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經曆過那麽多的生死廝殺,破除過那麽多的危機,王啟此刻才幡然醒悟,原來自己,一直走在岔路上。
見過了高強的劍術,王啟便潛意識裏一直追求著高強的劍術,而忽略了本身對劍的研磨。
正如葉河所說,王啟見過了太多高深絕妙的劍術了,反而花了眼。
“許薔讓你感受到劍道的瑰麗,卻是沒有讓你看清瑰麗背後的汗水。”
是啊,沒有勤學苦練的揮劍,哪裏來得高深劍術呢?
難道僅憑空想,就能夠悟出這所謂天下第一的劍術?就能夠成為繼許薔之後的,又一個許薔?
王啟滿麵羞愧。
牛車繼續上路,葉河淡淡說道:“自今日起,你下車走路,邊走,邊練習揮劍。”
王啟聞言,乖乖下車,隻是下車後,他才想起來:“我沒有劍啊,怎麽練習揮劍?”
葉河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拍腰間劍鞘,長劍飛出進入路邊的樹林。
隨後,葉河伸手一招,長劍歸入劍鞘,一柄木劍被他抓取在手,隨後丟給王啟。
“木劍?”王啟微微錯愕。
“木劍怎麽了?”葉河問道,“什麽樣的劍術,就配什麽樣的劍!懂嗎?”
“不然,就是給你一柄仙劍,你也發揮不出它的實力,還不如手中木劍呢。”
王啟默然,隨後乖乖揮劍。
隻是,他小聲嘀咕:“仙劍?我不配仙劍,起碼配這木劍,綽綽有餘吧?”
葉河輕笑:“不錯,但是你沒有劍啊。”
王啟一言不發,隻顧揮劍。
揮劍!揮劍!再揮劍!
一路上,不管是刮風下雪,葉河都要王啟揮劍,甚至,禁止王啟動用真元和靈力。
“唯有憑自己的力揮出的劍,那才是真正你的劍。”
王啟不解:“可是,靈力和真元,不都是屬於我的力嗎?”
“那我就問問你,若是一張鎖劍符下來,你的靈力真元,劍氣劍意皆被封鎖,你還能怎麽樣?”
王啟思考片刻後,說道:“乖乖等死。”
“那不就是了?”葉河撇了撇嘴,“那如果,你憑借靈力真元之外,自己的體力揮動長劍,那鎖劍符不就等於沒用了嗎?”
王啟有些遲疑:“可是,我好像很少看見鎖劍符啊。”
“遇到了,就算你倒黴。”葉河斜了王啟一眼。
王啟閉起嘴,專心揮劍。
且行且練劍。
這日,葉河忽然將板車卸了,拉著青牛從大路上拐下,走進重山內。
隨著越靠近南方,平原漸漸有了起伏,山麓多了起來。
王啟對葉河的舉動感到有些疑惑,剛想要發問,葉河就主動開口。
“既然許薔帶你見識了天下劍道最高的絢爛光景,我再帶你看就沒有意思了,所以呢,我就帶你見識一下,天下神異風景。”
葉河的語氣中,充滿了不服和自得。
不服的是,他多年刺殺許薔,卻從未成功過,甚至在許薔死在定京後,世人隻以許薔為劍仙,他這種人,更加籍籍無名了。
自得的是,他葉河雖然名聲比不過許薔,但是論實力,他不輸許薔,雖然多年刺殺許薔未果,但是許薔也奈何不了他啊。更何況,論起道齡,許薔可比遜色太多了。
“許薔,不過占盡天賦之優罷了。”葉河心中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山路崎嶇,更者,山間風大,王啟既要看著腳下,又要揮劍,實在是累慘了。
葉河走在前頭,忽地停下腳步,哭笑不得的看著身後。
原本和自己落後三兩步的青牛不知何時停下腳步,在王啟跟上來的時候,竟是輕輕的伏下身子,示意王啟騎上來。
王啟摸了一把汗水,拍了拍青牛的脖子窩,搖了搖頭。
“行了,就準你休息片刻,跟上來吧。”葉河無奈說道。
王啟收起劍,一隻手拉著青牛的彎彎牛角,把它從地上拉起,隨後跟上葉河。
“我說葉河,這荒山野嶺的,有啥好看的。你要是說春夏秋三個季節,那倒是各有各的的風景美麗,也不是說冬天沒有,隻是現在沒有下雪,就算不得冬景......”
王啟絮絮叨叨的話語,在轉過一個山坳後,就停下了。
葉河看著王啟,輕笑一聲,仿佛再說,繼續說啊。
天色暗沉,積雲壘布。
嶙峋的山峰,如同利劍一般,刺入厚重的雲中,點點光塵順著縫隙落下。
“山尖似劍芒......”王啟憋紅了臉,想要說出兩句顯得自己讀過很多書的模樣,卻是隻憋出了半句。
“鬼斧鍾神秀啊。”葉河爽朗一笑。
笑聲在層層峰石中回**,傳出萬裏。
王啟被笑聲所感染,他挺直胸膛,長嘯一聲。
說不清是山峰褪去植被成了石頭,還是巨石被風侵蝕化作山峰模樣,嘯聲在石林中不斷回**。
葉河輕輕點頭,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許薔將你的心抬高,那我就將你的心變得寬闊,此後,你一顆心高而寬闊,何愁大道不成?”
