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不懂他,因為我從沒做過一個家的家長,我不知道背負著一家人的命運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到底要承受多少,才能支持得起一個美好的家。忍受自己兒子無聊的幻想。滿足那些不切實際的願望。忍受兒子羨慕別人的眼光。這些我都沒想過,從沒想過。我想的從來都隻是我一個人。”白愁飛站在牆邊慢慢的說著。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忽然明白,我父親在幹什麽。他不是在懲罰我,而是在懲罰他自己。他在怨自己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家人過的更好,甚至讓自己的家人越過越差。”白愁飛笑,很驕傲很慶幸的笑。

風眼緊緊握著他的手。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看一部電影,就卡拉是條狗,裏麵的個男人說,在工作的地方我裝孫子,出了工作的地方我裝孫子,在家裏我裝孫子,出了家我還裝孫子。隻有在卡拉麵前。我才是個大爺。卡拉不是狗。”白愁飛還在笑:“我不知道具體的話是什麽。我已忘了,可我想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這些話大多都是廢話。

人的一生往往大多時候就是在廢話中度過的。許多話都沒有什麽實際意義,隻代表著某些感情。

可你若不喜歡聽這些廢話,哪怕聽到的是事實,也不是別人想要告訴你的事實。

太多人無法分清輕重,他們把無比重要的信息夾帶在某些根本不重要的話之中,甚至隻是在某些語氣助詞之中。

而且對於很多人來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說了什麽。

他們需要的,隻是一種情感的宣泄。

所以同時,他們需要一個可以忍受他們宣泄情感的人。這個人在他們的生命占有著無比重要的地位。

所以你的愛人若不是這個忍受你說廢話的人,或者說你不能忍受你愛人一直說廢話的話。

那你就需要小心了。

那絕不是種正常並且合適的愛情關係和生活關係。

廢話就是說完就完,說開口就開口的。

等到白愁飛不再說話,風眼也沒搞清楚他到底要表達些什麽,他隻是想說話,想感慨而已吧。

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坐到桌子上吃飯的白愁飛和風眼沒有絲毫特別。

隻是桌子上卻多了兩副碗筷。

“小三和小四晚上回來吃飯?”白愁飛看著桌子上的碗筷開口。

“小三應該會回來下,小四不回來。”他父親淡淡的開口。

“小三在外麵做點事情,他不如你聰明,不過也很懂事,沒什麽小聰明,惹點禍也不算大。每天晚上回來坐坐。”

“小四呢?”

“小四今年上大學了,很聰明的一個女孩子。”慢慢的吃口飯,白如夜才探口氣搖頭:“你走的時候,她還小。”

白愁飛笑笑:“我記得,我小時候,你還要我練吳王破陣青鋒舞,等塔長大後教他呢。”

“她沒學會。”白如夜看看白愁飛開口:“你走之後,小三和小四我都再沒教過他們武功。”

白愁飛怔怔。

他父親白如夜已經開始吃飯。白愁飛跟風眼互相看看,也不再多說什麽的開始吃飯。

等到幾人吃完。也沒人回來。

等快收拾好了,才有人急急的趕回來,看著坐在旁邊的兩人眼神一亮,卻是先跟白如夜打著招呼:“爸,我回來了。一會還得出門,晚上大概不回來了吧。”

白如夜點頭,開口:“你二哥回來了,你跟他說會。”

白愁飛笑著起身,跟這人一個擁抱,笑著開口:“小三,你也這麽大了。”

“二哥,看你這話說的,都顯的你很老一樣。”小三,也就是白文才卻是重重拍幾下白愁飛的肩膀才看向風眼:“這是二嫂?二嫂好。”

風眼笑著點頭,眼神卻是讓白文才有些躲閃。

“風眼,你跟父親說會話,我跟文才出去說。”白愁飛笑著拉著白文才一起出去。

直到離開風眼的視線,白文才才喘口氣開口:“二哥,二嫂的眼神好可怕啊。”

“她就是個這樣的人,你習慣就好了。”白愁飛笑笑,看著身高和他仿佛的白文才歎口氣問著:“這些年,你過的怎麽樣?”

