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扯開衣襟,露出銅鐵般的胸膛,道:“我們怎麽賭?”
白愁飛道:“你說!”
杜十七道:“賭小牌九,一翻兩瞪眼,最痛快。”
白愁飛道:“好。”
杜十七道:“還是用這副牌?”
白愁飛點點頭。
杜十七眨了眨眼,道:“你知道我用這副牌已贏過幾把?”
白愁飛搖搖頭。
杜十七道:“我已連贏了十六把。用這副牌賭,我的手氣特別好。”
白愁飛道:“再好的手氣,也有轉壞的時候。”
杜十七盯著他,道:“殺人你有把握,賭錢你也有?”
白愁飛淡淡道:“沒有把握,怎麽會賭?”
杜十七大笑:“這次你錯了。賭錢這種事,連神仙都未必有把握。我以前也見過很多像你一樣有把握的人,現在都已輸得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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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張牌排成四行,一行八張。
杜十七推出了一行,道:“我們兩個人對賭,上下兩家是空門。”
白愁飛道:“我懂。”
杜十七道:“所以我們就不如賭四張。”
白愁飛道:“好。”
杜十七用兩根手指推出了四張牌:“骰子擲出的是單,你拿第一副。”
白愁飛道:“牌是你洗的,骰子我來擲。”
杜十七道:“行。”
白愁飛拿起骰子,隨隨便便地擲了出去。
七點,單。
杜十七道:“我拿第二副。”
兩張烏木牌九,“啪”的一合,再慢慢推開。
杜十七眼睛裏露出光,嘴角露出了笑,他的兄弟也鬆了口氣。
大家都看得出他手上拿的是副好牌。
白愁飛卻冷冷道:“你輸了。”
杜十七道:“你怎知道我輸了?你知道我手上是什麽牌?”
白愁飛道:“是一張天牌,一張人牌,天杠。”
杜十七吃驚地看著他,道:“你看過自己手上的牌沒有?”
白愁飛搖搖頭,道:“我用不著看,我的牌是對雜五。”
杜十七忍不住掀開他的牌,果然是雜五。
雜五對恰巧贏天杠。
杜十七怔住,每個人都怔住。
然後才是一陣**:“這小子有鬼,這小子認得牌。”
白愁飛冷笑道:“牌是誰的?”
杜十七道:“我的。”
白愁飛道:“我動過牌沒有?”
杜十七道:“沒有。”
白愁飛道:“那麽我怎麽會有鬼?”
這句話讓人無話可說。
杜十七已經在咬牙,若是他的錢,那他定然爽快的交給白愁飛。可錢不是他的。
所幸運的雷爺之所以是雷爺,意思本就是他不會讓任何人失望。
杜十七還沒開始思考,雷爺就已經開口:“你贏了,錢你帶走。”
然後白愁飛就把錢帶走。
沒有他以為的任何事情發生。
直到他出門。
“不要開口。”白愁飛看著明顯想說話的娃娃笑笑。
而後帶著娃娃開始亂走。
跟蹤他的人當然有,可跟得上他的人當然沒有。
等到白愁飛確定沒有人跟上跟上的時候,才鬆口氣看著娃娃。
“你剛才想問什麽?”白愁飛看著娃娃。
娃娃問:“你怎麽認得那些牌的?”
白愁飛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你知不知道每個人手指都有指紋?”
娃娃道:“我知道,有的人手上是箕,有的人手上是籮。”
白愁飛道:“你知不知道世上決沒有兩個人的指紋是完全相同的?”
娃娃不知道。
這種事根本沒人會在意。
娃娃皺眉看看自己的手:“我很少去看別人的手。”
白愁飛道:“就算你常常看,也看不出,這其間的分別本來就很小。”
娃娃道:“你看得出?”
白愁飛道:“就算是同一模子裏烘出來的餅,我也能一眼看出它們的分別來。”
娃娃歎道:“這一定是天才。”
白愁飛淡淡道:“不錯,是天才,隻不過這種天才卻是在連一點光都沒有的密室中練出來的。”
娃娃道:“你練了多久?”
白愁飛道:“我隻不過練了十七年,每天隻不過練三五個時辰。”
娃娃道:“你拔刀也是這樣練出來的?”
白愁飛道:“當你練眼力的時候,一定要不停地拔刀,否則就會睡著。”
娃娃苦笑道:“現在我總算明白‘天才’是什麽意思了。”
天才的意思就是苦練,不停地苦練。
白愁飛道:“那副牌九是用木頭做的,木頭上也有木紋,每張牌上的木紋都不同。我已看你洗過兩次牌,那三十二張牌我已沒有一張不認得。”
娃娃道:“那手骰子擲出的若是雙,你豈非還是輸?”
白愁飛道:“那手骰子決不會擲出雙的。”
娃娃道:“為什麽?”
白愁飛淡淡道:“因為擲骰子我也是天才。”
娃娃已經說不出話了。她本來想問的是錢是要幹什麽的,可是當她問完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已經忘了她本來要問的問題了。
娃娃也是天才。甚至是不需要苦練的天才。
甚至連白愁飛都不得不有些嫉妒娃娃,若隻論氣息裏的感覺。娃娃並不比他弱多少,雖然他不知道能對付多少個娃娃。娃娃好象天生就對一些事情很敏感,可以把握到主次。
天才就是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的人。
而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有兩種辦法。
一種天生就比別人強,就好象娃娃。
一種是一直練到比別人強,就象是白愁飛。
娃娃並沒有問一個她想問的問題,那就是白愁飛怎麽會去連色子。
白愁飛當然不是個會去賭錢的人。
白愁飛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在礦洞中,暗無天日的揮刀。挖礦。那種日子裏,近乎隨時都會發瘋。可以想到的東西他都做過。
在賭場中,人已經慢慢散去,杜十七和雷爺站在鍍桌旁看著桌子上的牌九和色子。
“雷爺,我……”杜十七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
“不用解釋,你做的很好。”雷爺笑著開口。
“可我還是輸了。”
“哈哈。”雷爺絲毫不在意的笑笑:“若想不輸,隻有一種辦法,你知道是什麽辦法嗎?”
杜十七點頭,他知道。
若想不輸,隻有不賭,隻要開始賭,你總會輸的。
這是個很多人都知道的道理。卻也不過是知道而已。
“這並不是件壞事,不是嗎?”雷爺笑笑,而後問著杜十七。
“你用這副牌用了多久?”
“三年。”
“那你能不能認出牌來?”
杜十七苦笑,搖頭。若能認出來也不會輸。
“那這人不過是第一次來,怎麽認出來的?”雷爺的問題很有些迷惑。
可惜杜十七也無法告訴他答案,因為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