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疑惑地看向對麵的程野,不太理解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男朋友”是指朋友的意思麽?

他生活重心不在這裏,對GAY的知識幾乎為零,更別說聽過交男朋友這麽露骨直白的話。

夏予沒想到他會胡說八道,皺眉道:“不是,他是我朋友。”

“嗬。”

程野冷嗤一聲,“那晚你跟他牽手,我都看見了,還想騙我?”

夏予不想跟他多爭執,“信不信由你,麻煩請讓開。”

夏予直接握住霍岩的手臂,打算繞過程野離開,後者橫手攔路,“夏予,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一定要跟我鬧別扭,不理我?”

“我他媽就差把你當祖宗供起來,你有什麽不滿意的?”

程野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夏予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他疏遠他,他再好的忍耐力也到了極致。

明明先前還好好的,夏予還說跟他一起去滑雪,一起去A城中學,他們要繼續做同桌。

那次溺水,醒來之後的夏予像變了一個人,對他特別冷淡。

在他被大哥扔A國反省期間,夏予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他好不容易找機會跟夏予聯係,夏予居然連他一句話也沒聽完,直接掛斷。

最後竟然電話號碼也換掉。

夏予突然討厭他,總得一個理由吧,偏偏夏予卻不肯告訴他。

他甚至懷疑夏予是不是摔壞腦子,溺水被救起來時,夏予腦袋確實磕傷過,有道口子。

程野目光落在夏予額角的淡色疤痕,心底有個想法不斷盤旋。

夏予語調很冷淡地說:“程野,其實我們並不適合做朋友,愛好也不同,步調也不一樣。”

程野聽得十分火大,夏予這話像在跟他劃清界限一樣。

他不爽道:“你什麽意思?你就為了這麽一個窮酸的蠢貨,要跟我絕交,夏予,你認真的?”

夏予直視他的目光,說:“我認真的,但不是因為他。”

夏予想著霍岩在場有些話不方便說,讓他在旁邊等自己,霍岩很擔心他,不肯走。

夏予說:“沒事。”

霍岩抿了抿唇,像一頭聽從主人吩咐的黑犬,乖乖地站遠,時不時朝這邊張望,擔心夏予被欺負。

程野見他支開霍岩,臉色更不好,“有什麽話他聽不得?”

夏予蹙眉,“沒什麽他聽不得。”

聞言程野心底更暴躁,他從這話聽出了夏予對那人的維護和親近,過去這份特殊,明明是對他的。

程野心髒又酸又澀。

夏予不緊不慢說:“程野,我們作為朋友,你不覺得你對我的占有欲過頭了麽,我不想要這樣的朋友。”

程野立刻道:“我可以改。”

夏予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了,個人性格使然,哪那麽容易改。你朋友多,以後上高中也會交更多新朋友,有沒有我,影響都不大。”

“有影響。”

程野語氣堅定又強勢,“我隻需要你一個朋友,就足夠了。”

說著,他再度走近夏予,猝然朝他伸出手,想像過去一樣去牽夏予的手,想感受他依然在自己身邊。

他實在拿夏予沒辦法,夏予不理他,他真的快瘋了,尤其見夏予和那不知哪裏冒出來的蠢貨越走越近。

他不想把夏予讓給任何人。

未等夏予想反應,程野已經被迅速走來的霍岩反扣手臂,狠狠壓在牆壁,動彈不得。

霍岩眉眼壓低:“不能欺負他。”

程野卻將他這話理解為挑釁,皺眉冷冷瞪他,“你也配跟我說話!”

程野不如霍岩壯碩,力道更不用說,整個被霍岩碾壓得死死的,他肘部疼得令他臉色極差。

夏予輕碰霍岩粗壯手臂,說:“霍岩,放開他,我們走吧。”

霍岩聽他話放開,程野揉著肩膀,神色陰晴難定地盯向霍岩,仿佛恨不得撲上去撕咬。

霍岩麵無表情。

夏予先走,霍岩緊隨其後。

程野在後麵喊了聲“夏予”,但夏予沒有回頭。

*

到酒店時,夏父他們忙完沒有回來,夏予跟霍岩去餐廳吃東西。

霍岩手臂不方便,最近他們常去的是中餐店,點了家常菜,兩人吃過晚飯回各自酒店休息。

夏予正刷卡開門時,霍岩問出自己的疑惑,“夏予,剛才那個人說的‘男朋友’是什麽意思?”

