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三章麟光
在黑暗破碎的時候，麟光的視野也一同回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年代。在那裏，他看見的是無邊的夜幕，潛藏在暗處發光的血紅色晶石，還有一群似真非真的模糊殘影，在擺弄著那些東西往一個傳送陣投去。
“除了擅自製造靈魂以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不管查看多少個輪回也都是破滅的結局嗎？”一個被黑色氣流支撐起來的長袍殘影低沉而利落地飄近了那些血紅色的晶石，隻見它抬手一點，那血紅色的晶石就融化成了一團渾濁不堪的血球。
“這樣強行製造出來的靈魂沒有記憶也不會受到時間規則束縛，所以還得提取對應的記憶線段來給他描繪存在的痕跡，否則隻要世界的力量稍稍強大一些，那些靈魂就會自動被世界規則抹除掉了。”另一個殘影湊上前來看了一眼，語氣裏卻不知道藏著什麽意思。
“確實，製造出原本世界上就有的類似靈魂，並不能打破這種力量入侵的僵局，隻會拉長戰爭的時代。既然是異世界的入侵者，那我們就應該利用其他世界的力量，我相信在這片存在無數領域的空間之中，一定有一個可以打破這惡性平衡的世界。”殘影們聚集在一起，似乎沒有發現站在一旁的麟光。
麟光就像是忽然穿過黑暗迷霧看見真相的幻影，隻是那些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他被一層時間壁壘阻擋在身外，無法觸及也無法改變。
“高等的世界不行，它們要是加入戰鬥，那讓第二入侵者來造成世界崩潰也沒有什麽區別了。低等世界裏的生物又太過弱小，符文科技連萌芽階段都沒能達到，根本不可能派上用場的。”
“這話可不能這樣說，我們的世界也經曆過沒有任何魔法符文的時代。他們那邊的世界明顯是否定過符文科技的存在，所以走上了一種探索世界規則而建立出外力優勢的力量體係。”
“既然自身本來就很弱小並且難以增強，那不如就製造出自己可以操縱的外力？”
“是的，就戰爭而言，隻要能獲取勝利和利益，其中的使用手段都是可以忽略的過程。隻有活下來的人才有時間去繼續貪婪去繼續享受，死去的人早就重新抽離了記憶變成了靈魂晶石，也不可能會想起複仇之類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我們可以尋找那些瞬間死亡的個體，改變他們的命運。讓製造出來的靈魂種子一開始就擁有記憶和部分本能，這樣也不會被世界規則發現，然後再找機會引導過來就好了。”
“越類似的名字，被發現的幾率就越小。就算世界規則有一天會發現有其他空間的靈魂進入了自己的世界，到時候它也隻能默認這世界規則的改變，並不可能抹殺所有半真半假的存在痕跡，這個時候我們也就可以開始動手了。”
“隻可惜這樣子會消耗大量的力量，在戰爭結束之前，估計我們都會陷入沉睡之中了。”
“沒關係，留下幾個去悄悄地觀察那些世界，引導著部分表現特別的靈魂返回就好。其他的靈魂種子就讓它們在那個世界慢慢消磨掉特性算了，我們不能太過插手，否則就破壞符文世界維持的均衡了。”
殘影們的討論很快就結束了，當麟光想湊近些去看看它們的麵孔的時候，一個被黑色長袍半遮住的麵孔卻好像下意識地對他笑了笑。也就是這詭異又憐憫的一笑，讓麟光覺得心好像被洞穿了一樣，一切的事物都隨風卷走，留下的隻有那事先就安排好的宿命。
我也想成為一個普通的居民，娶妻生子，一年年地過著安靜又平凡的日子，尋求那些奇異種族的上古傳說，也寫下我在這世界上走過的痕跡。可是命運總是卻叫我肩負重任，即使抗拒命令也把任務強推給我。
為了世界的穩定而誕生，為了世界的存活而死去。麟光並不希望他會成為這樣無奈又偉大的角色，他隻想默默地望著那耀眼的陽光，能實現自己的一丁點奢望，能陪著自己的朋友和他們一起成長，隨後又在命運的路口揮手而去。
“你到底是什麽？”麟光看著那團被群龍撕碎的地獄心魔，心中冒出最後一絲疑慮。
“我是地獄的惡魔，也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之一。我沒有生命也沒有死亡，在我的眼裏隻有這個世界和其他神靈的活著的，你們的生命和你們的轉世都太過短暫，我們沒時間等你們慢慢長大然後去守衛世界。”
“你和那些家夥一樣嗎，也是希望我加入聖龍族的嗎？”
“誰加入聖龍族都一樣，隻要打破這個僵局就好，一次次地看著時光倒流，一次次地看著世界走進相同的結局，就算是惡魔也會覺得困擾啊。”地獄心魔的幻影逐漸蒸發，似乎就是給這些龍族鬧了個惡作劇，從來沒存在過也從來沒消失過。
阿奈加斯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它幾乎知道一切真相和曆史的變動。隻不過它什麽都沒有說，而是悄悄地把我推進那片命運的戰場了嗎？
