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愁飛醒來,看這風眼紅著的眼,他隻是靜靜的抱住了她。什麽話也沒說,什麽話也不用說!
世界的爭吵已經與他們無關,安靜的休養幾天後,兩人再次上了遊戲。
遊戲裏已經過了近一年了,隨著島嶼的沉沒,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遊戲中所有在那片海域的人,直接死亡。隻是這次死亡,雖然有人罵,可比起多到讓人頭疼的底數,簡直連罵都不算罵!
數千萬中原人,直接死在了那一次海爆中,而根本海爆過去以後走上那片島嶼的人來說,島嶼上已經沒人,土地全變成了血色……
這是一件值得讓人表達憐憫的事情!
白愁飛上線的時候在長安,他上了不過幾分時間,就見到了很多帶著笑憐憫這一次事件的玩家們。這的確是件歡樂的事情,不是麽?
笑著走在長安街上,一直不曾注意自己身體的白愁飛,終於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他身上的血色。比他下線已經不知道濃重多少,沒有血味。甚至豔的不象紅色。
皺著頭想了好一會,抬頭看看天空,白愁飛認了!
如果能讓空氣裏隨時多上這麽一點清醒,這麽一點舒服,那他身上就是有這再多的因果,再多的罪孽也是件值得的事情,不是嗎?
風眼並沒有來找他,兩人現實已經住到了一起,自然不需要在遊戲都在一起了。
白愁飛也沒有絲毫自己是吃軟飯的覺悟,哈哈。他隻是走在長安。一個人茫無目的的開始行走,他不適合大城市,隻是他沒走幾步,就被人拉住了,拉住他的,是天無悔。
“阿飛,你好久沒上了。”天無悔拉著白愁飛坐在街邊的一家酒館笑著開口:“你的樣子,好象變了很多。”
白愁飛笑笑開口:“前幾天現實裏有些事情要忙,樣子的話倒是沒什麽感覺。”
聽到了他的回答,天無悔反而有幾分奇怪,認真的看幾分白愁飛才笑笑開口:“你好象開朗了不少。”
“那麽大的海爆,誰知道都會開朗不少,不是嗎?”白愁飛聳肩。
“這倒沒錯。見你上了就好了,我一直擔心,你可能會出事呢。”天無悔給自己倒完酒喝幹,才繼續開口:“這一次,近乎是一場大的活動,雖然沒有獎勵,可讓大家都團結了許多。以前的老兄弟們也聚到了一起,我想,跟大家一起再建個幫會。”
白愁飛笑著點頭:“好啊!給我留個位置。”
天無悔笑笑:“副幫主好不好?”
白愁飛怔住,搖頭:“我不做那事,留個挖礦的位置好了,別忘了,我可是神級礦工呢!”
天無悔沒再說下去,也是自己給自己倒上碗酒喝幹。
“我最近,不準備離開長安了,你一個人在外麵小心些,若有什麽事情,可以回長安來。”天無悔看著白愁飛笑笑:“不過你可不要以為,你答應我的事情就可以不管了。”
白愁飛也倒上碗酒喝幹:“你放心,隻要我聽說到了足夠優秀的美女,一定會幫你留意的。”
說到這裏,白愁飛頓下才繼續開口:“我聽說,在大沙漠裏有個男人陪伴著你的啊,怎麽不找她?”
天無悔怔下,笑著搖頭,也沒跟白愁飛解釋什麽,他知道白愁飛根本沒有別的意思。
“你這次要去哪?”
“我還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白愁飛看看天空悠悠開口:“天下之大,什麽地方都有著精彩,你若是需要找我,可以去李園或者關東。在那裏留下信息就好。”
“一路珍重!”天無悔站起來給白愁飛一個重重的擁抱!
白愁飛點頭。
直到看著白愁飛走遠,天無悔才歎口氣再次坐下,給自己倒著酒一口一口的喝著。沒幾口,原來白愁飛坐的位置上就多出了一個男人,他看著天無悔皺著眉頭開口:“他就是你的兄弟?”