夏予一頓,轉頭看站在隔壁房門前的霍岩,對方一臉認真求教的樣子,似乎很好奇。

夏予知道霍岩接觸麵不廣,不知道GAY這個群體,更不知道男生可以喜歡男生,因為上輩子高中畢業聚會那晚,有男生跟他表白,霍岩那時的表情複雜極了。

因為霍岩站得遠,整個人又沒入KTV的昏暗角落,他看不真切。

那晚他跟同學喝太多酒,整個人醉醺醺的,不記得之後發生的事,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同學把他送回家,模糊的印象裏,背他的人似乎是個肩背寬厚的男生。

他懶洋洋枕在對方的肩膀上,人睡得舒舒服服的。

霍岩靜靜等著夏予的回答。

夏予沉默幾秒,笑著解釋,“沒別的含義,就是男生朋友的意思。”

霍岩覺得有點牽強且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他“哦”了聲,理解道:“我明白了,所以他和我都是你的男朋友。”

夏予:“……”

夏予試圖糾正他的說法:“不對,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霍岩說:“隻有我是你男朋友?”

夏予:“…………”

這理解太清奇了。

要不是夏予知道霍岩不是GAY,這話說出來太引人誤會。

夏予忍不住笑了下,見霍岩不明所以地注視自己,那雙漆黑眼瞳裏寫滿懵懂與無知,純情得要命。

夏予心想,霍岩這副傻呼呼什麽也不懂的樣子,以後遇見真愛,恐怕他連親都不敢親對方吧。

夏予換了個表達方式,“男朋友這種,要兩人關係特別好才能是。”

霍岩皺起眉。

夏予對GAY圈了解也不多,況且他和霍岩兩個直男,大半夜聊這個顯得很無聊。

夏予跟霍岩道了句“晚安”,回去自己房間休息,霍岩也開門進去,腦海裏還想著夏予剛才的話。

等霍岩洗漱後躺上床,他難得沒有秒睡,目不轉睛盯著天花板。

霍岩很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

——怎樣才能做夏予的男朋友

*

一隻義肢的製作周期很長,加之是定製款,時間需要更長,夏予和霍岩在A國呆了足有半個月。

夏父已經國內外來回飛了幾趟,最後一次是夏母飛來,他們三個在A國周邊旅行了兩三次,才等到霍岩的義肢製作好。

醫生為霍岩安裝上去,夏予和夏母在旁邊陪同,霍岩磨合幾次,截斷口有些發紅磨損。

夏母不忍心看,不禁紅了眼睛,偷偷離開出去抹眼淚。

夏予出去安撫她幾句,再回來時,霍岩已經能掌握控製義肢的手指,不太熟練,五指舒張得比較緩慢。

夏父定製了好幾款,霍岩先試戴第一款,沒問題再繼續製作,屆時直接郵寄回國內。

回去酒店後,夏母被夏予哄回房間休息,而他自己則敲響霍岩的門。

霍岩開門看見夏予,闐黑眼睛明顯亮了幾分,黝黑俊臉也因為緊張木愣愣地板起來。

夏予提了下手裏的零食,“剛才下去買的,一起吃麽?”

霍岩點點頭。

夏予自來熟地走進去,坐下。

霍岩關上門,回來幫夏予把零食一一擺放在茶幾上。

夏予看他左臂露出光禿禿的黑色金屬機械,頓時心癢起來,“霍岩,我能摸一下麽?”

作為男生,夏予很難抵抗這些機械類的東西,一見就血液沸騰。

早在醫院那會兒,他就想體驗性地摸一把,礙於夏母在場,怕挨罵,全程壓抑著衝動。

霍岩:“?”

