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晴始料未及,竟然會被從小伺候長大的嬤嬤威脅。

朱嬤嬤眯著眼,滿臉不懷好意的神色,顯而易見是在威脅她。

可她有什麽法子。

老肅王妃下了死命令,讓她要麽處理掉朱嬤嬤,要麽收拾包袱一起滾。

可對方眼下說自己手握醫治楚慕遠的藥,讓人難免投鼠忌器啊。

江雨晴正在猶豫,一牆之隔的外頭忽然傳來道嫩嫩的聲音。

“對,她剛剛說了,我聽見了。”

底下的主仆倆俱是一驚,急忙抬頭往上看。

就見牆頭上趴著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見她倆抬頭,便板起臉。

“你倆背後說娘親壞話我也聽見了,你們還謀害哥哥和哥哥的爹爹。”

江雨晴大驚失色,剛剛那話若是都被這小丫頭聽了去,後果可不堪設想。

她急忙上前兩步,想把團寶從牆頭拉下來。

孰料小姑娘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如天女散花般優雅地灑下一把藥粉。

江雨晴和朱嬤嬤毫無防備,被噴了滿頭滿臉,隨即劇烈咳嗽起來。

楚辭遠遠就看見團寶爬牆,他走過去,不明就裏地看著上麵,納悶問妹妹。

“你在跟誰說話?誰背後說娘親壞話?”

團寶趁著二人咳嗽的間隙回頭,見楚辭就站在下頭,高興地彎腰準備往下跳。

“哥哥!”

不料人小腿短,踩著了裙擺,險些直接跌下來。

還好楚辭眼疾手快把人接住,他拿出了哥哥的威嚴。

“你怎麽爬到那麽高的地方去了?”

團寶可憐巴巴地瞪著哥哥,沒一會兒又氣鼓鼓抬眼看牆上麵。

楚辭被她兩極分化的表情搞得有點不知所措,詫異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是晴姨惹你生氣了嗎?”

不提江雨晴還好,一提江雨晴,小丫頭立刻繃緊了臉。

她拉起楚辭的手,感覺有滿肚子話要說,但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隻得簡明扼要道。

“走!”

楚辭徹底被妹妹搞糊塗了,他順著小姑娘的眼神看看牆頭。

“走去哪兒?”

這顯然不是他能夠走的範圍。

團寶速來善於察言觀色,為了給哥哥降低點難度,她環顧四周,攀著旁邊的大槐樹,三下兩下就上去了,還衝楚辭招手。

“從這上來,看熱鬧。”

對團寶來說,爬樹比爬牆顯然低了一個級別難度。

可楚辭自幼深居簡出,從來沒幹過這麽粗魯的事兒。

哪怕是團寶降低難度的操作,於他而言也是極新鮮的領域。

小小少年一時間愣在下頭,不知如何是好。

團寶著了急,衝他直嚷嚷。

“快點上來啊,一會兒好戲演完了!”

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風,楚辭一咬牙,也學團寶那樣攀著大樹,顫顫巍巍上去了。

樹上的好處就是裏頭光景都能看得很清楚,而且不會受到下麵人的攻擊。

就見一牆之隔的江雨晴和朱嬤嬤扭來扭去,極盡滑稽之能事。

楚辭從來沒有見過江雨晴如此失態的時候,當下傻了眼,看向團寶道。

“她們這是在幹嘛?”

看著像是練什麽武功,但又覺得那些動作好像侮辱了練功這件事。

團寶得意地眯了眯眼。

“這是阿公自製的癢癢粉,用來防身用的,你瞧。”

楚辭定睛瞧去,就見下麵那兩個人抓心撓肝地在自己身上抓著。

邊扭邊抓,皮肉露出來的部分紅腫不堪,而且有的地方已經抓破出血。

女人素來最重視容貌,江雨晴明明知道不能這樣做,可身上奇癢就是控製不住,她一邊抓一邊尖叫。

“你這個小兔崽子,到底給我灑了什麽藥?趕緊給我拿出解藥來!”

完全不複平日的溫婉優雅。

楚辭沒見過這種陣仗:“她們這是犯了天條嗎?”

就聽團寶憤憤不平道。

“比犯天條還嚴重,她們背後說娘親壞話,還給哥哥下毒,給哥哥的爹爹也下了毒,還要陷害娘親。”

楚辭從團寶語無倫次的話裏迅速挑出重點。

“她們給爹爹也下毒了?”

團寶重重點了點頭,像是怕說服力不足,拍了拍胸脯。

“我親耳聽到的,那個身上有屎的老太婆親口說的。”

前一晚朱嬤嬤被無名嚇得屎尿失禁之後,老管家並沒有讓人給她換洗,所以今日朱嬤嬤穿的還是那套極具標識性的衣服。

楚辭不知前晚情況,乍一聽就覺得不是很靠譜。

渾身是屎的人怎麽還能去給爹爹下毒呢,顯然沒有什麽說服力。

但團寶言之鑿鑿,也不像是在說謊,他猶豫著又看向群魔亂舞的主仆倆。

“讓她們在這兒一直跳也不是事兒,要麽去叫管家來把人帶走?”

團寶的成長環境跟楚辭迥然不同,她遇事喜歡自己拿主意。

於是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

“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管家伯伯了吧?”

楚辭前一刻還在為自己的不懂事汗顏,結果後一句又聽團寶補充道。

“他看著年紀已經很大了,不大中用的樣子。”

楚辭默默將自己那點汗顏又收了回去。

就聽團寶衝著下麵細聲細氣喊道。

“你把毒害哥哥的解藥給我,我就把你們身上癢癢粉的解藥扔下去。”

以物易物,聽上去很是公平。

可朱嬤嬤卻肉眼可見地皺起了眉頭,一副為難的模樣。

江雨晴身上癢得感覺已經要瘋了,她也顧不得朱嬤嬤身上的髒汙,抓住她近乎瘋狂地咆哮。

“趕快把解藥給她們啊!”

經過兩三日的折騰,朱嬤嬤此時已經相當狼狽,發髻散亂,泛白的嘴唇幹裂冒出血絲。

因為通宵未眠,一雙眼睛亦是通紅,乍看上去十分可怖。

“老奴怎麽能知道你這小丫頭片子可信不可信?先把解藥交出來,在我試過有用之後,自然會把解藥給你。”

她本以為團寶聽了之後會乖乖照做,一個三四歲的小丫頭片子,即便懂得用藥自保,又能聰明到哪兒去?

沒想到團寶聳聳肩,輕笑了下。

“不給就算了,反正又不是我癢,一毛不拔什麽都不肯給,還想從我這兒拿了東西去?那你們兩個就在這,跳到天荒地老吧。”

說著也沒等朱嬤嬤回答,徑直從那大樹上一下子滑下去了。

朱嬤嬤瞬間傻了眼。

就算是討價還價,也得有個出價的空間啊,小丫頭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甩了底牌就走了,連還價的空間都沒給她啊。

楚辭抽抽嘴角,看著已經在樹下衝他招手的妹妹,心道這怎麽說走就走,好歹招呼他一聲啊。

不過爬樹這事兒就是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前一次的心理建設,這一次沒費什麽勁兒,他就滑下去了。

江雨晴一見急瘋了,狠狠扇了朱嬤嬤一耳光。

“你是豬油迷了心嗎?那小丫頭說走就走,我們身上的毒怎麽辦?”

她脖子已經被抓出了許多血痕,看上去慘不忍睹。

院內的動靜驚動了屋裏,就見楚源聞聲從裏麵的院落跑出來。

眼前的情景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猶豫了半晌,他才試探開口。

“娘親,你們在玩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