碌一邊問:“你去林家了?”
帶回來渾身的冷厲,隻有林家才能讓沈初雪這樣……
她蜷著腿,從躺著變成縮在角落裏坐著,已經有些犯困,卻強打著精神看廚房裏安言南忙碌的身影。她“嗯”了一聲,伸手玩台燈的繩子,音調保持在一個線上:“對啊,我聽見安娜哭,也聽見了林景鵬哭。你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我本來以為吧,林景鵬和那個女人在一起這麽多年,總算是有點感情的,就算是和安娜離婚了,也能有下家啊,結果……外麵的女人是永遠不會有名分的。”
說到底,那女人也不會喜歡沒有身家的林景鵬吧?
聽著沈初雪呢喃的少年眉目低垂,餘光看見沈初雪的落寞,卻想著,對這樣的結果她究竟滿不滿意?
但是沒人回答他。
安言南給她煮了一碗麵,還放了青菜和肉絲。
沈初雪很驚訝,原來安言南也會做飯。
“你真是居家好男人,不僅學習好,還會做飯!”
最近她是小說看多了,對這種功課好又會做飯的男人很有想法,隻是腦海中從未出現過安言南的身影,可能是他太合適……太合適做自己的兄長,情人嘛,似乎總是少了些什麽……
她小口吃麵,很秀氣的樣子。安言南握著水杯看她,眼裏全是心疼。
吃過麵之後,沈初雪也不困了,不著急上樓,就在沙發上看著安言南收拾碗筷和自己喝空的牛奶杯。
“還有話想說?”安言南問。
說來挺好笑的,有很多次,沈初雪朝他敞開心扉都是在這樣的深夜,都是在這個沙發上。
沈初雪搖頭,結果把自己搖暈了,她撐著額頭說:“沒有沒有,我嗓子疼了,現在什麽都不想說。謝謝安言南哥哥的牛奶和晚飯!晚安!”
還有一天就要放假了,寒假總是來得這麽晚。
聽著範琦的念叨聲,沈初雪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林間洛了。
他似乎這段時間都沒有來學校。聽沈家的人說,林景鵬不配合,不離婚,而馬上就過年了,好像安娜的意思是過完年再處理這件事。
對啊,又是一年了……
每次一到新年,沈初雪總覺得自己很寂寞,後來和安言南熟悉了一些,發現安言南也寂寞,於是兩個寂寞的人就湊在了一起。
“初雪,你過年出來玩嗎?”範琦問她。
放假之前還要考試,一群人都跑到圖書館臨時抱佛腳,沈初雪卻不著急——最近安言南在狠抓她的功課,考試應付一下,及格是沒問題。但是範琦就不行了,她前段時間和同班的一個男生好上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要海誓山盟,看得沈初雪一愣一愣的。
怪不得範琦總是說自己冷淡,原來談戀愛是這個樣子啊!
剛在一起的人總是每時每刻都想看見對方,想要在一起,虧了這兩人是一個班級的。但是對方是學生會的,比較忙,於是範琦就總說他忙得沒時間陪,拉著沈初雪委屈得想哭。沈初雪想想,其實也沒有吧。
“不出來,安言南說要我在家裏老老實實地複習和預習,下個學期回來沒準能拿獎學金呢。”
錢啊,真是好東西……
沈初雪在圖書館門口看到了林間洛。他正側著身子和一個女孩不知說些什麽,麵色溫柔,連眼角餘光都含著稚嫩的溫和。撞見這一幕的沈初雪,抱著書的手微微顫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生似乎是來告白的。
林間洛和沈初雪的關係早已經宣告破裂,先前在學校裏引起了一陣風言風語。雖然最後在林間洛和安言南的鎮壓下,沒有對沈初雪造成什麽影響,但林間洛恢複單身了這個消息一下子在女生中傳開。很多女生想要告白,無奈見不到人,就有人說林間洛被沈初雪甩了,很痛苦,現在正在家裏療傷,於是女生們更加仇視沈初雪了。
對於這種結果,沈初雪表示很無奈。
今天見到林間洛,看見他雖然神情有些疲倦,但是臉色還好,她也就放心了。
“初雪!”她本來想拉著範琦從側門進去,還沒等轉過身子,就已經被林間洛發現,他很快和身邊的女孩告別,朝沈初雪跑過來,想要抓住沈初雪的手。
純白色的外套在林間洛手邊滑過,沈初雪後退一步,看向他的目光是堅定的,聲音是客套疏離的:“有事嗎?”
