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夢 梨花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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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到了府門前,剛跳下馬,他的小廝小六兒幾步上來道:

“二姑娘回府了。{shuKeju?Com}看小說就去……書%客)居*”

承安眼睛一亮,馬鞭直接甩給他,邁步就往裏麵走,後麵他的師傅七叔下馬,叫住他:

“少爺……”

承安腳步一頓,轉回身來道:

“七叔且回去歇息吧,您說事,我會仔細考慮。”

說完,躬身一揖,轉身進去了:

“少爺,少爺……”

“七叔,您老人家回去好生歇息兩日吧!”

小六兒機靈的道:

“滿府裏上下誰不知道,二姑娘一回來,咱們少爺便一時一刻都離不開了,哪還有別的功夫,剛頭我可聽太太屋裏的春竹姐姐說了,太太有喜,接咱們姑娘回來是幫著掌家理事的,這回可住的日子長了,少爺學騎射弓馬的時候自然就少了,正好,就著這個機會,您老也好生歇歇。”

七師傅哼了一聲:

“就你這猴兒的嘴伶俐,即便是親姐弟,也是男女有別,難不成天長日久的在一起不成”

小六兒嘿嘿一笑:

“天長日久自是不能,可如今想分開咱們少爺和二姑娘卻難了”

七叔歎口氣,也不再和他閑磕牙,轉身上馬去了,小六兒撓撓頭,若說少爺這個師傅也有點古怪,這麽些年了,也不住在府裏頭,當年自己上門來尋的差事,先頭,小順子還說是個騙吃騙喝的江湖客,可日子長了才知道,真有本事。

可這有本事的人,難免孤傲性,子古怪了些,除了對少爺,蘇府裏的其他人,即便老爺,也不加辭色。

不過想想,七叔的話也挺有幾分道理,畢竟是姐弟,難不成還能一輩子在一處嗎。

承安步履匆匆,進了王氏的院子,廊下就瞧見宛若的大丫頭如意,目光閃了閃,低頭略整整衣裳,三步兩步進了屋。

轉過碧紗隔扇就看見坐在王氏身邊的宛若,嘴角不由翹了翹,宛若衝他飛快眨眨眼,承安給王氏和蘇澈行過禮,還對宛若道了聲:二姐姐。{shuKeju?Com}看小說就去……書%客)居*

底下的丫頭婆子們都忍不住掩著嘴笑了,王氏也笑道:

“倒是大了,今日越發有規矩起來,得了,知道你們姐弟有體己的話要說,也別在我這裏立什麽規矩了,去說你們的私話去吧,隻是記著一件事,可不準拌嘴打駕”

王氏這話說的俏皮,屋裏的丫頭婆子都跟著笑了起來,王嬤嬤道:

“太太這話說的,打小他們姐弟在一處,連個紅臉兒的時候都沒有,怎會拌嘴打架,這可是太太操了沒用的心”

王氏掩著嘴笑了一聲,瞥了承安一眼,目光微閃。

蘇澈等到宛若和承安出去,才道:

“承安和宛若倒比一母同胞的姐弟還親近,雖說是她二人投緣,可也是太太教導的好,宛若雖說好動了些,卻真是個心胸大度有容人之量的孩子,這上頭便是得了你的繼。”

王氏淡淡笑了笑:

“這些年宛若丫頭跟在那邊府的老太太身邊,竟是寵溺的太過了些,瘋丫頭一樣,前兩年我還說拘管一下,不想宮裏的賢妃娘娘,倒先攔著,說宛若雖淘氣,大事上卻一點不錯,什麽都擱在心裏,有大主意,不用管,將來出了門子,自然就好了。柳府那邊的老太太也說,就稀罕宛若這樣的性子,有趣又不莽撞,我就琢磨著,橫豎婆家都不挑,也就不討她的嫌了,便隨著她的性子去了,如今這性子成了氣候,再想拘管也無濟於事了,好在這丫頭是個聰明的,雖說有些小子性情,可閨秀該會的,也沒一樣落下,比我那時都是強些的,說是度量大,爺也不用如此變著法的誇我。”

邊上王媽媽道:

“可不是,琴棋書畫,騎射弓馬,咱們姑娘在各府的姑娘中間,不說拔尖,也數在前頭了。”

蘇澈自是知道這些,自從進了京,宛若的事兒,他這個當爹的就是想管也插不進手去了。

先頭知道宛若跟著承安學騎射,著實覺得不妥當,可別的上麵,宛若也是真沒落下,識字讀書,能寫會畫,寫的文章做的詩詞均工敏清麗。

去歲宮裏的賢妃娘娘過壽,她送上了一個“竹外紅蝠至”的小繡屏,皇上特意跟他提了,說他教女有方,繡工不說,這份精巧的孝心難得。

回來他還特特尋了她繡屏的樣子瞧了,的確簡單清雅,寓意也好,想起宛如,不禁暗暗歎息。

從心裏說,除了承安,這兩個女兒,他還是偏著些宛如的,一個是自小親近些,再加上,她娘不在身邊,雖說是自作自受,可畢竟情分在哪兒擺著,因此,蘇澈對宛如頗有些憐惜。

說起來比宛若的親事真是件煩心事,倒也不是沒人上門提親,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總不恰當,她又不比宛若,有王府那樣的外家,又是庶女,尋個好親事本就不易,加上生的頗有幾分姿色,心便高了起來,尋常人家那入得了眼。

