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課程夏予上過一次,再學習很輕鬆,倒不用把精力放在學習,挪出更多時間處理別的事。

上輩子他不是完全跟霍家隔絕,霍岩回家令他十分不滿,經常私底下欺負霍岩,這傻子不但沒察覺到自己被欺負,以為他在示好,他倆是朋友,還挺樂嗬嗬的。

搞得夏予又氣又急,他沒見過霍岩這麽遲鈍傻呼呼的人。

也是在這時期,霍家趁機聯係上他,又拿糖衣炮彈攻擊他,把他哄得飄飄然,他以為霍家那群人真心拿他當血緣親人疼。

他們找他借錢借,要東西也給。

可惜……

這根本是一群趴在他身上不停吸血的臭蟲。

他們吃定夏父夏母舍不得他,借著這層關係,不停索取。

自己這個傻子,還以為他們有多好,甚至被他們挑撥與霍岩的關係,愈發嚴重地欺負霍岩。

越想夏予越生氣。

霍家最近應該在著急了。

上輩子父母替他擋了霍家人數次,這家人再也沉不住氣,私底下跑來學校找他,各種獻殷勤。

最後拿亡故的霍父霍母打感情牌,使得他稀裏糊塗地跟他們走。

算算時間,他們是在開學後不久來學校找到他。

應該快來了。

想到這裏,夏予扭頭看了眼窗外,神色若有所思。

霍岩見夏予心事重重,開學這幾天老是皺著眉,心裏也隱隱擔心。

前幾天夜裏夏予獨自出門,也不知道去做什麽,危不危險,又為什麽隱瞞自己。

夏予思緒回籠,轉頭對上霍岩黑漆漆的瞳仁,眸底深黑得像一片沉寂的黑海,映著他小小的影子。

夏予咧嘴笑道:“你看著我做什麽,我很好看麽?”

霍岩下意識“嗯”了聲。

夏予一愣。

不知怎麽的,夏予突然感到一陣難以描述的羞恥感,不太自然地偏開頭,裝作無意地翻開書。

霍岩:“?”

“你倆說啥悄悄話,趕緊拿上你倆試卷,要開始考試了。”

江曉川正在往後傳試卷,他們今天開學考試,老師要測試一下他們的學習水平。

兩人聞言接過試卷。

考試時間不長,大概快兩個小時,放學後夏予接到夏父電話,對方說跟朋友在附近酒店吃飯,讓他和霍岩放學一起過去。

霍岩今天要去給班主任幫忙,就夏予一個人去的。

照著夏父發的定位,夏予到酒店進包廂,對上好幾張臉,都是上輩子熟悉的長輩。

視線掠過其中一個人時,夏予目光微頓了瞬息,朝著那人禮貌微笑。

梁世濤熱切地招呼道:“夏夏,快過來坐。幾年不見,長得越來越帥了,老夏,你可真有福氣啊。”

夏父笑著說:“還是比不上你。”

兩人互相寒暄吹捧幾句,夏予坐在夏父旁邊,自己倒了杯水喝。

夏父扭過頭問:“小岩怎麽沒來?”

夏予說:“老師叫他幫忙,時間太趕,他就讓我一個人過來。”

“嗯。”夏父點了下頭,小聲囑咐,“這家酒店有幾道菜味道不吃,過會兒我讓服務員裝一份,你帶回去給他吃,你想吃什麽,也加上。”

“好的爸爸。”

夏父又轉過去跟朋友們喝酒聊天,席間非常熱鬧。

梁世濤見夏予獨自吃東西,又說:“夏夏,叔叔的兒子今天也過來了,等會兒你們可以一起玩。對了,他也是你們學校的,說不定認識。”

夏予客氣微笑,“好啊。”

他嘴上客氣,心裏完全不想搭理這老狐狸,因為知道其本性,越看他越感覺這人城府之深。

梁世濤倒很喜歡這後輩,乖巧伶俐,斯文清雋,跟他家那兩個孩子截然不同。

尤其接回家那個,看著就讓人心煩,要不是成績優異考上A城中學,有一點利用價值,他甚至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跟塊捂不熱的冰塊一樣。

“冰塊”推門而入,迎麵瞧見夏父身旁的少年,眸色清晰地亮了幾分。

他進門,坐回原位。

夏予也在第一時間看見了他,心底有一瞬間的詫異。

梁宥怎麽會在這裏?