“這麽久不見,你就不想我嗎?”林間洛有些委屈。
深吸一口氣,沈初雪很想說她想林間洛了,說出口的卻是:“你有別的事嗎?我還要去借書。”
“我隻是想你了。想見你,就來見你。”
沈初雪始終記得林間洛這句話。她以為他總是這樣,隻要想自己總是會來見自己的,而後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沈初雪出乎意料。
03
放假之後,她聽安言南說,好多次看見林間洛在安家附近逛,但他不進來,也沒有讓安家的其他人發現,甚至連早出晚歸的安偉都沒有發現他。可湊巧的是,從安言南房間一眼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他的身影。
沈初雪不管不顧,隻是埋頭看小說。
“這本書都快讓你吃下去了。”安言南有些無奈。
手機一直在桌子上閃爍燈光,沈初雪抱著書在地毯上看,也不管。
屋子裏有音樂聲,非常小,進屋安靜下來才能聽到。沈初雪以前隻聽小曲,開始看小說之後開始聽各種歌曲。
窗簾拉上了,開了燈,滿地都是書,看得安言南眼睛疼。
沈初雪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這才有暇看安言南一眼,發現他穿著運動服,有些意外:“你這是幹什麽去了?大晚上也要穿運動服?”
“夜跑。”
沈初雪撇撇嘴。
安言南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了夜跑的習慣,每天都要跑兩個小時,回來的時候滿身是汗,卻總是先來她房間裏看一眼,如果她沒睡,就回房間洗澡之後再來指導她的功課——他想讓沈初雪拿下個學期的獎學金,就看沈初雪努不努力了。
書從手裏滑落,沈初雪也不去撿,跪在地毯上去摸桌上的手機。
手機裏都是林間洛的短信和電話,沈初雪眨眨眼,一鍵刪除。
“沈初雪,什麽時候你也開始膽小怕事了?你不是信誓旦旦地對我說,林家的人你一個都不怕?怎麽連林間洛的電話都不敢接了?”安言南說話總是一針見血。
沈初雪扯了扯嘴角,把手機丟在**,拍拍地板說:“你是先洗澡還是先聽故事?”
她偶爾來了興致,就給安言南講自己今天看了什麽小說,記住了什麽故事,以及學會了哪些根本就不用別人講的道理,就跟匯報工作一樣,一板一眼的。
平日裏,安言南也不打斷,就是安靜地聽。
“哎,你走也不打招呼啊!轉身就走很沒禮貌啊!”沈初雪衝著安言南的背影喊。
卻沒想到安言南一下子就回來了,她還保持著那個動作,有些沒反應過來。
安言南說:“林間洛在樓下。”
花園的石椅上,林間洛坐在那裏,眼睛卻不知看著什麽方向,連沈初雪來了都沒發現。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是安家的方向,沈初雪有些心疼,輕咳幾聲。
“初雪。”
把林間洛偷偷帶進房間讓沈初雪很糾結,像是做了小偷一樣。剛才要不是看見林間洛一下子心軟了,她也不會讓他進來。
都這個時間了,林間洛還在這裏,肯定是不想回家了……
沈初雪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就說讓他在這裏住一個晚上。
一個睡床,一個睡地板。
她隻披了一件薄外套就出去了,現在林間洛輕輕握著她的手,全是冰涼。
把林間洛帶回來,安言南一定是知道了,不然不可能不過來的。
“你老老實實地在地上睡,明天一早趕緊離開。”沈初雪想起來,明天清晨,安岑西和安偉還有李秋荷就會一起出門,多虧了這樣,不然林間洛恐怕要爬窗戶了。
“初雪,我想你了。”
這一句話不知躺在**背對著林間洛的沈初雪有沒有聽見,反正,沒有回音。
安言南早晨起來,居然做了三人份的早飯,沈初雪穿著睡衣下樓的時候有些尷尬——安言南不僅知道林間洛來了,還這麽淡然地做飯?還真不是一般人……
“我發現,你還真是淡然,我做任何事情你都能接受。”沈初雪站在安言南的身後,靠著門框,小聲地說著,尾音帶著笑意。
安言南瞥了她一眼:“我就算不能接受,你不是也把人帶進來了嗎?”