葉河心中暗想,自覺又與許薔持平,滿意的點著頭。
在葉河的刻意下,王啟或登高山而行,或涉江踩浪。
原本早就該到的定京,硬生生的拖到開春,也還未到達。
王啟在連續的揮劍下,一柄木劍,也揮舞得威力極大。
鑽山涉水,風塵仆仆,王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乞丐一樣,但是一雙眼眸,卻是極亮。
重新踩在大路上的時候,王啟有些微微恍惚。
“你揮劍練得差不多了,該練勢了。”
葉河坐在板車上,對著走在路上吃灰塵的王啟說道。
“什麽叫做勢?”王啟問道。
葉河不答,隻是輕輕將手摁在劍柄上,目光直視王啟。
王啟下意識的後退。
葉河鬆開劍柄,輕笑一聲:“這就是勢。”
王啟沉思。
剛才葉河,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下一秒就會拔劍一般,一股鋒銳的氣機始終鎖定著自己,即使自己知道葉河不會拔劍砍自己,但王啟還是心中還是生起一絲不安。
仿佛下一秒,漫天劍氣就會隨著葉河拔劍,而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葉河看著道路前方,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因為長時間沒有打理,以及自己的刻意下,葉河的外觀沒有比王啟好多少。
一老一少,兩蓬頭垢麵的乞丐。
“你自己琢磨吧,我去給你趟平道路。”葉河的聲音忽地冷了下來。
他帶著王啟行走荒郊野嶺,去看人間造化鬼斧神秀,一是為了讓王啟開闊心界,二就是防止有心之人找上來打擾王啟練劍。
沒有想到,自己二人剛踏足大道,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動手了。
葉河身化劍光朝著前方遁去,王啟則是爬上板車躺下,想著葉河剛剛摁住劍柄的動作。
那動作平平無奇,甚至讓王啟來,王啟自信能夠比葉河做到更加的帥氣和意氣風發,但是想要得到那種效果,難!
王啟閉起眼睛:“勢?”
道路不甚平整,青牛走過,板車晃晃悠悠,王啟一路走來,練劍爬山兩不誤,累得夠嗆,想要坐板車,門都沒有。
此刻躺在晃悠的板車上,王啟非但沒有想明白何為勢,就已經睡著了。
鼾聲如打雷。
睡夢中的王啟,猛地被一股惡臭驚醒。
他起身,天已然黑下,青牛頓足不前。
王啟眉頭微微皺起,隨後他走下板車,看著前方。
惡臭不知何時散去,前方出現點點燈火。
沉吟片刻後,王啟拉著青牛,朝著燈火走去。
燈火所在,乃是一處草房。
王啟麵色淡然,徑直走上前去,將這憑空出現的草房的門叩響。
很快,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一股芳香從門後逸出。
王啟輕輕吸了一口氣,心中疑竇更生。
這香味著實古怪,沁人心脾,讓王啟連日來的疲倦都舒緩了幾分。
門開了,一個樣貌美麗的女子靠在門後,輕輕的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張口,香味更濃鬱幾分。
王啟低下眼簾:“姑娘,在下名叫王啟,路過此地,身子疲倦無比,不知能否借地休息一番?”
女子聞言,隨後讓開門:“你進來吧。”
屋內分裏外兩間,外屋擺放了一張桌子,和一個灶台。
王啟落座於桌旁,女子拿來酒壺與杯子,為王啟倒了一杯酒。
王啟倒也不疑其他,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隨後他大口稱讚:“好酒!”
女子捂著嘴笑道:“這酒,融入了百花香氣,放了許多年了,你要是喜歡,那就多喝兩杯吧。”
說著,女子就又要將酒倒滿。
王啟用手將杯子蓋住:“酒好,但是莫要貪杯。”
女子聞言,便將酒壺放在桌子上,問道:“王公子,你從何處來?”
“我?公子?”王啟臉上閃過一抹笑意。
蓬頭垢麵的他,居然被麵前的美麗女子稱呼為公子?
“我到定京去。”王啟隨口答道,隨後他問道,“姑娘,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章,從前爹娘在世的時候,都喚我花姑。”女子笑道。
“姑娘將我拉入此間,所謂何事?”王啟垂著眼簾,淡淡問道。
女子驚奇道:“不是公子路過此地,求收留的嗎?”
王啟輕笑,輕輕將木劍放在桌子上,看著章花姑,一言不發。
章花姑麵色一變,隨後身子後退:“我沒有惡意!請公子將劍收起。”
常言皆說,利器攜帶著殺氣,可以震懾妖魔鬼怪,以前王啟並不相信,但是今日卻是信了。
木劍雖然從未殺過人,但是王啟的一身劍意,早就隨著他日複一日的揮劍,浸染其中,他殺過的人,遠遠沒有殺過的妖多。
故而,他的劍,對於妖來說,更加嚇人!
“說說吧,姑娘你的意圖是什麽?”王啟將木劍收起,淡淡問道。
花姑沉默許久,然後說道:“公子,你喝了我的酒,就應該知道我沒有惡意。”
王啟微微點頭,練氣士一雙眼眸,在修煉之後,會變得逐漸不一樣,一些大修士,甚至能眼出閃電。
他做不到,但是看清一個妖卻是足以。
章花姑身上的氣息平整溫和,顯然是沒有傷過性命的。
這就是王啟敢大膽飲下花姑倒的酒的原因,而且那酒入腹中,更是化作精純靈力散開。
所以王啟,對花姑印象不錯,選擇多問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