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坐在觀眾席角落, 長腿舒展開,兩隻手虛握成拳抵在額頭, 他愁眉不展, 壓抑著內心的鬱躁。

他思緒雜亂,壓根沒注意到身旁有人坐下,滿腦子想如果夏予跟程野在一起, 自己是不是要祝福他們,夏予以後是不是隻跟程野一個人玩,不會再理自己。

霍岩從未覺得祝福夏予會這樣痛苦,意識自己喜歡夏予那一刻,也意味著他們沒有可能。

他知道夏予不可能喜歡自己, 而自己也配不上他, 夏予值得更好更優秀的人陪他走完後半輩子,那個人不可能是斷臂的自己。

他不能耽誤夏予。

對,無論夏予選擇誰, 他都要祝福夏予, 隻要夏予幸福,自己這份喜歡, 夏予永遠不知道也沒關係。

“不能讓夏予知道。”

霍岩不留神嘀咕出聲。

“不能讓我知道什麽?”

旁邊突然響起的熟悉問聲, 令霍岩猛地抬頭, 迎上那張漂亮白皙的臉蛋, 霍岩原地石化。

夏予神色淡淡地問他:“你說呀, 不能讓我知道什麽。”

霍岩僵硬了半分鍾, 才搖頭:“沒、沒什麽。”

夏予直視他的眼睛。

霍岩因為太心虛,一直不敢看夏予眼睛, 錯過了他臉上掠過的神色。

夏予深吸一口氣, 說:“是不能讓我知道你和楊晨在操場見麵麽。”

霍岩:“?”

夏予見他麵色茫然, 頓覺自己這句話顯得醋味很濃,改口說:“我不讓你接觸他,是因為他是GAY。”

霍岩一愣,低頭沉思了數秒,問他:“你很討厭GAY?”

夏予搖頭否認,“不討厭,我尊重別人的性向,隻是……”

他欲言又止,沒好意思往下說。

霍岩不理解地等著他後話,見夏予遲遲不說,追問:“隻是什麽?”

夏予猶豫片刻,還是說了:“隻是他說要追你,還要掰彎你。”

聞言,霍岩陷入沉默。

夏予正想自己再補一句,卻聽霍岩問道:“你不同意?”

他回答出乎意料,夏予愣住,與霍岩視線交接,那雙黝黑清亮的眼睛讓夏予心髒滯了一拍。

夏予沒由來感覺臉燙,偏了下臉說:“跟我同不同意有什麽關係。”

“有關係。”

這三個字擲地有聲,跟敲在夏予心間一樣,他霍然抬頭看霍岩,麵露錯愕,又聽霍岩繼續說:“你不同意,我就再也不跟他接觸,我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霍岩看他的眼神太過堅毅,讓夏予有些羞赧,他耳根子紅透,“什麽叫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說到後麵,夏予都不好意思繼續,霍岩這句話像把自己形容成一條野狗,將唯一能拴住他的繩索,遞到了他的手裏,任憑他驅使。

霍岩被他一句反問弄得啞然,黝黑麵頰漸漸染紅,嘴裏也吞吞吐吐的:“我……”

夏予莫名緊張,連呼吸都不禁輕了許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又或者緊張什麽。

霍岩抿了抿唇:“其實我……”

說到這裏,他眼神驟然銳利,一把攬住夏予肩膀往旁邊躲開。

因為觀眾席場地狹窄,兩人同時往旁邊站,夏予腳被椅腿一絆,整個人瞬間重心失衡,霍岩為了保護他不被摔傷,將夏予整個人護進自己懷裏,拿自己當肉盾。

沉悶的一道落地聲,兩人摔落在水泥地上,與此同時,年久腐朽的牆皮嘩啦砸在兩人剛才的位置。

夏予緩了幾秒,從霍岩懷裏冒出頭,回頭看了眼,頓時心有餘悸,如果他和霍岩沒有及時躲開,被脫落的牆皮和碎磚砸中,後果不堪設想。

他定了定神,轉過頭來看霍岩,後者左額破了一道口子,血流下來,洇濕了他的眼睛。

夏予迅速從他懷裏爬起,伸手去扶霍岩,安頓他在旁邊坐著,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

霍岩阻攔,“夏夏,我沒事。”