這倒也是。
等林間洛下來,早餐已經擺上桌了。本來林間洛是要離開的,但是安言南留他下來吃飯,看沈初雪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林間洛就坐了下來。
林間洛早就發現沈初雪很聽安言南的話,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對待他自己這方麵,這個安言南在她心裏的地位也一定不輕。
吃過早飯之後,安言南和沈初雪要去圖書館,林間洛接到安娜的電話讓他趕緊回家,說是林景鵬又回來了。
沈初雪這才知道,安娜草擬了離婚協議之後就讓林景鵬搬出去——林景鵬是婚內出軌,加上有婚前協議,所以淨身出戶。
嗬,法律,當初她奶奶被趕出去就是因為沒有那一本證書,沒有所謂的法律保護。
現在,林景鵬總算是被法律製裁了。
三個人一起出門,卻不知道安岑西在三個人離開之後沒有多久就回來了。安偉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過生日,帶著安岑西去,但是沒有同齡人陪著也挺無聊的,安岑西就想回家,李秋荷和安偉囑咐了幾句,就讓司機送回來了。
在樓下坐了一會兒,安岑西想回房間,但是停在了走廊上。
她看了看沈初雪的房門,沉默了。偷偷跑進沈初雪的房間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安岑西總想找到點什麽東西,證明沈初雪對這個家心懷不軌,想讓李秋荷和安偉把她趕出去,可是始終沒有找到。
安岑西怎麽也不相信,沈初雪什麽心思都沒有。
剛才回來的路上,安岑西給安言南發了短信,問他在哪裏。安言南說和沈初雪一起在圖書館,還讓她不要過來搗亂,這讓安岑西不開心。
沈初雪來了之後,連一向很淡漠的堂哥都和她走得很近,這讓安岑西有些吃醋,後來喜歡上林間洛之後,安岑西更是心裏不舒服:憑什麽林間洛就這麽喜歡沈初雪呢?她哪兒比沈初雪差了?連李秋荷都偏心沈初雪,不幫著她!
知道沈初雪不在家,安岑西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沈初雪的房間。剛一進去就一腳踩上一本書,安岑西看著滿地的書也有些無奈。
沈初雪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看這種惡俗的小說了呢?這都是她小時候看膩的書啊!沈初雪這麽大了竟然還在看!
安岑西在房間裏翻翻找找,連衣櫃都翻看了,卻仍舊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
每次都是這樣,安岑西每次來都是仔細地找,又什麽都找不到,但安岑西不氣餒,經常來。更多時候,她僅僅拿走沈初雪做好的練習冊。她知道沈初雪粗心大意,一定不會發現是她拿走了,肯定是以為自己丟在哪裏了——隻能讓沈初雪苦惱一下。
但是今天不一樣。
本來安岑西都要離開了,卻眼尖地發現衣櫃的最下麵好像有一張照片,本著好奇的心思,她抽出來看了一眼。
這樣的角度一定是偷拍的……
這是……
安岑西是見過林間洛的父母的。
前段時間,安偉的公司和林間洛父親的公司有一次合作,安偉應邀去林間洛家裏吃飯,安岑西知道後就鬧著一起去了。
這照片上的人不就是林間洛的父親嗎?可這個女人不是他媽媽啊!
**照片!
但是這種照片怎麽會出現在沈初雪的房間裏呢?
安岑西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咬著下唇,用手機把照片拍了下來,然後放回原來的位置,離開沈初雪房間。
04
從那天開始,安岑西便更加關注沈初雪了,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盯著沈初雪看好久,連李秋荷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安岑西想要私下裏詢問沈初雪和林家的關係,又怕讓李秋荷知道了打草驚蛇,就隻能偷偷地調查。
沈初雪不知道安岑西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她也懶得猜測安岑西的心思。
這一天吃過晚飯之後,沈初雪上樓,忽然想起自己衣櫃裏的那張照片,想要找個地方燒了——上麵寫著林間洛的名字,這一份本來是要寄給林間洛的。
可是沈初雪始終沒有送出手。
她不想看見林間洛難過的表情,現在這樣的結果已經夠了。
仇恨在心裏變淡了,林景鵬得到了自己的報應,沈初雪的任何反擊都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安岑西從門縫中看著沈初雪,狠狠地攥緊手。
跟林間洛不熟悉的人都不知道林家出事了,連安岑西都不知道,結果她托人去打聽才知道,現在林間洛的父母在鬧離婚,原因好像是林景鵬有外遇。安岑西總算是明白了,一定是因為沈初雪手裏的那張照片。
“那林家和沈家有什麽關係?”安岑西問得很隱晦,她沒有問沈初雪和林家的關係,隻是問林家和沈家。
對麵坐著的女人是李秋荷那邊的親戚,兩家平時的走動並不多,但是這個女人在生意場合上跟林家有往來。這個女人也是看報紙才知道這件事的,現在安娜和林景鵬幾乎都成了笑話。安娜是要麵子的女人,平時和姐妹聚會總說老公對自己有多好,現在都變成了泡沫。
這個女人轉了轉戒指,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沈家?就是當年被趕出林家的那個老婆子和小姑娘吧?能有什麽關係啊?林家老爺子和那沈家的沒結婚也沒領證,老爺子死了之後,林景鵬肯定不樂意養著一個藥罐子啊,就給轟出去了!要說也真是可憐,那小姑娘年紀還這麽小!唉……”
這個女人口中的小姑娘,安岑西很確定是沈初雪。
總算是打聽到了來龍去脈,安岑西也知道了沈初雪一定是恨著林家的,這樣做無非就是報複林家!
