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山上,那帶領兵卒走入叢林的偏將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對手是怎樣的人。

那一群詭異的可怕的人,不是自己能夠勝的。

但,那又如何,那樣可怕的人隻是一個個的個人而已,頂多能有幾百個一千個已然頂天了,其他的那一千多人呢?

還不是籠中鳥,甕中鱉。

陷阱,用了一次,第二次就沒用了,再怎麽拖延搜山,也頂不住一把火的橫掃。

雖然剛剛落過雨,林中的一切都有些濕潤,但是卻不代表燃不起來。

滿山的濃煙,便是當年方天定逼死顏坦的辦法。

山中火勢一起,所有隱藏在其中的魏國邊軍和背峞軍就開始撤離了。隻是雙方在山林外隔穀而望。

那些無視,淡然的神情,讓宋國水師無不氣憤萬分。無視自己。

明明是自己等人在追殺他們,他們卻無視了自己等人?

隻是,他們不知道,那是背峞軍,有險可守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背峞軍。

雙方有一個共同目標,便是朝著峽州城而去。

山腰上,已然能夠看得到峽州城了,隻需要翻過一座不太大卻有些高的大山的山脊,就能到峽州城。

宋國水師走的是山脊的西麵,背峞軍等人走的是山脊的東麵。

山脊上,背峞軍行走如飛,不停的奔跑著,魏國邊軍看著前方奔跑的人,皆是感覺乏力。

這是什麽情況,這些人以為自己是馬兒麽?

隻是,他們一進在這幾日中見識過這些人的厲害,五千宋水師(有三千多槳手)一進被他們不到七百個人拔掉了一千眾(包括陷阱)。

而至今為止,這不到七百個人不過損失了三個人而已。三個人,天大的笑話,三對一千的傷亡比。這不是等於最精銳的部隊屠殺平民麽。

而背峞軍的大名也是在軍中傳的很廣,這隻神秘的,人人都想參加的隊伍,可不是那麽容易進的。

傳聞之中,一名背峞軍的普通兵卒,便等若一個其他軍中的偏將。甚至普通的偏將看到他們都要繞道以示尊敬。

如今,終於見識到這些人的厲害了。

為何他們落地不沾塵,行走如飛,為何自己的腿卻感覺掛了大鐵球一樣?

每一支軍隊都有它的精銳,天下何其大,最不缺的就是英雄。這些人發狠之下,絕然要跟上前麵的這些變態。

背峞軍中,一名兵卒回過頭來一看,才哈哈大笑對身邊的人說:“這群小……統領怎麽說的來著,對了,這群小菜鳥能有幾個人跟得上我們七成的速度?”

七成,若是說大聲一點讓後麵的魏國邊軍最前端的那些人聽見,恐怕他們便要當場崩潰再沒有攀比之心了。

那人旁邊便有人回話:“若是跟上了,就招進來。”

的確,這一次七百人出征,在上一次的江陵霧戰中折損了五十多人,這一次又死了三個,也就是此戰之後必須補充五十三個人,而且接下來還有一場惡戰,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兄弟折損。

就近補充兵卒也已近是背峞軍的老習慣了,在南京的時候,背峞軍有三個人升做了將軍,衛亨便直接到了禁軍要了三個人。

方毫恨的牙都癢癢了,因為他是禁軍將軍,更因為他想要建立一支精兵隊伍,卻也不能從禁軍中調人。

而,背峞軍,才是精兵路線的終極成果。

最初說話的背峞軍兵卒卻是一邊跑一邊巡視這前路的崎嶇,一邊回頭說道:“你看那幾個在開封新招進來的,都快要跟不上了,用出了全力跑了。”

旁邊的兵卒哈哈笑道:“那沒辦法,誰叫我們是練過的。”

一點兒都沒錯,若是背峞軍說自己沒練過,那麽天下還有多少兵卒,多少軍隊的人敢說自己是練過的。那些非人的訓練可不是白練的。

所有的背峞軍老兵都記得宣和五年的時候自己在泥坑裏麵連跑步的場景。

連稀泥裏都可以跑的背峞軍,在哪兒不能跑?

因為前隊太快,後麵的魏國邊軍也顧不得隊形,能快的就快起來了。

雖然官道上就五裏路,但是換成山路就不一樣了。

資深的驢友都知道,一天能走三十公裏的人,到了山裏,一天十公裏甚至就頂天了,若是遇到雨天,一天也就五公裏。

當然,士兵和普通人是有區別的,但是剛下過雨的峽山上,泥水拖遝腳步,也快不到哪兒去。

於是,就出現了魏國邊軍自動調整隊形,化作長蛇陣的怪異一幕。

最初,宋國水師還很高興,自己追的敵人陣型亂了。

對陣之中,如果有一邊敗逃,另外一邊的主帥稍微高明一些就會看敵人的撤退路線,若是有組織整齊劃一,那麽就絕對是佯敗無疑,若是敵人隊形很亂,那麽敵人絕對是真的被自己打崩潰了。

但是沒高興多久,水師的那個副將便發現了詭異的地方。

對麵的人為何逃得那麽快,轉眼間就跑到了山的另外一側了,而自己等人,才追到山腳到山脊三分之二的地方。

對麵的人都是屬兔子的?