天無悔點頭。
“他不是好人,你最好離他遠點!”這個男人說的話一點都不客氣。
天無悔的臉色已經有幾分難看。他抬頭看著坐下來的這個人認真開口:“刺王,你什麽意思!”
被叫做刺王的男人卻也沒一點退縮,他就看著天無悔再次開口:“他殺過人!”
“誰沒殺過人?你我殺的人還少嗎?我們都不是什麽好人,怎麽可能要求別人是好人。”天無悔冷笑。自己再給自己倒上酒。
“是現實殺過人!”刺王認真的補充。
天無悔端酒的手頓一頓,而後一口喝幹碗裏的酒,重重歎氣:“我知道!”
“你知道?”這次論到刺王皺眉了。
“一個多月前,那件事情剛剛發生,他就下了遊戲。以他的性格,又怎麽可能站著看這些事情的發生?”天無悔輕笑:“他要是手上沒點血,那我才奇怪呢。”
“從海上……”
“夠了吧?”天無悔並沒等他說下去就打斷了他,認真的看著他的雙眼開口:“你管別人那麽多幹什麽?管好你自己!”
刺王認真的看了天無悔好一會,才起身離去,他認識天無悔很久很久,自然知道天無悔的性格,若不是這樣的性格,他又怎麽甘心給天無悔賣命?
他沒告訴過別人,現實裏,他也是殺人拿錢的人。可這樣的他,在白愁飛靠近的時候,都本能的躲開著。那是一種無法掩飾的氣味。隻有殺過人的人才能感覺得到。雖然他知道白不一定會對他出手,可他連白愁飛的十步之內都不敢走進。
那是一種充滿血腥的領域……
可惜,天無悔根本不在意這種東西,白愁飛也不在意,更不重視這是什麽。一個人如果做了天大的事情,那他總會放鬆一些的。
所以常常有句老話,就叫大風大浪都過來,卻陰溝裏翻了船……
白愁飛沒有在陰溝裏翻了船,他在陰溝裏被翻了船而已。經曆過了那樣的海爆,對風風雨雨他已經他太在乎了,他走的地方自然沒人走的地方,倒不是不願意走路,而要了有了路,那就一定是別人去過的地方。
一個人若要想走出自己的路,那自然要走沒人走過的地方。隻可惜,道理這種東西常常是用來聽的……
白愁飛已經賭在了山裏,憑他的武功,離開並不難,可他一點都沒離開的意思,因為他走在山上,可前麵的山卻在滑坡……
這種東西就叫泥石流……
白愁飛看著前麵山上不停滾下的土和石頭,看了許久許久,才笑了,他想衝過去看看,然後他就做了……
隻是他絕對想不到,泥石流這種東西,可怕的地方在於被他卷著的人,也不在泥石流本身……
白愁飛對自己的估計並沒錯誤,他跑的很快,看的很準,隻不過刹那他就從一邊跑到了另一點。也隻不過刹那,他就看見了一個隨著泥石流滾下來的人……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人,隻知道是個男人,他也沒興趣去救他,更沒興趣交這個人幾點武功。他甚至不在意這個是生是死,可這些都不影響他看著這個隨著泥石流滾下來的人……
可從泥石流裏爬起來的人,卻似乎沒看見他,而且竟似乎沒受什麽傷……
丁鵬張開眼,就看見了這輪圓月。
他沒有死,想要他死的人,並沒有找到他。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他才會倒在這個山溝裏。
暴雨引發了山洪,山洪灌人了這條山溝,把他的人也衝到這裏來了。
這裏距離他倒下去的地方已很遠,從山溝裏爬起來,就可以看到一個很深的洞穴。
四麵都是山,都是樹,雨後的山穀,潮濕而新鮮,就像是個初浴的處女。
處女的美,也總是帶著些神秘的。
這洞穴就像是處女的眼睛,深邃,黑暗,充滿了神秘的吸引力。
丁鵬仿佛已被這種神秘的力量吸引,情不自禁地走了進去。
月光從外麵照進來,洞穴的四壁,竟畫滿了圖畫,畫的卻不是人間,而是天上。
隻有天上,才會有這樣的景象——
巨大而華麗的殿堂,執金戈,披金甲的武士,梳高髻,著羽衣的宮娥,到處擺滿了絕非人間所有的珠玉珍寶,鮮花香果,男人們都像天神般威武雄壯,女人們都像仙子般高貴。
