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扭頭看過去。

就見那小男孩樣貌不算特別出眾,但穿金戴銀,看上去貴氣逼人。

那便是江雨晴當初生下的那個兒子楚源。

此時他正伸出手指對著團寶指指點點。

“她長得好像年畫娃娃,我要她陪我玩!”

江雨晴被兒子這麽一提,才注意到江若離旁邊梳著雙丫髻的漂亮小姑娘。

跟自家兒子差不多年紀,五官極精致,白白嫩嫩十分討喜。

不過衣著寒酸了些,隻有脖子上掛了個赤金項圈。

她一時倒有些拿不準對方身份。

剛剛隱約聽見她好像叫江若離娘親?

難不成,她再嫁了?

正琢磨著,自家那小冤家哭著喊著鬧起來。

“快讓她過來!我要把她當馬騎。”

江雨晴急忙去捂兒子的嘴。

當著楚慕遠的麵,斷不能那麽放肆。

她可是還打算讓兒子一步步坐上世子位的,可楚源顯然並不懂母親的良苦用心。

楚辭年長幾歲,平日知道這個弟弟跋扈慣了。

他一貫的教養讓他還在耐著性子解釋。

“這是我妹妹團寶,不是咱家奴才。”

“買回來就是了,我爹爹是王爺,有什麽買不得?”

楚慕遠的臉肉眼可見黑下來,這孩子平時竟然是這樣的嗎?

驕橫跋扈,而且仗著自己身份胡作非為。

楚源見所有人都站著不動,就要自己上手去拉扯團寶。

團寶機靈躲開,一臉嫌棄。

“我不要跟醜孩子玩。”

江雨晴登時柳眉倒豎,拉著楚慕遠袖子撒嬌道。

“慕遠哥哥,你瞧這孩子,說話也太難聽了!”

楚慕遠下意識看過去。

但見楚辭和團寶站在一起,宛若菩薩身邊的龍女和仙童。

相較之下,江雨晴生的楚源確實相形見絀。

楚源見團寶躲了,立刻坐在地上大哭大嚎起來,刺耳聲引人注目。

“來人,給本少爺打死這個臭丫頭!”

江若離迅速將團寶拉到身後。

“年紀小小就如此惡毒,我女兒倒是沒說錯,畢竟相由心生。”

饒是江雨晴平日在楚慕遠麵前溫婉慣了,聞言也忍不住尖叫起來。

“你說我兒子歹毒?”

江若離輕笑了下。

“對,不光歹毒,還醜。但凡不瞎,都能瞧出來。”

楚源見沒人理會他,愈發惱怒,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撲向團寶。

團寶反應不及,眼看就要被推倒。

楚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在妹妹身前。

楚源撞在楚辭身上,坐了個屁股墩,頓時哭鬧得更大聲了。

楚慕遠沉著臉:“給弟弟道歉!”

楚辭滿臉不可置信,急急解釋。

“是弟弟要打團寶在先……”

“小孩子之間爭執,你參與進來,就變味兒了。”

江若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麽。

“你是瞎了嗎?”她執起楚辭正在流血的手背,“你口中的小孩子,手底下可是不怎麽幹淨的。”

楚源見狀,趕緊把手裏的木片扔到一邊。

但這壓根逃不過眾人的眼睛。

楚慕遠視線一頓。

“我沒說楚源做得對,但楚辭作為長兄,本就不該偏幫任何一方。”

江若離二話沒說,一巴掌扇上去,被楚慕遠反應極快抓住。

“你做什麽?

“你作為王爺,不是該在左臉挨打的時候,再伸出右臉給我打嗎?”

