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衝天火光升起，王啟拖著疲倦的身子，遇到了玄道宗的弟子。
玄道宗的弟子們滿臉血汙，王啟急忙詢問：“怎麽了？”
“我們被衝散了！”玄道宗的弟子惶恐說道，“師叔你要去哪？”
王啟看了一眼這些玄道宗的弟子，他們應該都是長久以來在宗門的羽翼下安心修煉的溫室花朵，這場麵太過慘烈，人心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正常的。
“你們別亂跑，跟著我殺回去！”王啟淡淡說道。
玄道宗的弟子們彼此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閃過一絲驚懼，似乎不願回去。
“想好了，回去找到田師兄，你們才能得到庇護，不然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無人照應，隻會死的更加難看。”
王啟說罷，就不再開口，他已經做到提醒了，他們願意跟上，那王啟就會盡自己所能，幫著照看一二，若是不跟上，那就自己生死負責。
有弟子固執離開，也有弟子跟著王啟返回城牆的戰場。
“都靠攏先，實力弱膽子小的在裏麵，實力高膽子大的站在外麵，我去最前麵！”
王啟沉聲說道。
城牆上麵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廝殺在一塊的人影。
王啟領著玄道宗的弟子不斷向前，不得不說，心動境界修為，和五品武夫修為，放在天下其實也算的上是高手層次，什麽煉神返虛的大修士，還是少數的。
憑借自己的修為，王啟一路不斷殺人，搭救著沿途遇到的同伴，隊伍逐漸壯大起來。
很快，王啟身邊就匯聚了郡軍、玄道宗弟子的人，他們宛若一柄尖刀，在城牆上有著強大殺力。
但是很快，他們一行人就被盯上。
能夠有十七位仙人存在的叛軍，其他的大修士又怎麽會少呢？
不多時，就有煉神返虛的修士擋路。
王啟冷冷看著前方的煉神返虛的修士，他並不知道對方的具體修為，但是毫無顧忌，直接出手。
大不了，再借一次許薔修為！
“真頭鐵啊！”
一道聲音在王啟身側響起，隨後那煉神返虛的修士直接暴斃當場，卻是葉河趕到了。
一個劍仙，殺力是毋庸置疑的。
即使葉河剛剛擊退了十七位仙人，他也依舊氣息足壯，無人能匹敵。
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的人，拚了命的修行，就是想要成為仙人呢？
葉河騰出手來後，原本塗郡一邊倒的局勢迅速扭轉。
守方人馬，很快以葉河清理出來的血腥大道站住腳跟，拉出戰線，將那些叛軍斬殺。
廝殺持續到第二日中午。
飛舟懸於高空，救兵趕來，徹底奠定戰局。
叛軍拋下滿地屍體，遠遁離開。
“王啟，你沒事太好了！”
濃重的血腥味道中，方鶴撲進王啟的懷中。
王啟手足無措，雖然方鶴早早就表明了心意，王啟也有這個意願，但是之前二人的接觸，都是極為克製的，最多也就是並肩而行，相視一笑而已。
“疼。”王啟摟住方鶴，低聲嘟噥著。
被石興捅了對穿的傷口還沒徹底恢複，在一夜廝殺過後，更是沒有得到很好的恢複。
此刻，正在流著血呢。
方鶴感受到濕漉漉的血跡，驚呼一聲，剛想為王啟查看，就被王啟緊緊摟在懷裏。
身邊疲倦的眾人看著王啟和方鶴，發出一聲輕笑。
至此，二人才分開。
“傷哪了？”方鶴擔心的問道。
“沒事，已經服用了丹藥了。”王啟輕聲說道。
——
經過廝殺，塗郡變得滿目瘡痍，齊玉站在城牆上，沉默不語。
“齊將軍，需要追擊嗎？”來自其他城池的援軍看著這個全身血汙的年青人，恭敬問道。
“沒必要追了，吩咐下去，打掃戰場吧。”齊玉搖頭。
“是。”
齊玉扭頭看向身邊之人，沉聲說道：“這次，多謝葉前輩出手了。”
葉河隨意擺手，然後淡淡說道：“真要感謝，那就給王啟身上多加點籌碼，讓他以後不至於死的太快。”
“前輩說笑了，王長老日後定是一飛衝天，大道璀璨。”齊玉說道，“回到定京之後，我一定會將葉前輩的功勞如實上報的。”
葉河無所謂的攤手：“功勞什麽的不重要，隻是有一件事我要請你幫忙。”
齊玉微微點頭：“前輩說，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盡力。”
葉河麵色變得陰沉，冷冷說道：“待王啟返回定京，與我環方劍場其他弟子會合後，我會對集雲地出一次劍。”
齊玉麵色微變：“是，對集雲地這個宗門？”
葉河以前也經常出劍殺人，但是那都是隻針對一個人，而這次，他要針對一個宗門。
“是，所以齊將軍，能夠幫忙一二嗎？”葉河淡淡說道。
對著一個宗門出劍過後，那麽可以說，集雲地雖然不會覆滅，但是在葉河劍下，勢必會從一個一流宗門跌下，變成二流宗門，甚至是三流宗門。
因為王啟遇到的事情，楊青也會主動尋上集雲地。