夏予指了指他新裝的義肢,霍岩不知緣由,忽地麵頰一燙,夏予那句話像一根細柔羽毛似的,在他心尖輕輕地撩了一下,癢癢的。

夏予見他一直低著頭,遲遲不吭聲,以為他不願意,正要收回那句話,那條機械手臂就跟蝸牛一樣,慢吞吞地伸到他麵前。

夏予訝然抬眸,跟霍岩視線不期然交匯,霍岩默默抿直唇角,轉開臉,不敢再看夏予。

夏予沒覺察到他的異樣,興奮點全在那條金屬義肢,黑色流暢的金屬構建成手臂形狀,特意模擬了肌肉曲線和肌群走向,非常漂亮。

霍岩為方便讓他觸碰,微微地展開掌心,像對主人**腹部的野犬般,毫無防備。

夏予指腹在零件組裝的機械指節慢慢劃過,皮膚所過之處一片冰涼、堅硬,有種沙沙的粗糙觸感。

表麵不是很光滑,像一張細的砂紙,指尖停頓在手臂橫截的位置,明顯動作放輕了許多。

霍岩發覺指尖在那裏逗留,倏然轉過頭看手指的主人。

夏予微垂著眼睫,似乎在看他那隻殘缺的手臂,問:“疼麽?”

霍岩搖頭,“不疼。”

夏予說:“我問的是以前。”

霍岩很認真嚴謹地回答,“打了麻藥,不疼。”

夏予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我幫你摘下來吧,今天醫生說最初戴的時間,不能太長。”

霍岩抽回手,“我、我自己來。”

夏予沒跟他爭這個,後仰坐回沙發,先給霍岩開了一聽飲料,是冰凍的國內生產的飲料。

霍岩陪著夏予吃零食喝飲料,沒過多久夏予忽然說冷,他去給他找外套,等他拿著外套回客廳,某位夏同學已經靠著沙發睡著了。

霍岩拿起桌麵的飲料看,果然在成分表裏看見含了少量酒精。

他放下空罐子,矮身把夏予打橫抱到**,因為左手佩戴了義肢,還沒完全習慣,他動作很謹慎小心。

替夏予蓋好被子,霍岩開始熟練找被單鋪地上,開始打地鋪。

是的,這已經不是夏予第一次幹這種事,前兩天剛這麽幹過,霍岩那晚縮著手腳睡在沙發上。

躺在地鋪上,霍岩又不緊不慢地轉過身,目光落在那張嫻靜睡顏。

夏予睡著後很乖,頭發軟軟地垂在額頭,半張臉陷入雪白枕頭,濃密眼睫像蝶翼般落下兩片灰色暗影,唇瓣桃花一樣粉紅粉紅的,很可愛。

看了數十秒,霍岩又把頭轉回去,閉眼睡覺。

*

霍岩戴著義肢磨合了幾天,確認沒有什麽問題,夏母又帶兩人回國,學校馬上開學了。

A城中學軍訓提前一周,他們需要先去報道。

夏父夏母起初想給A城中學捐一棟樓,好設法把霍岩塞進去,這所中學出名的升學率高,畢業生不是清北,就是重本名校。

他們想讓霍岩能有個更好的未來,實在不行,高中畢業去留學,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們為霍岩規劃了好幾條出路,萬萬沒想到霍岩早憑自己考進去。

“你說的是真的?”

夏父驚訝地看向對麵的校長。

校長心寬體胖,整個人笑眯眯說:“夏總啊,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麽,小霍是以今年第一名考進來的,當時好幾所學校來搶他,我好不容易搶到他的。”

“聽說他家境清寒,學校還專門給他設了獎學金。”

夏父和夏母對視一眼,顯然他倆誰也沒想過親兒子還是個學霸。

怎麽辦,氣氛都烘到這兒,這樓他們到底是捐還是不捐,要不捐吧,能讓學校多照顧照顧倆兒子。

同樣驚訝的還有夏予。

他上輩子討厭霍岩,又看他不順眼,根本沒關注過他的成績和排名,沒想到霍岩這麽厲害。

竟然是以A城中學的第一名錄進去,A城中學的收錄標準奇高,他也是堪堪擠進去的。

夏予心情很複雜,他初中拚命努力三年,夏父又為他請了不少家教,最後勉勉強強考進A城中學。

霍岩天天打工搬磚照顧病人,一天24小時恨不得分兩半用,卻能輕輕鬆鬆地以第一名考上A城中學,碾壓無數通宵達旦學習的學生。

這對比也太慘烈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霍岩渾然不覺,出於關心,也問夏予:“你呢?”

夏·被紮心·予:“我有點想靜靜。”

霍岩:“?”

靜靜是誰?

作者有話說:

黑炭:怎樣才能做夏予的男朋友?(認真思考. jpg)

魚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