丁鵬已看得癡了。
他所有的希望都已破滅,光明的前途已變成為一片黑暗。
在人間,他被欺騙,被侮辱,被輕賤,被冤枉,已被逼上了絕路。
在人間,他已沒有前途,沒有未來,已經被人徹底毀了。
他所遭受的冤枉,這一生都已無法洗清,他這一生已永遠無出頭的日子,就算活下去,也隻能看著那些欺騙他,侮辱他,冤枉他的人耀武揚威,因為那些人是他永遠打不倒的。
他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人間雖然沒有天理,天上總有的,在人間遭受的冤屈,隻有到天上去申訴了。
他還年輕,本不該有這種想法。
可是一個人真的已到了無路可走,並已無可奈何的時候,不這麽想,又能怎麽想?他忽然想死。
死,的確比這麽樣活下去容易得多,也痛快得多了。
被欺騙,被一個自己第一次愛上的女人欺騙。
這本來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忍受的事,已經足夠讓一個年輕人活不下去。
他忽然發現自己手裏還緊緊握著他的劍。
這柄劍既不能帶給他聲名和榮耀,就不如索性死在這柄劍下。
他提起劍,準備用劍鋒刺斷自己的咽喉。
想不到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陣風吹過來,風中仿佛有個影子。
這個影子從洞外鑽進來,站到了他麵前,這是個男人,穿著一身紅的不象顏色的衣服,腰間斜斜掛著一把刀的男人。
丁鵬的心已經開始發寒,他沒見過這個男人動手,卻相信這個男人一定比他遇見的人可怕的多。那些把他逼到這地步的人在這個人麵前肯定連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
他也不敢動。
站在他麵前的人當然是白愁飛。
白愁飛當然不是要阻止他的自殺。隻不過因為,他剛才從這裏走過的時候沒有這樣一個洞口。他相信自己的記憶,所以當這個洞口出現的時候,他也進來了。
白愁飛也在看那些壁畫,眼中卻有著許多不屑。
他沒有開口,甚至不再看著丁鵬,而是開始往外走。
丁鵬還在怔著。
他覺得有股寒氣從腳底升起,忽然間全身都已冰冷。難道這裏有鬼?難道這個紅衣的男人就是鬼,他闖進來的結果就是把這隻厲鬼放回人間?
這洞穴本來就很神秘,現在黑暗中更仿佛充滿了幢幢鬼影。
可是一個人既然已經決心要死了,為什麽還要怕鬼?
鬼,也隻不過是一個死了的人而已。
丁鵬恨的是,不但人要欺負他,在臨死的時候,連鬼都要戲弄他。
他咬了咬牙,用盡全身力量,把自己的頭顱往石壁上撞了過去。
無論是人欺負他,是鬼戲弄他,這筆賬他死後都一定要算的!
可是他沒有死。
他的頭並沒有撞上石壁,因為又有一陣風吹過,石壁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他的頭竟撞在這個人身上。
這回比撞上石壁還可怕,世上絕沒有任何人會來得這麽快的。
他吃驚地向後退,終於看見了這個“人”。
一個梳高髻,著羽衣的絕色美人,就和壁畫上的仙子完全一樣。
難道她就是從壁畫中走出來的?
她的左手提著個裝滿鮮花的竹籃。
她正在看著丁鵬微笑,笑容清新,甜柔,純潔,高貴。
不管怎麽樣,至少她看起來並不可怕。遠不如那個紅衣服的男人可怕。
丁鵬總算又能呼吸,總算又能發出聲來,立刻開口問出了一句話:“你是人是鬼?”
這句話問得很可笑,但是不管任何人在他這種情況下,都會問出這句話的。
她又笑了,連眼睛裏都有了笑意,忽然反問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