前年說的府尹家的公子,她嫌是次子,去年說的工部侍郎家,又嫌是庶子,挑三揀四,蹉跎到如今,眼瞅著明年就十八了,親事還沒著落。

論說不管嫡庶,姑娘的親事和教規矩都是嫡母份內職責,可王氏這邊,蘇澈不能說什麽,不說小時候宛若落水,就是後來映雪娘倆幹出的那件事,如今還半吊著呢,真惹急了翻出來,沒誰的好。

剛才楊媽媽話裏意思,他是知道的,宛如這些年都長在老太太跟前,雖說性子比那時穩了許多,可這管家理事的這些事兒,卻一點不明白,母親也略和王氏提過幾次,都被王氏一句還小便搪塞了回來。

今兒定是老太太想趁著王氏有喜,讓宛如管些事也曆練曆練,哪知道王氏卻把宛若接了回來。

蘇澈沉吟半響,把手裏的青花纏枝蓋碗放在炕桌上,瞧著王氏道:

“太太也不要妄自菲薄,太太自來就是度量大的,承安不是太太肚子裏出來的,不還是一樣看待,宛若如今十四了,宛如比她大三歲,可不都快十八了,又是長姐,理應為太太分憂解難,既是太太身子不便,就讓她姐妹倆個,一起幫著處理些府裏的內務,太太在一邊把持教導著,想來也出不了什麽差錯,她們姐妹也好趁次機會長些見識……”

送著蘇澈走了,王氏剛才還掛著笑的笑臉,唰就沉了下來,王嬤嬤也悄聲道:

“可真是,爺這心自來就是偏的,這些年都沒正過來,不過,自打周氏娘倆去了莊子上,大姑娘倒像生生換了副心腸一樣,性子變得溫順和婉了起來,跟在老太太身邊,倒是把老太太哄的真心實意對她好起來,什麽都惦著她,就是親事,也由著她自己個挑揀。”

王氏歎口氣:

“這遠近親疏,咱們府裏這位老太太心裏,分的清楚著呢,宛如比起宛若,畢竟是親了一層,爺的心都是偏的,老太太的心怎會正的起來,雖是這麽著,我就瞅著那丫頭能找著個什麽好人家,性子改了,我也是不信的,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三歲看到老,她若安分了,可真真改了她娘的根底傳授。”

王嬤嬤點頭低聲念了句佛:

“阿彌陀佛,佛祖可保佑著吧,保佑太太一舉得男,這有了嫡子,以後便不用愁了”

“嫡子?”

王氏低下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肚子,若是個丫頭便罷了,若是個小子,前麵有承安這麽個事事拔尖的哥哥,可不是件好事兒。

承安牽著宛若的手進了她的院子,宛若回來住的日子少,蘇府裏更比不得王家宅門,便沒另外收拾地方。

隻把王氏院子一邊的小跨院,辟做了承安的住處,宛若承安之間一向親近,宛若偶爾才回來,兩人便安置在了一起。

後來前頭的皓月軒騰了出來,承安便挪了出去,這裏就成了宛若偶爾回來的落腳的地方,地方不大,卻收拾的甚為清雅。

院子裏植了一株梨樹,邊上還還攀著一架紫藤,這時候正是花期,一進小院就能嗅到沁鼻的花香,伴著梨花似雪,頗有幾分如詩如畫的意境。

宛若走過去站在梨樹下,抬頭看了看,又四下瞧了瞧道:

“雖有柳絮,卻無池塘,可惜了可惜了”

承安挑挑眉笑問她:

“為何可惜了?”

宛若指了指梨花:

“若有池塘,等到月亮出來,不就正好應了詩了麵的句子,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她瑩白的小臉上,掛著一個清淺的笑容,眸子晶亮閃爍,如夜空中的最璀璨的晨星,就這麽望著他,一陣風輕輕拂過,滿枝的梨花簌簌而落,沾她頭上,衣裳上……

她輕輕轉了一圈,衣袂飄飄,如雪的梨花中,她美得仿佛天上的梨花仙子,承安呆了一呆,突然想起了哪句詩下麵的兩句:

“幾日寂寥傷酒後,一番蕭索禁煙中。?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

他還能拖多久,若分別,禍福難料,是否還能相見,即便相見,宛若還是宛若,他是否還是承安,抑或,已不是她眼裏的這個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