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害怕這個老人,因為她知道,隻要她的刀一出鞘,這個老人隻有死亡。她相信那把刀。
她擔心的是那個穿著一身紅衣的男人。
一個男人穿一身紅衣本來會讓人覺得有幾分怪異的,可這個人穿著一身紅衣卻很自然,就好象他本來就該穿一身紅衣一樣。他腰間的一邊好象隨隨便便的掛著一把刀,另一邊卻掛著幾顆人頭。
青青怕他,在看家他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個紅衣人恐怕不是任何刀法所能對付的人。能對付他的隻有人,而她,顯然不是那些人裏的一個。
武功是技,技有高低。所以武功有高下。
人卻無高低,死人更是隻有一種。
若用武功來對付武功,那小樓一夜聽春雨已經天下最頂尖的武功了。
可若要人來對付人,青青卻遠不是白愁飛的對手。
隻是青青並沒看到那個紅衣人,他好象不在一樣……
青青並沒想下去,因為那個老人已經不再等她想下去……
老人忽然大喝:“殺!”
喝聲如霹靂,劍光如閃電,就算閃電都沒有如此亮,如此快!
劍光一閃,青青的人就從岩石上落了下來,就像一瓣鮮花忽然枯萎,墜下了花蒂。
十丈高的岩石,她落在地上,人就倒下。
老人並沒有放過她。
老人也從十丈高的岩石上飛下,就像一片葉子般輕輕地,慢慢地飛下。
老人的掌中有劍,劍已出鞘。
老人掌中的劍,劍鋒正對著青青的心髒。這一劍絕對是致命的一劍,準確,狠毒,迅速,無情。
丁鵬從未想到人世間會有這種劍法,這老人絕對不是人,是神。
殺神!
青青就倒在他身旁,青青已絕對沒有招架閃避的能力。
看著這一劍飛落,丁鵬忽然撲過去,撲在青青的身上。
“反正我已經要死了,反正我已經非死不可。”他忽然覺得有種不可遏止的衝動,不管怎麽樣,他總是和青青一起來的。
不管青青是人是狐,總算對他不錯。
他怎麽能眼看著青青死在別人的劍下?
但是他卻不妨死在別人的劍下,既然已非死不可,怎麽死都一樣。
他撲倒在青青身上。
他願意替青青挨這一劍。
劍光一閃,刺人了他的背。
他並不覺得痛苦。
真正的痛苦,反而不會讓人有痛苦的感覺。
他隻覺得很冷,隻覺得有種不可抗拒的寒意,忽然穿人了他的背,穿人了他的骨髓。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青青拔出了她的刀。
青青的彎刀是青青的。
青青的刀光飛起時,丁鵬的眼睛已合起。
他沒有看見青青的彎刀,他隻聽見那老人忽然發出一聲慘呼。
然後他就又落人黑暗中,無邊無際的黑暗,深不見底,永無止境。
黑暗中忽然有了光,月光。圓月。
丁鵬沒有看到那把刀,可老人看到了。白愁飛也看到了。
他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一輪青色的月亮從刀鋒處升起。瞬間好象變成了無數個月亮跟天上的圓月一同閃耀著旋轉,將老人的劍老人的身體老人的靈魂都圈進去……
沒人可以逃開那光。老人也不能。所以他隻有死!
白愁飛眼中已經有了亮光,他就站在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青青。
青青已經受傷。可她的手裏依舊握緊著刀。她一點都不相信,眼前的這個紅衣人,是個因為她受傷就會不下手的人。
可是偏偏,這件事好象真的發生了……
白愁飛眼中的亮光慢慢暗下,他看著青青許久許久,才慢慢開口:“創造出這種刀法的人,還在不在?”
青青沒有回答。
白愁飛也沒有問下去,他看著青青,過了很久,才再次開口:“我叫白愁飛,若有一天,有人能把這刀練到比創造刀法的人更出色,你不煩讓他來找我。”
青青冷笑,她從沒見過這樣一個狂妄的人,她朝白愁飛舉起刀開口:“你若想見識下,現在出手便可!”
白愁飛卻沒任何反駁,他隻是慢慢開口:“若你跟我交手,隻有一個結果。”
“什麽結果?”
“我輸,你死。”白愁飛說完話,還給她解釋著:“你的刀法太過恐怖,我若出手,就無法留手。偏偏你又很少殺人,而且這把刀也並不是你的刀。結果就是一種結果。”
青青不能反駁,也無法反駁,白愁飛說的話,本就是實話。她隻是想不到,白愁飛這樣一個人會說這樣的話。更想不到,會有一個江湖人,可以在見到這把刀後,在可以奪走的情況下不出手!
等了等,在確定白愁飛不說話了以後,青青終於開口:“你不認識這把刀?”
白愁飛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青青。
在過了幾分後,青青才算是明白了白愁飛的意思,他根本不認識也不在意這把刀是什麽,他也不介意在這把刀下是生是死。他隻是想見見這把刀最厲害的時候。
這個人看起來可怕,而又冷漠。絕對不象個為刀癡狂的人。可做出這樣的事的時候,青青卻似乎沒有半點意外的感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奇怪的人,他們做事隻是需要他們覺得應該。
所以青青看著依舊平靜的白愁飛開口:“若我不答應呢?”
“學有這種刀法的男人,絕對不會在一個無人的地方沉默。”白愁飛的語氣依舊平淡。卻讓青青有些不大開心。
“你們交手,生死會如何?”
“現在我若跟創造這樣刀法的人交手,他可以手下留情留我一命,十年後我可以留學這刀法的人一命。”白愁飛直接回答。
青青不知道白愁飛是怎麽算計的,卻知道白愁飛的算計絕對沒有錯誤。她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才慢慢開口:“你在這裏等我三天,我去問下。”
白愁飛皺眉,看著青青,青青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的不自然。
過了會,白愁飛點頭,他沒有說不答應會怎麽樣,更沒說出什麽威脅的話,這些話本就不必說。
他就這樣直接的坐了下去,閉上了眼。
他不是個沒耐心的人,更不是個隨時懷疑這別人的人,隻有沒有自信的人,才會一直的懷疑別人,隻有覺得自己太珍貴的人,才會一直多疑。
這兩種人白愁飛哪種也不是。
他做這樣的事情,是因為他高興。
不到三天,他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杏花……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