江若離抽出手,懶得聽他廢話,從隨身荷包取出蒸曬過的棉布。

小心翼翼擦拭幹淨兒子手背的傷口。

團寶在一旁擠來擠去,好容易找到個位置,趕緊抓住哥哥的手呼呼。

“痛痛飛走,給你吹口仙氣兒就好啦。”

江若離好笑地將女兒的小腦袋推到一邊:“口水都吹上去了。”

楚辭隻覺眼眶一陣發熱。

父親毫無理由的責難和母親無微不至的關心形成鮮明對比。

他別過頭去,努力不讓人看到自己泛紅的眼。

楚慕遠看了一眼忙前忙後的團寶,轉頭對抽抽噎噎的楚源道。

“去給小妹妹道歉。”

江雨晴一愣,他這是要維護那個小姑娘嗎?

就聽楚慕遠又道。

“哥哥插手不對,你動手同樣不對。”

楚源驕縱慣了,當下拒絕。

“我不要!我才不會跟她道歉!”

江雨晴擔憂地看了一眼楚慕遠,小心翼翼道。

“慕遠哥哥,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玩鬧,要不算了吧?”

江若離猛地回頭。

“你管這叫小孩子之間的玩鬧?此刻若是團寶用藥粉弄瞎了你兒子的眼睛,你還會這麽說嗎?”

江雨晴委委屈屈。

“長姐怎麽能如此詛咒我兒子呢?那也是你外甥啊。”

江若離摸了摸女兒的頭,冷笑道。

“可別亂攀親,我沒有這麽醜的外甥。還有我警告你,下一次團寶可不會對他客氣的。”

團寶捂著腰間的小包包,鄭重其事點頭。

她懊惱極了,雲姨明明教過她好多次怎麽扔藥粉自保的!

怎麽剛剛就是沒反應過來呢?還害得哥哥受傷了。

思及至此,她向來明媚的小臉兒陰雲密布,恨不得現在就還對手一臉藥粉。

楚慕遠見她要哭還偏要忍著的神色,不知為什麽心口一陣抽痛。

這感覺一如當年發現江若離毫無預警離開的時候。

他沉了臉,轉頭對楚源喝道。

“立刻去給小妹妹道歉!”

楚源從來沒見爹爹對他這麽嚴厲過,當下也不敢再哭。

他本就是個仗著祖蔭頤指氣使的小屁孩,沒多大膽子。

但若要他當著這麽多人道歉,又覺得拉不下臉。

於是求助地看向江雨晴。

江雨晴雖然心疼兒子,但也知道這種場合下斷斷不能違拗楚慕遠。

於是低下頭,楚楚可憐道。

“子不教母之過,源兒的錯,我來認,我給長姐賠不是。”

嘴上說著,身上卻沒動,還在眼巴巴地看楚慕遠會不會心軟。

江若離懶得看她惺惺作態。

“還是省省吧,裝可憐這招對我不管用。”

說著轉頭看向楚慕遠。

“你也不必各打五十大板,惺惺作態。兒子這筆賬,我記下了。

楚慕遠正待辯解教子之道本該如此,就見遠處一騎絕塵,有內監快馬而至。

及至眾人跟前翻身下馬,衝楚慕遠行了個禮。

“聽聞神醫已至,太後心急如焚,特命奴才快馬加鞭來請。”

江雨晴聞言一愣,四下張望。

神醫?在哪兒?

自打剛才她就沒瞧見除了這母女倆之外的生麵孔啊。

就見楚慕遠衝那內監拱拱手,指著江若離道。

“這便是藥王穀的神醫。”

江若離之前戴上了輕紗帷帽,影影綽綽看不真切臉,瞧著倒是世外高人的模樣。

黃公公恭恭敬敬衝她笑著點頭。

“那就勞煩神醫走一趟,太後可是盼了好幾日呢。”

江若離大大方方地點頭,隨即帶著團寶上了馬車。

留下江雨晴在原地目瞪口呆。

她什麽時候成了神醫啊?

正待轉頭去問楚慕遠,就見他二話沒說,翻身也跟著上馬走了。

貼身丫鬟小心翼翼問道。

“那咱們給王爺準備的接風宴怎麽辦?”

江雨晴咬緊牙關。

“辦!我這就跟著去宮裏,親自把人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