很快,他又想起梁世濤那句話,不由微微蹙眉。

難道梁宥是梁世濤的兒子?梁世濤不是隻有一個兒子,二十多歲,如今在澳大利亞留學麽?

梁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梁世濤忙拉著梁宥說:“夏夏,這是叔叔的兒子,梁宥。”

梁宥說:“我們認識。”

梁世濤訝然。

夏予也說:“我們是同班同學。”

聞言梁世濤笑得臉上褶子更深,“那好啊,你們能多聊聊。”

夏予應付地“嗯”了聲。

梁宥看出他興致缺缺,也沒來討他的嫌,隻是很配合地禮貌一笑。

夏父他們用餐過後,還會有其他喝茶活動,夏予不想多留太久,準備回去了。

梁世濤很熱情地拉過梁宥,讓他送夏予到樓下,夏予想拒絕,最後想了想,打算借機跟梁宥套話。

小孩子的心思總比成人要少。

兩人乘電梯下樓。

夏予率先開口,“好巧,沒想到你是梁叔叔的兒子,以前怎麽沒見過你,你哥哥在國外還好麽?”

梁宥淡淡看了他一眼,說:“我跟他是同父異母,不熟。”

夏予尷尬地“哦”了聲,沒繼續說,心裏大概摸清梁宥是怎麽回事了,梁世濤沒離過婚,梁宥出現,很大一部分可能他是梁世濤的私生子。

這涉及別人隱私,夏予也不好再提,按耐下想打聽情況的心思,想著來日方長。

送夏予上車,梁宥回了酒店。

*

夏予又等了幾天,那封舉報信遲遲沒有結果,他也時刻關注著梁家公司的動向和股票形式。

很平靜,依然沒什麽變化。

他沒等來梁家出事的消息,反而等到霍家來人。

來的是他的二叔,也就是他那個從未見過的亡故父親的弟弟。

霍老二在校門口好說歹說,請門衛幫忙找夏予的班主任,對方不敢答應,最後他幹脆守在校門口等。

他好幾天才蹲到出校門的夏予。

“小予。”

夏予正和霍岩說話,聞言就循聲看過去,見一個衣著簡單的中年男人正望著自己,神色驚喜。

對方很眼熟。

夏予很快認出來這是誰。

上輩子他見過霍老二,對他印象很深刻,就是這個善做表麵功夫的好叔叔從他這裏撈盡好處,卻在夏家破產後恨不得撇清所有關係。

霍岩也認出了他,下意識攏緊眉心,立刻維護地擋在夏予麵前。

霍老二走近,瞧見霍岩這提防舉動,十分不爽,但他也沒表露出來,現在正是要在夏予麵前樹立形象的時候,不能鬆懈。

霍老二高興地跟霍岩打了聲招呼,“小岩,幾個月不見,你也精神了不少啊。”

說著,他眼睛又瞄向霍岩那條黑漆漆的機械胳膊,驚歎:“哎呀,現在已經用上義肢了,看來你父母對你是真的好,這樣二叔也放心了。”

他說的太虛偽。

霍岩麵無表情看他,不吭聲。

他一貫這樣,霍老二幹巴巴地笑了笑,自討沒趣。

他心裏恨得咬牙切齒,偏偏麵子上又得裝著,隻好尷尬地訕笑兩聲,把話題轉到了夏予這裏。

霍老二輕咳一聲,自我介紹:“小予,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我是你爸爸的親弟弟,也就是你的親叔叔。”

夏予裝作不認識他,說:“親叔叔?我養父母跟我說,我爸爸隻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弟啊。”

霍老二:“……”

霍老二表麵強忍著窩火,解釋:“我們一起長大,跟親兄弟沒有區別,你看我不是一直在照顧小岩麽。”

夏予輕輕一笑,“這樣啊。”

霍老二總感覺這小孩兒笑得怪,又說不出哪裏怪。

夏予問他:“二叔,你是來讓我回霍家看看麽?”