夏予並未聽他的,叫好救護車,他又蹲下檢查霍岩有沒有其他傷口,發現他手臂也被水泥地擦出磨痕。

反觀自己,毫發無傷。

夏予鼻尖一酸,“你是傻子麽,我摔下去頂多磕傷腿,你護著我,自己反而受傷。”

霍岩笑道:“我不想讓你受傷。”

夏予又氣又無奈,最後說:“我一個大男生,又不是嬌滴滴的姑娘,受點傷又不會怎樣,而且你難道還能保護我一輩子?”

“能。”

夏予一怔,低頭看霍岩。

霍岩人很高,即便坐著,個頭也不小,兩人視線輕易碰撞。

夏予像是被火燙了一下,匆匆地轉開臉,耳邊再度響起霍岩的聲音,“我能保護你一輩子。”

夏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一聲又一聲,速度很快地撞擊胸腔。

霍岩放在膝蓋的手掌漸漸攏緊,眼睫垂落,不緊不慢地補充,“我是哥哥,保護你是理所當然的。”

夏予心跳一滯,又慢了下來,如同被人兜頭淋了一盆透骨的涼水,心一點點往下沉。

原來隻是哥哥……

夏予抿了抿嘴唇,扯著嘴角僵硬地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我們是好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

霍岩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惹得夏予不高興,“夏夏,我不是……”

他剛起話頭,救護車帶來的護士和醫生匆匆朝他們走來。

霍岩這句話也沒繼續說下去,醫生和護士見他額頭滿是鮮血,忙指揮他躺上擔架。

一行人很快前去醫院。

霍岩額頭那道口子挺深,看著也觸目驚心,最後縫了好幾針。

兩人沒敢告訴家裏人受傷的事,霍岩住院觀察的那幾天,全是夏予給學校請假來陪同。

病房有專門的陪護床,夏予夜裏也沒有回宿舍,一直在醫院住,但陪護床很窄小,他曲腿睡在上麵,次日醒來,不光全身疼,**在外麵的手臂和小腿也全是撞出來的淤青。

第二天早晨,夏予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病**,霍岩一個病號跑去陪護床睡。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把他抱上去的,除了霍岩沒人有這麽大力氣。

這下夏予是真的生氣,罕見的跟霍岩吵了幾句,最後兩人達成一致,一起睡在病**。

病床並不大,霍岩和夏予兩人都又十分固執,一個不肯讓他睡陪護床,一個不肯離開醫院回宿舍。

好在護士進來撞見,倒也沒說什麽,因為床小,霍岩就使勁給夏予讓出位置,整個人趴在床沿邊,輕輕碰他一下就能摔下去。

夏予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手臂環住霍岩的腰,用力把他往後拖。

霍岩一驚,“夏夏,你做什麽?”

夏予沒好氣說:“躲那麽遠,你是想再摔下去摔成腦震**嗎?”

霍岩:“……”

霍岩自動地往後挪了挪,但依舊跟夏予之間隔了一臂的距離。

盡管兩人中間有空隙,霍岩也背對夏予,他依舊能嗅到空氣中淡淡的檸檬薄荷味道。

那冷香簡直跟鉤子似的在他鼻尖勾,霍岩覺得自己後背出了一層汗,渾身熱氣朝著一處迸發。

霍岩正竭力遏製自己時,忽地感覺一縷清涼的風掠過耳廓,傳來了夏予低低的詢問。

“你出了好多汗,你很熱麽?”

作者有話說:

魚仔:你很熱?

黑炭:……有點

魚仔:那你把衣服脫了

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