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五、第二個太陽（三）核反應製禦不能
我記得這個人類。
我將怨靈作為信號，送到地麵，心想著大概會有誰發現吧。
於是這些奇怪的人類就來到了地獄。
她們很強，強到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大，如此地廣闊。
笑嘻嘻地來到了地獄，然後非常爽快地解決這次異變——我是這麽想的。盡管抱著不大的希望，但我依舊還是祈求著她們能夠阻止阿空，讓阿空變回原來的樣子。
事實上，她們做到了。
她們帶來的影響遠遠不止如此。
戀大人因為這些地麵來客而對地麵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覺大人也變得開朗起來，沒有以前那麽難相處了……而對於阿空來說，大概跟我一樣吧。
——就像覺醒了一樣，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彈幕戰，是如此地讓人著迷，讓人快樂！
跟她們的戰鬥，讓我領悟到這一點，這種前所未有的愉悅。
擁有強大力量的阿空，大概比起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明白這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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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空！對不起啦！我偷跑……”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打著打著其中一個叫艾莉絲的家夥忽然叫著什麽四個小時，然後說了聲再見就跑了。那個黑白魔女看到她跑了之後氣呼呼地跟了上去，結果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不過就算是這樣阿燐也很滿足了。
她帶著滿足的笑容跑回地靈殿，打算向好友一起分享自己的快樂，但是眼前的光景卻讓她說了一半的話咽了下去。
“……阿空？”
地靈殿就像被轟炸過一樣，主體部分已經被徹底摧毀，隻剩下周邊的一些牆壁屋頂什麽的，看起來非常嚇人。周圍都是焦黑的痕跡，而可以明顯看到這種破壞是以地靈殿為中心的擴散性破壞，剩餘的建築殘骸呈圓弧狀散布著。
站在正中間的是阿空，她渾身都是傷痕，雙目無神地看著上空，表情冰冷地讓人可怕。
源源不斷地眼淚從她的眼睛湧了出來，無神的雙眼漸漸被痛苦和內疚所充滿著，這份情感過於強烈以至於連漸漸靠近她的阿燐的存在都沒有覺察到。
阿燐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阿空。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阿空！阿空！阿空————！！！”
阿燐慌不擇路地衝到阿空麵前，臉上充滿著焦慮。
“不要呆著啊！說些什麽啊！”
“地靈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連你也被卷進去了？覺大人呢？”
“……不起。”
“誒？”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阿空的聲音細如蚊呐，痛苦地緊閉著雙眼，淚水布滿了她的臉龐。
“……阿空？”
“八咫鳥大人的力量……果然很厲害……”
“就像連點燃地獄熔爐一樣的事情也會將整個地獄漂亮地毀滅掉似的……”
“對於我來說，用彈幕就跟呼吸一樣簡單的事情……用盡全力去壓縮，然後釋放出來……就是這麽簡單而粗暴的事情。”
“就算是這樣，我也認為是沒關係的——那個時候，我曾經是這麽想的。”
“阿空！你怎麽啦！？不管怎麽樣都好，我們一起去跟覺大人道歉吧！”
阿燐已經從阿空的言語中注意到了，這次地靈殿的破壞應該是阿空出了什麽問題而造成的，她現在隻想讓好友趕緊恢複正常。
“——跟那些人類戰鬥的時候，真的很快樂。”
然而阿空沒有理會阿燐的話，繼續喃喃自語著。
“對於我來說隻不過是壓縮壓縮不斷地壓縮的【工作】，但是她們的臉上卻洋溢著快樂的笑容……我第一次知道了彈幕戰原來是如此地快樂的……”
瞬間，一股駭人的氣勢從阿空身上散發出來，阿燐無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砰！
阿空忽然跪在地上，狠狠地錘打著被轟得凹凸不平的地麵！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更加快樂的彈幕戰鬥！”
“更加激烈的核能彈！”
“更加用力的壓縮壓縮在壓縮！”
“用盡全力去回避！然後發射出來！”
我的話……不，除了阿空之外的人，大概對於誰來說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阿空卻不行。
“——可要是做了這樣的事情的話地獄就會消失啊！！！”
阿空歇斯底裏地吼了出來，聲音裏充滿著憤怒和悲傷。
“雖然我做的事情跟大家一樣，但所有東西都會被我所毀滅的啊！！！！”
阿燐的表情非常可怕。
她的雙眼噙著淚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明好友如此痛苦，但她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無法安慰也無法開解……她，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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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矢神社