霍老二沒想到他這麽直白,一肚子計謀沒來得及展開,最後點了下頭,肯定夏予的說法。

夏予似乎很高興,“擇日不如撞日,我明天周末,今晚我就回去吧。”

霍老二:“???”

霍老二總有種這小子不按套路來的慌亂感,但他很快鎮定,近日家裏正缺錢,這小子一看就是個不知疾苦的小少爺。

白送的錢,他不拿白不拿。

“那真是太好了,二叔也想讓你回家吃個團圓飯。”

夏予笑眯眯的,“我想帶個人。”

霍老二說:“隨便帶。”

一個小時後。

夏予跟霍岩排排坐在霍老二一家對麵,霍老二那嶽母見霍岩回來,臉都快氣綠了。

霍家那熊孩子見到霍岩,也是不住打量他的胳膊,大嘴巴地說:“奶奶,霍岩那個殘廢戴了機器。”

霍岩眸光掃向那熊孩子,後者對上他陰沉沉的目光,怕他怕得緊,縮了縮脖子,飛快躲在老太太背後。

夏予微微眯了下眼睛。

熊孩子在老太太背後做鬼臉,氣人得要命,老太太放縱寵溺,誰也管束不了這小孩。

當然,夏予除外。

“亂說話會爛嘴巴。”

這話一出,熊孩子當場愣住,睜大眼睛看說話的漂亮少年。

他愣了有兩秒,突然“哇”地哭出聲,典型雷聲大雨點小,撒潑架勢倒是有十成十。

老太太不滿地嘀咕,“小孩子不懂事,你當哥哥的怎麽能嚇唬他。乖小寶,別怕,不會爛嘴巴。”

夏予微笑臉,“我沒嚇唬他哦,他再亂說話,我會打爛他的嘴。”

老太太:“……”

老太太“嗬”了聲,陰陽怪氣道:“你一個小娃娃,心思怎麽那麽歹毒,這可是你二叔的親兒子。”

夏予心說,這特喵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親兒子。

他嘴上說道:“您不知道,養不教父之過,我這不是幫您和二叔他們教育,怕別人罵他有個爛臭家庭。”

霍老二:“……”

老太太氣急:“你這小鱉崽子!嘴巴放幹淨點。”

“好的婆婆。”

老太太不禁更氣:“……”

霍老二跟他老婆忙出來打圓場,兩頭勸說,最後他老婆把老太太費勁兒拉進廚房,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再出來,她臉色明顯緩和不少。

夏予經曆過一次,自然知道說了什麽話,無非是拿他當冤大頭,一家人琢磨從他這兒撈錢,他有利用價值,現在不敢輕易得罪他。

最初是想要他回霍家做苦力賺錢,後來夏父夏母想給錢拿走監護權,這家人貪心不足,動了歪心思。

夏予目光淡淡掃過桌對麵的幾個人,既然他們喜歡裝,他陪他們裝,這也挺有趣的。

一頓飯吃下來,一桌幾人各懷心事,他們圖夏家給夏予的錢,也明白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夏予清楚他們安了什麽心,不動聲色地跟他們周旋。

直到要送夏予和霍岩離開時,霍老二有意無意道:“家裏實在太破了,讓你見笑,不過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隨時歡迎你過來。”

夏予笑了笑,“好的,二叔。”

夏家司機陳叔來接他們,兩人坐上車跟他揮別。

他倆一走遠,霍老二可算鬆口氣,沒料到自己這個侄子嘴巴挺厲害,完全不像他大兒子電話裏說的那麽草包,大概是弄錯了。

他大兒子在A城中學對麵的職高上學,離得近,特地去查了夏予的資料,想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夏予坐了會兒,朝霍岩靠近:“借我靠靠肩膀。”

熟悉又淡雅的茉莉花香襲來,霍岩渾身倏然僵硬,一動也不動,跟塊堅硬岩石似的。

霍岩人一緊張,渾身肌肉緊繃,鼓漲的腱子肉跟石頭一樣硬,硌得夏予臉疼,靠得很不舒服。

夏予說:“你緊張什麽?”