白文才笑笑,張開手示意,而後忽然歎氣:“不好。”

“咱家的生活,越來越難,你也知道咱爸這個人,是死活不求人。硬頂著,就算咱們自己兄弟麵前都那個樣子。家族分配的東西是越來越少,爸又不去做別的。越過越難。”白文才點上支煙,帝給白愁飛一半又收了回來。

“忘了,你們不抽煙的。”白文才笑笑。

兩人沉默。

過了會,白文才才開口:“自你走後,爸不再教我學武,小四從小到大都不知道咱們也算是武林世家。”

白愁飛沒有開口,隻是愧疚。

“二哥你也別絕對不對,我自己知道我不是那料。學也學不了多少,隻會出去橫行霸道給自己惹禍。”白文才卻是爽然的一笑:“二哥你不知道啊,你走的時候,將那些王八蛋的胳膊卻砍了一隻,整整三年,那群王八蛋沒有一個人敢在我麵前得意。就是直到現在,在我麵前也表現的本分的很。”

白愁飛笑著聽著,手搭在白文才的肩膀上。

白文才抽著煙走在路上,不停的跟人打著招呼說著話:“咱家艱難,大哥走的時候我已經幾乎記不起來了。你走的時候我倒是記得。你走以後,咱家好過了一段時間,後來過的越來越難。我上完大學後才發現,家裏除了幾件特別的東西,能賣的都賣光了。”

“家族,除了給我們一家人吃的東西,住的東西,幾乎沒有一點分紅,可爸這人又不去搞什麽偏門,死守著那份規矩不放。我當時也想一走了之,可我不能走啊,你不在,大哥不在,我若走了,家裏隻剩下了老爸和小四了,老爸就在家裏什麽都不管,小四總得有人照顧吧?”

白文才歎氣:“我隻好出來做事,搬麻袋,跑零工。什麽都做不長。做幾天就得被人覺亂,好多次我都想上門去找他們,可也隻能忍下來,沒辦法,我不想看老爸在別人麵前的樣子。”

白愁飛扭頭,他真的有些愧疚。他從沒想過家裏的日子會這樣艱難。

“我也不敢撈偏門,我可不想被老爸打的起不了身。辛辛苦苦做點事,就算賺不了什麽錢,也總算能給小四賺個學費。”白文才笑笑:“你跟大哥都是有本事的人,這些對你們來說不過是開開口的事情,我做起來卻無比艱難。”

“我……”白愁飛開口。

“二哥,不用,挺好的,我覺得現在的日子就挺好的。”白文才笑笑,看著白愁飛正色開口:“靠著自己的雙手,讓家人過的好一點。這不就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嗎?”

“我自己的本事我自己知道。這些年我雖然不知道二哥你過的怎麽樣,卻也相信絕對不怎麽好過。你能回來,說明你已經想通了一些事情。那就好。你現在肯定也很厲害,對吧?”白文才看著白愁飛有些期待。

“很厲害。”白愁飛回答,看著白文才有些不相信的眼光拍拍胸膛:“很厲害很厲害!”

“有多厲害?”白文才問他。

“整個天下,我不一定能打得過的人不超過十個。”白愁飛想了想認真回答。

可是這個答案有些太虛了一樣。

白文才顯然不清楚這是多厲害,所以他繼續問:“那是多厲害?”

白愁飛皺眉,而後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那些當年被我砍下胳膊的人,你若高興,我隨時可以把他們剩下的那條胳膊砍掉。所有人的都可以。”

這樣的回答白文才才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好。”

他看著白愁飛笑笑:“這就好。”

沒等白愁飛問他,他就轉移了話題:“你走的時候小四還小,你應該不知道,小四現在可厲害的緊。”

“全省高考第七,厲害吧?”白文才得意的看著白愁飛。

白愁飛坦然承認:“厲害!”

“二哥你能不能做到?”

“我做不到。”白愁飛認真回答。也是當年高考完後才走的,他的分數也不過是二本以上不到一本而已。

他顯然跟小四不是一個等級的。

起碼在學習上,他離小四不知道差多遠。

“可惜小四聰明歸聰明。有些方麵卻不給力啊不給力。”白文才歎氣。

“什麽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