沈初雪,你等著!
安岑西並沒有很快就把這件事告訴林間洛,而是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在家裏同沈初雪相處得十分和諧,裝模作樣給李秋荷和安偉看。倒是沈初雪和安言南覺得不對勁。以往安岑西看見沈初雪的時候,要不就是當成沒看見,要不就是陰陽怪氣的,最近這是怎麽了?
大年三十這天,沈初雪很早就被鞭炮聲吵了起來,她眯著眼睛往窗外看,結果窗戶上已經結了霜,看不清外麵。她起身,簡單地套上一件衣服,走到窗戶邊上,伸出手,用手掌的溫度融化了薄薄的一層霜,這才看清了外麵的火紅一片。
大過年的,處處都是喜氣。
沈初雪洗漱好了,坐在床邊上醒盹。安言南來敲門,叫她下樓。
沈初雪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還是犯困,就說:“能不能不去啊?我中午再下去不就好了嗎?”
“叔叔要不高興了,你快點!”安言南說完便下了樓,沒給沈初雪繼續耍賴的機會。
對著安言南的背影,沈初雪咒罵了好久,這才開始換衣服。
又過了一年啊……
樓下,安偉坐在沙發上,李秋荷在廚房裏忙活,安岑西陪著安偉,時不時地和李秋荷說句話。
“醒這麽早?”李秋荷看見閨女和安言南下來,笑著問。
沈初雪打著哈欠說:“嗯,外麵鞭炮的聲音太吵了。媽,新年好。”轉過身,她和安偉也說了聲“新年好”。大過年的,誰也不想破壞氣氛,安偉沒說什麽,就點點頭,表情卻難得的沒有煩躁。
和沈初雪已經同住了這麽多年,算起來安偉和她好像也沒說多少話,更多的就是發脾氣。就比如上一次,安偉聽了安岑西的話,以為她纏著安言南,他不希望安言南被沈初雪影響,就跟沈初雪發了好大的脾氣,畢竟讓她一個拖油瓶住進來已經是看在李秋荷的麵子上。
這幾年過去了,沈初雪不僅僅是乖巧,更是溫順的,大多時候就喊一聲“叔叔”,很少說話。
安偉覺得女孩兒應該嘴甜一點,這樣才討人喜歡,就像自己女兒這樣就很好。沈初雪就是話太少了,安偉想著,要是沈初雪嘴甜一點,會不會就討得自己的歡心呢?會不會他早就放下對沈初雪的偏見了?
看著沈初雪唇角暖暖的笑意,安偉總算是放下了對她的戒心。
“你也別總是在樓上窩著,阿南窩著是在學習,你沒事就下來客廳陪陪你媽。她自己一個人在家也無聊,西西總是到處跑,沒空陪你媽,她無聊。”
聽到安偉這麽說,沈初雪愣了好半天,站在原地,揪著自己衣服的下擺,好半天才點點頭,回道:“好,知道了,不過我在樓上也是看書學習啊!”