夏予說著抬眸看霍岩,不滿地皺起眉心,連秀挺鼻梁也微皺出了褶子,看起來十分不高興。

以霍岩的視角,能看見他如雪白細膩的麵龐,琉璃一樣清亮澄澈的漂亮瞳仁,映著車窗外一幀幀飛過的微弱光芒,奪目又耀眼,蝶翼似的眼睫輕輕顫動,仿佛要墜落一顆淚珠。

楚楚可憐,又動人。

想舔。

這個想法陡然浮現腦海。

霍岩幾乎本能地壓製到最底下,內心惶恐地深深唾棄自己,怎麽能有這麽肮髒的念頭。

夏予看他深擰眉頭,一臉凝重,仿佛遇見了什麽相當棘手的大事。

夏予也坐直身,問:“怎麽了?你想到什麽事了?”

霍岩頭搖成撥浪鼓。

任夏予如何追問,他閉口不言,嘴巴比海裏的蚌殼還難撬開。

最後夏予隻得放棄。

上輩子霍岩也這悶葫蘆德行,問他什麽都不說,讓人著急生氣,可又對他無可奈何。

兩人上樓回家,夏予看霍岩一直沉默不語,有些生氣地關上門。

霍岩看夏予似乎生氣,自己嘴又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能幹巴巴在門口說:“夏予,你別……別生氣,我給你吃糖。”

室內。

夏予聽他這話,又氣又好笑,這家夥是把他當小孩兒哄呢,生氣吃兩顆糖就好麽。

夏予“哼”了聲,說:“我不吃。”

霍岩被拒,傻愣愣地立在夏予門口,不知還能怎麽說。

他沒有再說話,夏予就以為他回房間休息了,自己也就洗漱睡覺,自我安慰他不跟呆子一般計較。

一夜好眠。

夏予洗漱後,換好校服出房間,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什麽硬邦邦的東西,嚇了他一大跳。

低頭看,是……霍岩。

霍岩被他踢醒,顯然還雲裏霧裏的,那張黝黑俊臉懵懵地看他。

夏予好笑道:“你怎麽睡這兒?”

霍岩抓抓後頸,解釋:“我怕你生氣,會一個人出門,那天你一個人出去跑步,我一直找不到你。”

夏予微斂笑容,輕歎一口氣,伸手去拉霍岩,“你先起來吧。”

然而……霍岩實在太重,他不但沒拽動,反而差點摔倒砸中霍岩。

夏予:“……”

又一次意識到自己很“虛”的夏予輕咳道:“你……先起來。”

霍岩點頭,很快站起。

夏予說:“我不會很晚出門,那天是個特殊情況,你不用時刻擔心我。”

“還有,你找不到我不知道打電話、發微信麽,傻呼呼地瞎找,怎麽可能找到,笨。”

霍岩低頭,“對不起。”

夏予見他被自己數落得垂頭,莫名覺得這一幕,像極了主人在訓斥自家的大型寵物犬。

他沒忍住笑。

霍岩:“?”

夏予轉移話題,“時間不早,我們該去學校了,你快去換衣服。”

霍岩點點頭。

霍岩做事利落迅速,不到十分鍾收拾好自己,和夏予一同出門。

兩人在超市買好早餐往學校走,路上遇見騎自行車的江曉川。

江曉川跟兩人並排,慢悠悠地騎著自行車,嘴裏說著:“夏予,你可真受歡迎,這才開學多久。”

夏予正在咬麵包,聞言看他,問:“什麽受歡迎?”

江曉川反手從書包側袋裏抽出一張粉色信封,“喏,給你的。”

夏予表情奇怪地看他。

江曉川反應過來,“臥槽,你該不會以為是我給你的吧?不是我,是跟我住一個小區的女生。”

他最後特意補充了一句,“隔壁班的,長得很可愛哦。”

夏予:“……”

夏予拿在手裏,格外頭疼。

霍岩視線也在那封信,粉紅信封,封麵畫了大大的紅色愛心圖案,可見對方很用心。

沒由來的,霍岩心裏不舒服。

作者有話說:

黑炭:不舒服

魚仔:哪裏不舒服?

黑炭:心髒

魚仔:要不去看個醫生?

黑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