尼瑪,被狗攆了?

想到這兒,副將就想給自己一耳掛子,自己怎麽把自己比作狗了,我了割草!

不說宋軍的想法,魏軍最後麵的人也是愕然。

前麵的人都瘋了吧,這逃命沒逃掉,把自己跑死了多不劃算!

逃下山時,背峞軍速度不減,繼續往營地跑了過去。

不管是魏國邊軍營地,還是峽州城頭,都能看到,一支隊伍,以詭異的速度向著這個方向衝來。

微微細雨中,也不見得能看多遠。但是遠處那些聳動的黑影,定然是人無異。

背峞軍靠近魏營地之時,一道響箭猛然響起。

而背峞軍中一道煙火點起,魏營的鄭牧正焦急萬分,卻見煙火燃起,隨即到了營地營牆上。

隻是一眼,鄭牧便確定了那是背峞軍。

背峞軍的裝束,和其他人顯然不同,而且那軍姿也不一樣。

如此快的行軍速度,陣型絲毫不亂。

而背峞軍後麵那些速度也慢不了多少,但是卻沒有一點兒陣型之說。

鄭牧知道,那是自己的兵,想到這裏,鄭牧真的想找個洞鑽進去。不過一轉念,我鄭牧的兵比不上大元帥的兵也正常。要知道這可是這片天地下最好的兵。

隨著鄭牧一揮手,營門便打開了。

背峞軍與魏國邊軍陸續進入營地。背峞軍中卻卻出來一人,正是衛亨。

衛亨也不多說客氣話,直接就對鄭牧道:“這個營地不安全了,如今敵人全軍合一已然超過一萬人了。”

鄭牧一驚,一萬人?怎麽會有一萬人:“怎麽會有這麽多人?”

衛亨道:“因為所有追擊我們的人都已經追到了這裏來,沒有回水軍大營。”

說著回頭望向山那邊,而此時,蒙蒙細雨中,已然能看到宋國水軍的身影。

鄭牧愕然,隨即說道:“那江上豈不是注定大勝了?”

衛亨點了點頭,道:“但是峽州城,便無望了。”

的確,如此,峽州城便攻不下來了。

而此時,郭德威的策略才表現出來,就算水軍被大破,甚至被全滅,隻要峽州不破,魏國便不能在峽口大營駐軍,隻要峽州不破,第二個峽州水師,第三個峽州水師就會出現。

趁著大雨,背峞軍換下了大營頭所有站崗的兵卒,鄭彪帶人從營地後方推倒營牆,魏國兵卒收拾好了東西便開始陸續出去了。

最頭疼的是輜重,雨中,車子很容易陷入泥坑。所以輕車走在了前麵,隨後便是重的車輛,最後才是兵卒走過。

宋軍水師直接進入了峽州城。

黃將軍問了一些情況,才猛然覺醒,隨即在雨中奔馬上了城牆。看了看遠處的魏軍營地,覺得有些奇怪,隨即才猛然大喝:“圖那賊子,竟然撤走了!賊子哪兒跑!”

隨即回頭下令:“全軍出城,追擊敗兵!”

明明是敵人自己退走的,黃將軍卻直接給魏軍戴上了敗兵的名頭,不可謂不老謀深算。

先給了自己一個戰勝的名頭,那麽不管追擊敵人是否成功,都是勝了,畢竟是勝多勝少的問題,不是勝或敗或根本未戰的問題。

宋軍開始列隊出城,而城中本來的守軍卻未動。

畢竟隻要無過,對於守城軍來說就是有功。

江上,郭德威已然堅持不住了,隨即下令:“回撤,全部往上遊走!”

舵手為難道:“將軍,上遊大雨,水流湍急,不好走啊!”

郭德威怒斥:“想活命,就用盡你全身的力氣給我轉舵,走不走得了,自然有風勢做主,不用你管!”

上遊雨大,中遊雨小,雨水來自海上,所以,風向是東南風。

所以不管水流再湍急,風帆始終是有很大的力道的。

宋軍戰鼓雷動,鳴金收兵,戰鼓在最後一刻下令掉頭,然後鳴金收兵,意圖便是往上遊逃。、

而此時,潘文德才對戒德說道:“我們沒有在湍急河道作戰的經驗,若是貿然衝上去,恐怕戰勝變戰敗,急不得。”

戒德點了點頭,沒想到潘文德還不傻,隨即說道:“我們停在宋軍水師大營,若是邊軍需要我們救,我們便下船登陸。”

宋軍一萬人莫名消失,自然引起了戒德注意,看來自己相對了,郭德威果然沒忍住,還是派兵峽州了。

而峽州,也確實比水師大營重要。

此役,郭德威將人手集中在大艦船,所以小艦船近乎全數被滅,撞碎了二十多艘,被魏軍占領了十多艘中型艦船。郭德威六十艘船,七千眾,倉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