“就你那些書?那你還是別看了,能學到什麽啊!”李秋荷調侃著自己的女兒,笑得特別好看。她以前總是到沈初雪的房間裏給她收拾,後來閨女年紀漸漸大了,就不喜歡媽媽總是進去,她索性就不去,隻是偶爾推開門就能看到一地的小說。
沈初雪沒想到自己年三十大早晨就要站在客廳裏被一家子人調侃,有些無奈,伸手揉著眉心說:“那也是教育啊……”
沈初雪除了熬梨湯,別的都做不太好,於是安言南到廚房裏幫忙,她就隻能站在那裏看著,不太想去安岑西和安偉那邊坐著。
“你站在這裏跟個門神一樣,幹什麽呢?”李秋荷說。
好吧,那她就上樓。
手機在**閃燈,她進屋正好看見,拿過來看一眼,是林間洛的新年問候,第一條短信是零點的。她笑了笑,回了個“謝謝”。
對待林間洛,她始終掌握不好力度,太親近害怕溫暖,太疏離害怕冷漠。她原本小心翼翼地把握著自己的心,可一看見林間洛就慌亂,一顆心亂跳。
好像一切都在變好……
安言南上來的時候看見她低著頭笑,這個角度是美好的,不會被發現也不會錯漏一眼。
“和我出去買點東西。”
“嗯。”
她站在馬路邊上,數著一輛一輛的車子。
身邊,安言南在挑挑揀揀,沈初雪什麽都不懂,就隻能傻傻地站在那裏,有些尷尬地對待那些爺爺奶奶的問候——這個日子裏,所有人都顯得特別熱情。
她也一一地問候。說起來,她住在安家這麽多年了,鄰居也沒認識幾個,打招呼都分不清誰是誰。倒是安言南很厲害,有人打招呼,他就能喊出姓,然後加上爺爺奶奶,讓沈初雪很佩服。
買完東西,兩個人回去,站在安家門口,沈初雪一把拉住安言南要開門的手,一咧嘴笑了:“新年好啊。”
安言南愣了愣,卻驀然勾起唇角,眉眼都是笑意:“新年好。”
05
直到大年初三,安岑西才總算是忙完了,不用再跟父母去見親戚朋友什麽的,抱著自己準備好的東西就出門了。
她托學校裏跟林間洛一個班級的朋友約到了林間洛。
她一定要讓林間洛知道沈初雪是怎麽樣的人。
現在安岑西感覺到了危機。不僅僅是安言南和林間洛,連安偉對沈初雪的偏見都沒有那麽深了,這讓安岑西很害怕。她怕所有人都會喜歡上沈初雪,怕沈初雪會奪走原本隻屬於她的那份寵愛!
看見林間洛的時候,他正坐在一輛自行車的後座上,雙腳支在地上,正笑著和人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認識的。
這個少年依舊美好得讓人向往,是安岑西喜歡的模樣,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林間洛,就僅僅是因為他好看?安岑西想不透,可就是喜歡。對她來說,喜歡的一定要得到,林間洛也不例外。
“哦,是你啊。”林間洛見到安岑西的第一眼,先是一怔,隨後才反應過來她是誰,笑著點點頭。
“你記得我?”安岑西很開心,直到林間洛說出下一句話。
“嗯,記得。你是初雪的妹妹,安岑西,對吧?”
沈初雪的妹妹……安岑西的笑容僵在嘴邊,原來他記住自己是因為沈初雪?
安岑西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林間洛。林間洛愣了一下,隨後問:“這是什麽啊?初雪讓你給我的?”
信封上麵赫然寫著林間洛的名字。
安岑西說:“是,的確是沈初雪要給你的,但是她沒有發出去,可能是忘記了,我幫她帶給你。”
林間洛遲疑著從信封裏拿出照片,一瞬間便瞪大了眼睛。
另一邊,沈初雪一早睡醒了眼皮就一直在跳,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的樣子,洗漱的時候還失手打碎了一隻杯子。她靜靜地看著地麵上的破碎殘渣,心道今天是怎麽了?
今天李秋荷和安偉都出去了,沈初雪想著總算是家裏沒人,想去花園把照片燒了,就讓一切隨著舊的一年離開吧。
可是找了好久,她始終找不到那張照片,急得滿頭是汗。
“怎麽了?剛才什麽東西砸碎了?”安言南進來問,看見沈初雪坐在地上還是這樣的表情,忍不住走近,在沈初雪的身邊蹲下。
過了五分鍾,沈初雪才總算是看了安言南一眼,怔怔地說:“我的信封不見了。”
一開始安言南還沒反應過來信封是什麽東西,等他想起來的時候,也皺起眉頭:“你會不會是落在別的地方了?你總是亂丟東西的。”
她搖頭,說:“那不可能,別的東西我會亂丟,但是這個信封就沒離開過房間。我怕我媽進來會看見,一直都在衣櫃裏放著,但是現在怎麽也找不到了。”
她煩躁地揪著自己的頭發,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了。
安言南讓沈初雪先別著急,起身也幫著又在房間裏找了一遍,卻還是一無所獲。
這個時候,忘了調成靜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沈初雪被嚇得渾身一激靈,她眨眨眼去**摸手機,卻沒想到來電話的人居然是安岑西。
一時之間,屋子裏就隻有手機鈴聲和沈初雪沉重的呼吸,她下意識地看了安言南一眼,似乎在尋求什麽支撐。
她深吸一口氣,接聽電話:“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