“你好，舊地獄的妖怪，請問有何貴幹？”
東風穀早苗的表情絕對談不上友善，她很難想象長期生活在地獄裏的妖怪會有什麽不得不跑到這裏的事情。
就算彼此之間並沒有交集，光是妖怪這個身份就無法讓她有什麽好感。
“不會告訴我你是特意來參拜的吧？”
“嗬嗬……正如你所言。不過要戰鬥的話還是等聽完我話之後再說吧。”
阿燐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但在早苗的眼中也僅僅是一種蹩腳的偽裝而已。早苗對於妖怪，尤其是妖怪的情緒，非常敏感。並不是她有什麽特殊能力，而是長期驅魔除妖中鍛煉出來的一種能力，一種直覺。
盡管眼前這個妖怪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那種憤怒和殺意卻無法躲過早苗的感知，所以就算這隻妖怪突然之間做出什麽事情她都不會驚訝。
“你的神明大人在哪？”
阿燐竭力地維持著自己的笑容，用有點生硬的語氣問道。
“會跟你見麵的神明哪裏也不存在。”
早苗就像顧忌著什麽東西一樣不自覺地往身後快速地瞄了一眼，她的這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阿燐的眼睛。
老實說早苗非常驚訝，沒想到眼前這個貓妖居然會找神明大人，盡管有些興趣，可她還是不會放行，因為不能讓她打擾到神明大人。
“八咫鳥大人正在侵蝕著我的好友……聽說移植到她身上的是這裏的神明大人，所以我想神明大人應該能夠做些什麽才對。”
“你還記得那隻地獄鴉嗎？”阿燐渾身在輕輕地顫抖著，“八咫鳥大人的力量已經超過了她的控製範圍，開始暴走了。”
阿燐根本不顧眼前的早苗，把目光放在早苗身後的神社，把阿空的大概情況說了一遍。
“她就這樣一直地忍受著這樣的痛苦……已經完全超過了她的極限了。神明大人，你想你搞錯了給予力量的對象。“
阿燐緊緊地攥著拳頭，低著頭繼續說道。
“阿空，並沒有承受八咫鳥之力的器量。”
“——神奈子大人是預見到這樣的過程才會采取這樣的行動，你的感想是不必要的……要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請馬上離開吧。”
早苗忽然把話插了進來。
讓這隻陌生的貓妖在神明大人麵前說那麽多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早苗對阿燐下了逐客令。
“啊？”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阿燐似乎被早苗的這番話激怒了，眼神變得非常可怕。
“——已經預見到這樣的過程！？那個樣子的阿空！？”
阿燐就像瘋了般將早苗按在地上，對著她發出了怒吼！
“你居然說那是‘過程’？！那家夥到底是抱著怎麽樣的感受一直忍受著直到超出她的極限為止對於你來說也隻不過是別人的事情罷了吧！”
“就算是這樣——”
阿燐按著早苗的肩膀上的力度越來越重，早苗一時慌了起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妖怪。
在她看來，妖怪就是人類的敵人，當然不排除部分例外，但起碼大多數都是如此。然而眼前這個貓妖雖然充滿著憤怒和敵意，但跟過往她所遇見的妖怪有一個不同的地方——眼神。
阿燐的眼神充滿著悲痛，眼淚一滴滴地落到早苗的臉龐上。
“就算是這樣！阿空也不曾對你們有過一絲怨恨，還哭著說‘會打擾到人家’讓我不要來！！！”
“神明大人！你也是覺得就算這樣也沒問題嗎！？明明知道會毀掉阿空也一樣給予她那種力量嗎！？喂！回答我啊！”
阿燐直接越過早苗跑到神社走廊前的欄杆處，正打算翻過去。
“終於露出了真麵目了嗎！亂挖墓地的妖怪！”
雖然被剛剛的阿燐觸動了心靈，但阿燐這麽粗暴地亂闖神社是絕對不行的，早苗馬上爬起來阻止她。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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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覺大人。
真的，對不起。
像我這樣默默無名的鳥，不僅僅收養了我還給了我工作，讓我有了生活的目標……我卻做出了這麽過分的事情來回報你的恩情……
阿空拉著堆滿木材的車子，一步一步地走回地靈殿。
經過地獄的街道的時候，她看到了街道上空有兩隻長著角的妖怪在展開激烈的戰鬥，迷茫的雙眼瞬間被一陣從心裏地湧出來的狂熱所充滿，但下一秒巨大的內疚和悲傷便讓其瞬間消失。
我，並不是能夠承受八咫鳥大人力量的‘器’。
我隻是一個為了追求愉悅而失去了自我的家夥而已……甚至連自己本分的工作也做不好。
——要是，那個時候沒有感到彈幕戰的愉快的話。
一定，我一定可以不管什麽時候都可以堅持下去吧。
咻——轟！
阿空高舉著金黃色的炮管，對著頭頂上射了一炮。
就是這麽隨意的一炮，卻貫穿了整個地獄的土層，把地獄開了個大洞。
陽光，照了下來。
看著頭頂上的圓洞，還有遍灑下來的陽光，阿空苦澀地笑了出來。
眼前就是被毀壞的地靈殿，因為是她做的好事，所以她不得不負起這個責任，修好地靈殿。
巨大的黑色翅膀在扇動，阿空緩緩地離開了地麵。
現在，等一切都完結的時候，就這樣飛上去——
這個世界也好。
那個太陽也好。
離得遠遠的——就像視野的盡頭那麽遠一樣。
“靈烏路空”的全部，將會作為燃料。
就像那些人類一樣自由地。
在誰也不在，誰也無法到達的地方。
漂浮在蔚藍的天空中，阿空靜靜地看著遠方的某處。
——成為第二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