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心頭一驚,楚慕遠平時在她眼前都是彬彬有禮的模樣,既不冷淡也不熱絡。
像這樣公然駁斥她還是頭一遭。
當著兩個女兒的麵,她麵上有些掛不住,於是沉了臉道。
“該我和王爺道歉,是我沒有教好女兒。”
楚慕遠並沒有讓開:“嶽母指的是哪一個?”
江雨晴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慕遠,在說她嗎?
江夫人的訝異不亞於她。
“晴兒好歹跟了你這麽多年,你這樣說她於心何忍?”
楚慕遠臉色未變。
“阿離也跟了我許多年,我若說她,於心更不忍。”
江若離詫異地抬眼看他,男人精致的側麵近在咫尺,出口的話卻跟以往截然不同。
這家夥轉性了嗎?怎麽突然開始站在她這邊了?
隻見楚慕遠一字一頓又繼續道。
“我也隻是就事論事,今日這件事雨晴確實是失禮了。”說著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江夫人,“就連夫人也有些不問青紅皂白。阿離的話還沒有說完,是不是應該等她說完之後再下定論呢?”
未及江夫人開口,就聽門外傳來清朗的聲音。
“王爺說的沒錯。”
眾人抬眼看去,就見江尚書大踏步走了進來。
江若離對這個父親一直是有種又敬又怕的心情。
自她認祖歸宗之後,江尚書跟她寥寥幾次談話都是頗嚴厲的,哪怕她能感覺出對方沒有惡意。
此時見了江尚書,眾人皆規規矩矩行禮,江若離也跟著福了福身。
江尚書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她身上。
“什麽時候回來的?”
不必點名道姓也知道在問她,江若離規規矩矩回答。
“就在前兩日。”
本以為江尚書要責問她為什麽不回府,沒想到他開口卻道。
“當初走的時候沒有選擇回娘家,必然是對這個家有所不滿。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妨說出來。”
說著眼神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意味深長道。
“有些話你不說,我們為人父母的怎麽可能會知道呢?”
僅此一句,神奇地撫平了江若離這幾年隱隱的不豫。
她一直覺得父母是偏向江雨晴的,可是好像從來沒想過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將這份不滿擺在台麵上,所以才讓他們默認了昔日的做法。
同樣頗覺震撼的還有楚慕遠。
他反思自己,好像從來也沒有傾聽過江若離的想法。
這些年習慣了她的付出,默認是理所應當的。
其實是不是有些時候,她的想法並非自己以為的那樣呢。
楚慕遠下意識回頭看去,就見江若離微微低著頭,額前碎發擋住住了半張臉,顯得愈發楚楚。
他有一瞬間心軟想擁人入懷,但江若離很快抬頭,衝江尚書露出個真心的笑。
“跟家裏無關,是女兒太過任性,所以沒臉回來。”
江尚書眉頭緊蹙。
“所以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打算跟家裏說一聲是嗎?你雖然是嫁出去的女兒,但出了事,作為父親,也有責任去幫你出頭!”
楚慕遠隻覺臉上火辣辣的,江尚書這句話像是在特意點他。
是他這個當丈夫的不作為,所以才會讓妻子受委屈。
想到這裏,他衝著江尚書拱了拱手道。
“是小婿的錯。”
江尚書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是現在兩個女兒身上掃過,威嚴開口。
“今日之事,你們誰先說?”
江雨晴是一貫怯生生的口吻。
“長幼有序,自然是長姐先說。”
江若離也不推脫。
“首先這四年離家沒有聯係父母是我的錯,其次馬車墜河牽扯到了母親身邊得用的人。”她頓了頓,“是家賊還是外鬼,需要父母嚴查才是。”
江夫人臉色極其難看,周嬤嬤是她從小的陪房嬤嬤,二人關係親厚。
“是誰說幕後主使是周嬤嬤的?”
江若離努力忽略母親話中不信任的成分。
“是那涉事車夫在大理寺公堂上親口所言。”
江夫人愈發憤怒,吩咐左右。
“去把周嬤嬤叫來。”
話音未落,就聽江尚書製止道。
“等一下。”他抬眼看見江雨晴,“你長姐說完了,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說?前陣子你回府是不是跟周嬤嬤接觸過好幾次?”
江雨晴心下震驚,表麵卻不動聲色。
“父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囑咐周嬤嬤平日好好照顧母親,這又有什麽錯呢?”
江尚書沉著臉一言不發,江雨晴心裏嘀咕起來。
江夫人跟丈夫朝夕相對這麽多年自然知曉他的脾氣。
“晴兒隻是關心我,難不成你懷疑她?”
江尚書看了眼自己的夫人。
“街上這事兒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都說我江府縱仆行凶,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女兒和外孫,我一輩子在禮部教人禮儀廉恥,沒想到最後自己家裏種種卻是有悖倫常!”
夫婦二人結發這麽多年,江尚書從未說過重話,江夫人此時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晴兒不會做這種事吧?況且他也沒有理由啊,平日她待辭兒視如己出。”
江若離這時不緊不慢開口。
“但她畢竟有自己的孩子,不是嗎?”
江夫人和江雨晴雙雙變了臉色。
隻聽外麵有人喊。
“不要怪二小姐,這都是老奴一個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