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暗沉的烏雲，滾滾朝著北方湧去。
天地俱寂靜，唯餘茫茫罡風呼嘯而過。
王啟站在被血水浸染的土地上，麵具上有著一道大口子，這寶貝，還是被人毀了。
“你不是劉先生。”站在王啟對麵的那個年輕人淡淡說道，“而且你用刀也略顯生疏。”
王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對麵那個年輕人。
張漣漪跟著他的時候，像是無形中有著一張護身符，可是自從張漣漪離開了，那張護身符也就不見了。
靈刀破塗還有一個別的名字，叫做至寶。
想要奪寶的人，比來尋仇的還要多。
躺在地上的屍體是，那個年輕人也是。
“你叫什麽名字？”年輕人問道。
“王啟。”王啟聲音沙啞的說道。
“我會為你立碑的。”年輕人笑道，“我叫柯景。”
王啟點點頭，這個叫做柯景的家夥，年紀輕輕，就是通玄修為，他不是對手。
柯景從腳邊的泥地裏拔出佩刀問道：“你總該不會藏著掖著了吧？”
“我不想死在這裏。”王啟說話的同時，將靈刀破塗放下，將兩柄劍拿出。
“那就好。”柯景笑了起來，“畢竟殺一個不用全部實力的人，實在沒有什麽意思。”
“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王啟說道。
柯景笑道：“你說，若是可以的話，我會答應的。”
王啟笑了起來，他將麵具摘下，又取出兩柄劍，他看了看那柄被黑布包裹的劍，說道：“我一個劍修，有一個前輩，用性命護我，我心裏就存了一個心願，那就是帶著這柄劍去他的故鄉安葬。”
柯景眼中閃過動容，他說道：“你要我幫你帶著去？”
“嗯，在雲夢國，曾經天明國的地方，他是舊天明國人。”王啟點點頭，“如果你答應的話，這刀你就拿去吧，我這劍，你也可以一並拿去，至於幫我立碑，就不需要了。”
柯景點點頭：“好，還請你全力以赴。”
王啟鄭重其事將歸鴻劍放在沒有血的地方，隨後深吸一口氣。
柯景握緊刀，心中生起對王啟的敬意。衝著這份敬意，他也要全力以赴擊殺王啟。
王啟握住自己的那柄卻夜劍，緊緊閉起眼睛。
“從大秦一路走來，今日隻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王啟聲音有些發酸，“這次你就不要救我了。”
柯景有些發愣，不知王啟再與何人對話。
“還有青川，以後你自由了。給你帶的禮物，可惜了。”王啟喃喃說道。
“你從大秦而來？”柯景有些詫異，大秦與朱雀王朝，可是隔著千山萬水。
“嗯。”王啟睜開眼睛，一寸寸將雪白的劍鋒拔出。
“環方劍場飛懸峰王啟，請賜教。”
柯景皺起眉頭，那劍拔出後，王啟的眼神變得無比淩冽，甚至整個人一掃頹勢。
“朱雀王朝，柯景，請賜教。”
王啟向前踏出一步，身上氣息開始升騰起來。
“開山劍術！”王啟低喝一聲，開始瘋狂運轉開山劍術。
他不想死在這裏，相比較讓別人代為送劍，他更希望自己走上一遭。
眼下能夠擺脫局勢的，也就開山劍術了。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所剩無幾的本源，能夠讓他的修為到達什麽地步，是否能夠勝過柯景。
柯景眼中閃過愕然，麵前王啟的修為，水漲船高，從元嬰飛快的上漲著，很快就突破了分神，出竅，最後竟是來到了聚虛，堪堪在渡劫停下。
柯景臉上閃過精彩的神色，渡劫！按照修為換算，王啟可是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個境界。
不過，他並沒有過多慌張，廝殺間，修為越高，境界落後不算什麽事情。
更何況，一個修士，使用禁術提高修為，也要考慮一下，突然獲得從未得到的修為，該如何使用。
柯景飛身而出，一刀劈出。
絢爛刀光朝著王啟衝去，一刀之威，竟是讓天地的狂風後凝滯了一瞬。
王啟輕輕抬起劍，輕描淡寫的刺出一劍。
劍氣如河，輕鬆將刀光撕裂。
柯景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收起了僥幸心理。
現在看來，這個叫做王啟的修士，並不是第一次使用禁術了，對於獲得不屬於自己的修為，使用起來得心應手，絲毫不凝滯。
或許，一開始他這麽虛弱，就是因為過渡使用了禁術。
天地間，忽起雷鳴。
金色的雷蛇閃爍，整個天地，驟然陷入黑暗。
“北邊，是有人渡劫呢。”王啟喃喃說了一聲。
柯景沉喝一聲：“專心！”
隨後，刀光絢爛。
王啟深吸一口氣，提劍上前。
刀劍交擊，寒光閃爍。
隨著二人交手，彼此間的忌憚也是越發濃鬱。
柯景沒有想到，王啟不僅對靈力的掌控極為熟練，劍術也絲毫不差。
王啟更是沒有想到，天底下，居然還有人能夠硬頂著落後一個境界的劣勢，與自己有來有回。
隨著時間的推移，王啟漸漸落入下風，他的身體，支撐不住了。
連續消耗本源沒有得到補充，王啟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起來。
天君賜的血，修複速度遠遠比不上消耗！