許薔雖死，但是環方劍場仍存。
甚至，楊青的出劍，會比葉河更加強大，或者，是聯合環方劍場內，其他大修士，一同出劍。
疆域內，一個一流宗門的存在，對於帝王來講，可能會是變數，但是也是國力的體現。
平白損失一個一流宗門，葉河並不覺得秦帝會束手旁觀。
“我盡力。”沉默許久後，齊玉這樣說道。
葉河點點頭：“無所謂了，隻是想著多對那集雲地的，多出兩劍罷了。”
阻攔，肯定是會被阻攔的。
無非就是多出一劍和少出一劍的區別。
劍，一定是會落在集雲地，縱使是秦帝，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秦帝能夠約束自己疆域內的宗門，不代表，他可以約束疆域的大修士。
“對了，過些日子，泉湖試劍大會，朝廷會有人前往嗎？”葉河打了一個哈欠問道。
“不知道。”齊玉搖頭。
葉河點點頭，隨後離開這裏。
齊玉看著葉河離開的背影，輕輕吐出一口氣，微微攥住了拳頭。
誠然，這次多虧了葉河，但是，齊玉心中對葉河還是沉甸甸的。
若是葉河麵對秦王朝出劍呢？能有多少人擋的下他的劍？
殺一個許薔，死了三十位仙人，那麽殺一個葉河呢？
葉河表現的無比隨意，就更加危險，誰也不知道，這麽強大的一個劍修，會在什麽時候，因為什麽不順心的事情，朝著秦王朝揮動長劍？
齊玉微微抬頭，看著高懸的秋日，感覺到無比冰冷。
亂世啊，已經有出現的跡象了。
——
青牛拉著板車，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王啟躺在板車上，打著哈欠：“我說，我這牛完全沒必要讓你趕著，隻要指出路，我的牛隻會前進。”
葉河走在牛身邊，嘴裏嘖嘖稱奇：“你這小子命夠好的啊，這牛可是通靈了。沒少花費靈石在它身上吧？”
“那是，反正身上有的是靈石，沒東西買，就隻好用來修煉了。”王啟淡淡回複。
“喂，你怎麽了？”
葉河坐到板車上，詢問道。
王啟睜開眼睛：“感覺距離突破到靈寂，隻差一線了，至於武夫修為，到四品的話，就差那麽一點點了。”
“夠可以的，還真是修行一路千裏啊。”葉河淡淡說道，“反正不用著急，我還是建議，別急著突破，多多打熬根基。”
“高樓萬仞，根基無比重要。”
王啟掏了掏耳朵：“知道了。”
板車晃晃悠悠的，葉河忽然輕笑一聲。
王啟看著葉河，一臉的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沒有，就是回顧了一下你在戰場的表現，讓我有點忍俊不禁。”葉河笑意不減。
王啟坐直身子：“啥？”
葉河正色說道：“王啟，你心中的劍道，是什麽樣子的？”
王啟微微皺眉：“趕路呢大哥，你這就要傳授劍道給我嗎？”
葉河看著王啟：“你回答就是。”
王啟躺回板車，看著天上悠悠白雲，輕聲開口。
“我心中的劍道嗎？是一人一劍，便可無敵於世間。”
“太空泛了，重新再答。”葉河道。
王啟思考片刻後說道：“能夠一劍，將天上白雲扯碎，能夠一劍，橫絕飛瀑，能夠一劍，於敵群中，生生撕出一條血路。”
“能夠一劍，淩駕萬法之上！”
葉河微微點頭：“你心中的劍道，很宏大啊。”
王啟輕笑：“難道劍道，或者說世間大道，不都是如此嗎？”
“你覺得是如此，那就是如此了。”葉河沒有反駁。
“隻是王啟，你覺得，自己手中的劍，想不想你自己口中說道劍道呢？”
王啟沉默，一言不發，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不是。”
“是了，王啟，你見過世間劍道最拔尖之人，例如許薔，例如我。在你心中，劍道就該是高高在上的，無敵的。可是，你出劍，卻是做不到，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
王啟看著悠悠白雲，伸出手，隨後放下：“不知道。”
“因為你沒有付出足夠的汗水！你手中的劍，已經算的上強了，但是按照你自己當前的道路前進，就會發現，劍道，止步於此，你心中的劍道，永遠都是在天上，淩駕萬法，也淩駕於你。”
王啟坐直身子，看向葉河。
葉河坐於板車上，目不斜視，隻看著道路前方。
王啟喝停青牛，下車，站定，行禮：“請賜教！”
“你想要一劍扯碎流雲，那麽，你就要能夠讓劍，先到達流雲的高處。”
“你想要一劍橫絕飛瀑，那麽，你就要讓你的劍，先能夠承載飛瀑衝擊。”
“你想要一劍能夠從敵群中殺出血路，那就要讓你的劍，先能夠保住自己不死。”
葉河正色說道。
“天底下，沒有一躍而就的道理。你想要成功什麽，就先要做出足夠的努力，第一步，就要先打實基礎。”
“萬事開頭難，你見過成功背後的大好風光，那麽你就會潛意識裏的排斥開頭路上的肮脹。”
“隻有劍夠快，才能追上流雲；隻有劍夠強，才能橫絕飛瀑。”
“你，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