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猜想
似乎是得知荒骨森林的迷霧變得稀薄後聯想到了點什麽，海格斯在大屋裏處理完一些村莊的雞毛蒜皮便端著一盞茶來到村外的草地慢慢閑逛，看那些古怪又狡猾的沼澤怪花與一些普通冒險者在野地間互相毆打，看橋下一串串沉浮的銀鱗在素白的冰涼飛沫中逃到遠方。
從日出到日落，天空的雲層從灰白變成金紅，連風向也不知道換過幾次，他依然安閑地坐立在那兒。在仿佛連自身本體意識都要遺忘的等待中，陰暗的森林終於出現了一些特別的事物。
“嗯？”海格斯的眼睛望向那一處搖搖晃晃的灰色模糊，雖然期望是麟光回來讓他確認一下事情的真相，但那個陰影的感覺讓人太不舒服了，特別是上方那兩點閃爍的紅色光芒，讓人產生了一種從心底蔓延的不安。
海格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於是他湊近了些，單手扶在粗糙而潮濕的樹皮上。那一團灰色的模糊向這邊走來，林間一道道充滿暖意的光束在灰色身影上反射出微微耀眼的光芒，他像一座沉默的丘陵隨著日光的傾斜而逐漸靠近，帶來一日的疲倦和豐收。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肩頭上坐著一襲黑衣的青年，青年正衝他微笑招手，而且他的頭上，還有一隻胖乎乎的小貓在溫暖的光線中安靜沉睡。那模樣，似乎完全放心自己的位置。
“這個……”海格斯有點遲疑，站在樹後不知是近是退。雖然他認出來大概是麟光的臉，但是那件被暗影充滿的盔甲卻讓他內心不安。正當他想稍稍走遠一點再來確認的時候，一隻白皙的手輕輕地攬住了他的胳膊，卻是嚇得他連手裏的茶杯都飛了出去。
“嘻嘻，晚上好海格斯村長。”麟光潛行靠近，步子輕盈得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海格斯艱難地轉過頭，隻看到他頭上的提伯斯打了個大哈欠又換了個角度繼續趴下。
“呼，你走路怎麽沒聲音啊，嚇死我了……”海格斯不滿地躲開麟光的手，又看見麟光身後不遠處那一副一動不動的盔甲，推想自己應該不是產生了恐怖幻覺，這才覺得心中好受許些。
“最近過得如何？天色不早了，怎麽還一個人在外邊溜達呢？”麟光嘻嘻一笑並不道歉，拿出海德瑟斯記載事件的那卷特殊紙張在海格斯臉前輕輕一晃卻又不給他。
“聽伊爾佩斯過來的旅行者說，那片古怪森林的迷霧變得稀薄了？”海格斯舔舔嘴唇疑聲一問，又隱隱覺得那卷紙張有種奇特的吸引力，似乎它就是消除自己夢魘的關鍵道具。但可惜麟光的動作輕靈歡快，任他抓抓抓抓也沒給搶到，卻是被他一陣壞笑又給收了回去。
“那是自然的，因為我發現了個很古怪的秘密，所以在告訴你結局之前先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隨從銀鱗衛。”麟光暗暗打了個手勢，身後原本默立不動的銀鱗衛向這邊靠近。
“海格斯村長你好。”沉著的聲音傳出，銀鱗衛伸出寬大的鋼鐵手掌又輕微歪了歪頭，覺得眼前這個畏畏縮縮的中年男人和麟光在路上向他描述的好人村長有很大的區別
“呃嗬嗬，你好你好。”海格斯似乎還是有點害怕，幹巴巴地回以一笑，隻伸手抓住銀鱗衛的兩指握了握就縮到了麟光的後麵。
“嗯，現在天色已晚，我們這麽進去也會比較打擾村民，所以就在這外麵說好了。”麟光隨意地從背包空間裏撿出幾件盔甲傀儡身上的部件拿給海格斯辨認，看他連連點頭便又坐下來繼續往後說。“我們在森林裏找到了那個建築，它是一座很古怪的教堂，感覺不像是祈禱用的。雖然我不清楚海德林家族的曆史*如何，但是我覺得一個正常的家族應該是不會隨便建立教堂的。”
“原來是教堂嗎？還有沒有其他方麵的不同？”海格斯若有所悟地問道，粗糙的手不斷輕拍著他盤起的腿，腦海冒出一些零碎的畫麵卻並不能帶來更多的聯想，這讓他有幾分輕微急躁。
“這樣……後來我們想辦法進入了教堂，在裏麵又遭到一個古怪女人的攻擊，那個女人臉上還戴著藤蔓麵具，麵具又好像是活的，感覺像個怪物一樣。”為了方便海格斯理解，麟光講述的時候省略了許多過程，但同時也比較詳細地提到血禮信徒，希望從海格斯這裏得到更多的信息。
“會動的藤蔓麵具……嗯，繼續說。”海格斯好像想到了點什麽，眼神裏的迷茫又打開了一些，但他撥弄空空的茶盞卻並不直接透露，這讓麟光有些不解。