王啟被一刀砍落天空，他狼狽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柯景身子懸停半空，開始醞釀殺招。
王啟亦是如此。
王啟緊閉雙眼，不再去關注外界，隻是一點點的去探尋自己的本心。
“師父，什麽是劍心？”
“師父，什麽是劍意？”
“王啟，你要記住了，心間一口傲氣，便是吾輩立命安身之根本。”
王啟腦海中，不斷浮現許薔的身影。
“醒了？”這是許薔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你可願意，隨我修行？”
王啟輕笑一聲，若是再來一次的話，他絕對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了。
隨即，他感到鼻子有些酸酸的。
許薔葉河之流，在這座天下，不知何時成為了如劉先生一般，是舊江湖之人了。
在朱雀王朝走了這麽久，遇到的強者都是屬於新江湖。
舊江湖，在慢慢遠去，被人所遺忘。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為舊江湖，揮出一劍吧。
王啟睜開眼睛，這一路往北，他一直以劉先生的名號行事，其實是在心中緬懷自己的師父和許薔，也有那些‘舊人’。
柯景一刀揮出，強橫刀光摧殘若星辰，朝著王啟轟然落下。
王啟長嘯一聲，大踏步向前，最後一道劍光升騰。
一道劍光，從朱雀王朝偏北的地方陡然升起。
筆直如柱，潔白如雪。
因為北方神秘強者渡劫形成的黑暗，被這道劍光所撕碎。
從高空看，這道劍光照亮了整個朱雀王朝，輻射了朱雀王朝偏北的諸多國家。
甚至，遠在大秦，也能看到那一線劍光筆直。
一劍，天地間，無人不知！
王啟轟然倒地，眼中閃過壓抑不住的得意。
舊人，不該被遺忘那個，我一劍，讓天下人知道，舊江湖，並未死去！
王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天下年輕十傑為什麽會沒有自己了。
不是他不夠格，而是因為，他屬於舊江湖之人，他身上背負的劍道氣運，是舊江湖之人給他的！
而天下年輕十傑，是屬於新人們的，不管王啟如何強大，他都注定了不會在上麵。
柯景帶著震撼被劍光撕碎，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尚未賺取偌大的名聲，就被人擊殺了。
而且擊殺他的人，是以絕對的強勢。
環方劍場，楊青起身，遠遠看著那道劍光，心中無比動容。
環方劍場的老人們，紛紛趕來。
“那道劍光，究竟是誰？那麽濃鬱的劍道氣運，我們環方劍場無人能夠比擬！”
“眼下北方鎮妖關岌岌可危，多出這麽一個變故，怕是——”
楊青抬了抬手止住老人們的議論：“我會親自前往查看。”
老人們眼中滿是擔憂，眼下鎮妖關那邊，局勢不容樂觀，少了楊青，環方劍場就要多出幾個人去補上空缺。
“那既然如此，我代替楊師侄去北邊。”一個老人說道。
隨後，又有幾個老人攬下了送命的活。
楊青匆匆離開環方山，準備前去南方一探究竟。
卻不料，一個不速之客前來。
“司空烈？”楊青有些錯愕。
在環方劍場尚未開山門前，司空烈就負責盯著環方劍場，不過隨著許薔死去，一直防備環方劍場的軍隊也離開了，司空烈更是一直不再來這邊了。
“楊行走是要去南邊？”司空烈看了一眼南方那道還未消散的劍光問道。
“嗯。我的空缺，會有其他人補上，不至於在我離開後，環方劍場無人前往。”楊青淡淡點頭。
司空烈點點頭，隨後他又問道：“那個許劍仙的高徒，還在山上嗎？”
“你想做什麽？”楊青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陛下問起，下麵的人也隻好來探查一番了。”司空烈說道。
“他早就不在山上了，至於在哪，我現在也有所不知。”楊青微微搖頭。
司空烈點點頭，隨後離開。
楊青看著南邊，心中思慮萬千。
一個仙人渡劫，造成天地昏暗，這架勢，可是少的很，那仙人，怕是很強。
劍光，又是哪裏來的？會不會是那個仙人造成的？
天地下，還有這麽一位劍仙存在？
隨著楊青的離山，天底下各方勢力，也是跟著派出人馬前去探尋。
一個劍仙，架勢如此之大，一劍照耀天地，怕是第二個許薔出現了。
卻夜劍拖曳著劍光，朝著天空越飛越高，似乎要去刺破這天地蒼穹一般。
王啟躺在地上，滿是不舍的閉上眼睛。
他多想看看卻夜劍能飛多高啊！隻是，他的身體實在太疲倦了，隻能無奈合眼。
隨著他閉眼，卻夜劍也是開始這返人間，回到主人的身邊。
一道身影出現，嘴裏罵罵咧咧，快速的朝著王啟撲去，是張漣漪終於趕上了。
張漣漪看著天空開始消散但還是無比筆直的白色柱子，顧不上震驚，便急忙背起王啟，將刀劍拿在手裏，快速離去。
一劍之威，讓身為朱雀王朝第一劍師的張漣漪都喘不過氣來，可想而知是有多麽不同尋常。
當務之急，是帶著王啟離開，後續，肯定會有更多人前來的。
原本大家的注意都在那個神秘仙人渡劫身上，但是眼下，卻都王啟吸引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