麟光拉起青海和炎蒲，看著泰瑞迪他們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他的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從來就是沒有種族沒有實體，他和所有種族都一模一樣，他隻是這無數生命的靈魂縮影，他的平凡他的困倦他的自豪，其實早就融入了這片大地。
“龍族公告：剛剛發生了意外的事情，有一大群異常波動正在接近。請所有龍人盡快撤離試煉之地，聖龍族的導師會盡快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並且安排新的曆練場所，請盡快離開試煉之地，不要因為貪圖那些藥草而留在這裏。”
“麟光，剛剛發生什麽事情了？”青海和炎蒲露出不解的表情，他們之前隻覺得自己忽然被一團活著的黑暗給捆了起來，壓製著他們的呼吸和心跳想讓他們死亡，最後才拚命掙脫了出來，然後下意識地朝著那個陰影的源頭施展出了自己最強的攻擊。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試煉果還剩有三枚，大家一人一枚拿去增強實力也不錯了。”麟光點點頭，假裝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和炎蒲握了握手就準備離開這片忽然截止的世界。
“你們是在琥珀城活動嗎？唉，有點遠啊，這些藥草我會拿去賣錢好了，到時候等著我來找你們啊。”炎蒲招招手，拿著麟光和青海遞過去的材料和草藥，他感激地點了點頭，一轉身就消失了身影。
看著其他龍人也陸續消失，麟光和青海稍稍遲疑了一下也離開了這片世界。
當人類形態的麟光穿著那身熟悉的裝備出現在琥珀城的中心的時候，青海也掩上了其他龍族的幻術悄悄離開。那一串靜靜飄蕩著的死亡呼吸項鏈，也在麟光歸來的時候輕輕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看上去你已經知道了。”阿奈加斯的聲音依然是那樣陰冷又空靈，提伯斯也隻顧著在麟光的懷裏亂蹭，根本沒有意識到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都發生了多少事情。
“從一開始就是確定的嗎？”麟光像是一個過客一樣走過了崔麗斯的麵前，雖然她的眼神是那麽的直接，是那麽希望他忽然能走過來讓她回到那些日子，可是她也隻能默默地為泰瑞迪擦著臉上的髒泥，說幾句疲憊又軟弱的安慰之言。
“這個我可沒研究過啊，好歹你也走出了自己的生命軌跡，應該不能說有遺憾了吧？”阿奈加斯並沒有直接回答麟光的話。
它轉頭看著那些家夥，他們大罵著龍族坑爹，居然剛剛快要開始對戰的時候就把試煉給掐斷了，花錢看著那些龍人在黑暗裏打了那麽久的怪，還不如自己出去打怪。當然也有那些略微眼熟的麵孔想擠過人群觸到麟光的肩膀，可是人群隻是在喧囂中稍稍一個傾斜，麟光的身影就在他們的世界裏消失了。
“告訴我那些秘密吧，反正被突然出現的家夥攪了局，你們也不會就放任我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吧？”麟光站在陰影裏看著那些麵帶許些失望的人影漸漸走開，漸漸走遠。他的心也靜得像一捧秋夜裏的湖水，除了淡淡的寒意，就隻剩下落葉飄過的波紋了。
“嗯，雖然有些舍不得，不過還是得活下來再說後麵的事情。要是死掉的話，一切對你來說就結束了。重新變成靈魂晶石的話也不可能去模仿那個人類再走一次也無濟於事，就算是鬼神也無法完美地複製一個生命走過的旅程，所以……”看著崔麗斯焦急地穿過人群尋找著自己的身影，看著那隻陌生又熟悉的手帕，阿奈加斯的聲音仿佛被風吹遠了。
“我還是想繼續下去。”麟光看著阿奈加斯，語氣裏透露著他的心聲。
“抱歉，我不能放手讓一個轉機這樣淪為平凡。即使現在這世界因為製約的力量還維持著自己的秩序，可是總有一天那種力量會爆發出來，當這個世界湮滅之時，你們也就不會再存在了。”
“說一句話就好。”麟光的態度不堅決也不軟弱。
“那我就當沒看見吧。”阿奈加斯凝視了他一會兒，隻好歎息著把臉轉了過去。
“嘿，小美女在找我嗎？”
“大家突然都離開試煉之地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考核已經結束了嗎？”
“對啊，我應該拿到聖龍族的資格了吧。”麟光撓著腦袋笑了笑，提伯斯也跳到崔麗斯的肩膀上蹭著她的臉。
可這笑聲的背後卻是沉默，連結局也看不見的沉默。
“我應該會去那個地方，也許我們很多年都不會再見麵了。”麟光看著她的眼睛，像是無奈又像是驕傲。他很少露出這種表情，通常隻是猥瑣和無聊而已。
“我等你就好了。”崔麗斯似乎也讀懂了麟光的話音，她低頭一笑便不再言語。待小風足虎怪發現自己的主人忽然消失不見的時候，她隻是輕輕地掩住了它驚慌的眼睛，吻去了它心底的害怕，用溫柔的懷抱擋住了空氣裏的寒流，轉身融入了那片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