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之後,楚慕遠要先去跟皇上複命。
“有勞公公好生照應著。”
黃公公一邊滿口答應,一邊暗自詫異。
肅王向來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子,居然會主動關心一對陌生母女。
進了後宮,按照宮規要摘下帷帽。
黃公公初見江若離的臉,明顯震了一下,怎麽會如此眼熟呢?
這麽明豔無二的臉,可著後宮也挑不出一個來,按理說不該想不起來才對啊。
他正搜腸刮肚回憶著,忽聞不遠處有宮娥尖銳的叫聲響起。
“快來人啊,雍王吐白沫了!”
江若離心下微驚,雍王是先皇遺腹子,也是當今天子幼弟。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尤其是太後,平日最是疼愛不過。
那孩子哪裏都好,就是平素身子弱了些。
這個時候本不該出手多事,但若是能因此在太後麵前討個眼緣……
心念電轉間,她已經快速朝著出事的方向跑過去了。
團寶邁著小短腿,緊緊跟在後頭。
雍王比楚辭小兩歲,看上去瘦瘦弱弱。
眼下他正躺在地上,手腳抽搐,口中溢出白沫。
一旁宮娥嚇得手足無措。
江若離邊快速伸手搭脈,隻覺脈象淩亂,但不像是癲癇。
她將手中帕子塞到雍王口中,防止他咬到舌頭。
又伸手將雍王衣袍領口全部敞開,露出一小片瘦弱的胸膛,散熱通氣。
“你是打哪兒來的?要幹什麽?”雍王貼身宮女尖叫起來。
這可是太後的心頭肉,豈容這來曆不明的女人肆意妄為。
緊隨而來的黃公公連忙解釋。
“這是太後尋訪的那位神醫。”
他一臉擔憂,不知道是先去請示太後,還是先由著她救人。
此時就見隨後跟著進宮的江雨晴三步兩步跑過來,一把拉住江若離。
“長姐,你哪裏會什麽醫術?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她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仿佛真的在替這位長姐擔心。
這句話明裏是擔心,實際卻在暗示眾人,江若離完全是在拿皇子的命當兒戲。
江若離手指本來還在給雍王把脈,卻被江雨晴突然拉開。
她冷聲警告。
“放手,別耽誤我救人。”
“你根本不懂醫術,如何救人?”
江雨晴泫然欲泣,苦苦哀求。
“這樣會害死雍王的。”
“啪”地一聲,一巴掌重重落在江雨晴右臉上。
別說是她,連圍觀的黃公公和宮娥都嚇傻了。
“再敢攔著我,那邊左臉也可以試試。”
江若離冷冷丟下這句話,便再不理睬她。
江雨晴被震懾住了,時隔四年的江若離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江若離快速從隨身醫籃裏拿住幾根炙烤過的銀針。
雍王身體不斷發抖,眼中流露出滿滿的驚駭。
“不必害怕。”她放緩了聲音,像平日哄團寶一樣,“不會有事的。”
團寶肉肉的小手抓住雍王,也跟著安撫。
“娘親的針針一點也不痛,隻會把那些病紮死。”
許是她的聲音帶有安撫性,雍王眼中的驚駭褪去了些許。
江若離趁機手起針落,幾枚銀針迅速沒入雍王的幾處大穴。
隨即又打開一包藥粉,就要給他喂下。
“那是什麽藥,你就敢給王爺亂吃!”
伺候雍王的宮娥紛紛圍上來,七手八腳就要拉開江若離。
江若離猛地將領頭那人推了個趔趄,快速扯開孩子口中咬著的帕子。
“團寶!”
團寶會意,眼疾手快把那些藥粉送入雍王口中。
她人小手抖,有些許粉末灑出來,也顧不上了。
藥粉倒入口中,她又掏出塊小小的荷花糕。
“給你甜嘴。”
小男孩很是乖巧,大抵也是看出團寶是好意,再加上那藥著實是苦。
接過糕餅,不假思索咀嚼起來。
幾個宮女嚇傻了,雍王平日入口的東西都是經過嚴格檢查的。
眼下非但吃了來曆不明的藥,還吃了不知材料的糕餅。
眾人均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哀家看誰如此大膽,敢動澈兒。”
回頭望去,但見一名身穿紅底通袖大襟鳳袍的中年美婦匆匆而來。
身後還跟著一幹宮女侍衛,為首的便是雍王貼身伺候的內監。
太後聽人來報,說小兒子在禦花園發病,急得不行。
急三火四過來,就見自家兒子形容狼狽,口角還有白沫。
頓時急怒攻心!
“大膽民女,竟然在宮中謀害皇嗣,給哀家拖下去!”
她年逾四十才生下這個孩子,平時簡直愛如珍寶!
江若離看了眼雍王,知道那羚羊散發揮作用還需要一點時間。
就見江雨晴膝行到太後麵前。
“太後恕罪。”
她故意抬起腫著的半邊臉,楚楚可憐地央告。
“都是臣妾勸說無效的錯,我該攔得再堅決一點的。”
這話說的很技巧,明裏暗裏給自己攬功不說,還甩鍋給江若離。
太後瞥一眼臉頰紅腫的江雨晴,愈發火冒三丈。
“把那大膽狂徒押住,讓嬤嬤來掌嘴,這宮裏可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
說著便有兩個嬤嬤上來拉扯江若離。
黃公公急忙上前稟告:“太後,這就是肅王千裏迢迢找來那神醫。”
太後聞言一怔。
團寶邊撲在娘親身上護著,邊細聲細氣衝她道。
“漂亮姨姨,你別生氣,娘親給小哥哥吃的是羚羊散,藥效慢,你再等等。”
一旁宮女急忙嗬斥。
“哪裏來的野孩子,這是太後娘娘,別亂叫!”
太後雖保養出色,但有許多年沒有被人稱為姨姨。
此時略略緩和了臉色,衝宮女道。
“你下去,衝小孩子嚷嚷什麽?”
江雨晴見狀,急忙上前。
“娘娘息怒,這位哪裏是什麽神醫。您仔細瞧瞧,她是臣妾那位拋夫棄子的長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