“後來出現了一點意外，我們墜進了教堂的下麵，在那裏我們找到了海德瑟斯，也就是海德林後裔的族長，不過他已經好像完全被某種力量侵蝕了。他戴著一張金屬的細蛇麵具，並且向我們發起攻擊，最後我們僥幸地打敗了他，並且通過觸碰一個祭台回到了地上世界。”麟光把海德瑟斯的紙張交給海格斯，抱著雙臂側靠在樹幹上，看著專心閱讀的海格斯，他的眼睛裏閃過許多疑惑。
傍晚的森林邊緣靜謐又泛著微光，海林村附近特有的熒光植物也開始悄悄運作，銀鱗衛看到這些散發冷光的植物不禁有些好奇，便蹲下身去捏起一截仔細觀察。麟光看見海格斯進入了沉思也不好去打斷，又從背包空間裏拿出一顆冰晶球藻去逗提伯斯的小嘴。
這樣安靜地等待了許久，海格斯終於把紙張折疊起來收進懷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情況比想象中複雜得多，這張密條上有一些暗示性的文字暫時還沒辦法解讀，所以我想先把它留下來研究一番。另外我年輕時期的探險筆記上好像記載了一點東西關於奇怪教堂和麵具的東西，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這就給回去你拿過來。”
“密條你留著吧，麻煩村長跑一趟了。”麟光起身點點頭，又在林邊等了許久，終於是和村長道別後踏入了昏暗的森林中。
海格斯確認完畢事情真相之後，麟光的任務麵板也終於提示任務完成。做為報答，麟光在交談後收獲了許多戰鬥經驗和探險技巧，轉換到屬性提升方麵就是等級的一次提升和潛行能力的加強。雖然沒有什麽裝備和金錢獎勵，但是麟光已經隱隱地摸索到了有關海德林密事的進一步線索。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麟光卻並沒有走太遠，他在目送海格斯回村後就轉入了林中的暗地，拿出沼澤明火燈，連著銀鱗衛的卷軸和海格斯的冒險筆記就開始了分析。
“現在來看，在伊爾佩斯塞給我們卷軸的人是想提醒我們注意一種叫做冥狼的靈魂生物，但綜合起冒險筆記和卷軸的信息，以那隻冥狼的習性，它很可能跟隨我們進入過教堂後的地下世界，所以一些沒被注意到的證據可能已經被那個喜歡吞噬靈魂的家夥給破壞掉了。”麟光伸出手指在那兩種不同質感的紙張上來回滑動，銀鱗衛低頭想了想，也對此推測表示讚同。
“這就比較古怪了，如果沒錯的話，算起來我已經幾次碰到那隻冥狼了，而且當時還有一隻奇怪的胖貓頭鷹，不過卻卷軸上並沒有提到胖貓頭鷹的事情。大膽猜測一下，這個情況說明那隻胖貓頭鷹可能和塞卷軸的主人有關係。”麟光按住筆記上的文字又用攜帶的紙筆整理出一份全新的內容。
筆記上零碎的記載：當時傳說有人在山脈上看見過一座華麗的教堂，外麵還有許多戴著麵具的信徒正在歡呼。但是我不信，因為海德林山脈太冷了，那兒的冰雪就好像沒有融化過，就算是戴麵具的瘋子也不可能在那兒建教堂，探險是探險，我才不要去那裏被凍得發瘋。
“應該是在落雪圈山林……”麟光鋪開地圖後皺了皺眉頭，順著他的指尖滑動過去，那幾個細小的文字已經是處於地圖的邊緣。雖然從荒骨森林的異變開始那邊就人跡罕至，但這要是一點模糊的標注也不留，那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說起能控製魔法地圖發行的人，第一，他的權力不會低，第二，他對魔法的理解也不會低。兩個方麵，一邊可能是伊爾佩斯城主的人暗地裏做過手腳，另一邊則可能是一名魔法師針對現狀進行了一係列的修正，讓冒險者人群盡量不向海德林山脈前進，避免在未知的事物麵前送掉性命。”麟光捏搓著魔法地圖的邊角，一雙在火光中轉動的眼睛跳躍著許些神彩。
“我也在那張卷軸上感受到一種強大的魔法力量，那些文字沒有墨水漬痕，應該都是直接用魔力操縱，然後灌注到紙張的每一處纖維上書寫而成的。”銀鱗衛撓了撓腦袋，說出了自己的見解，獲得麟光一個讚許的點頭。
“這事情絕對不簡單，我們有必要前去探索，那裏一定有問題。”麟光呼出一口氣，眼神逐漸恢複清明，看看四周黑壓壓的樹影，他敏捷地將這些重要的信息都收了起來，再一伸手，四周的陰影終於是將一人一甲的身影完全吞沒，隻留下麟光輕若耳語的自語，“這到底是想隱瞞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