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一過,方天定依舊在等待,絲毫沒有出兵的意思。

而去偵查的前哨艦卻發現,敵軍也有小船來到了江上。

消息傳回,方天定潘文德與戒德三人正在談論戰術。

潘文德哈哈大笑道:“如今,宋國軍已然無法堅持隨時待命了,隻得派出前哨艦觀察我們的動靜了。”

戒德和尚卻是往空中撒了些什麽,低頭道:“似乎快要下雨了,若是河流湍急,我們恐怕根本沒辦法攻到上遊去。”

方天定看了看窗外,不由有些心煩,江上的戰爭,果然不同平地上,自己還想著要出海滅掉某個野蠻國度,也不知道到時候萬裏揚帆,能否順利。

方天定久違的拿起了那杆長槍,望著江上寒煙,舞起了長槍。

很多兵卒都遠遠的望著,偷偷的看著,這可是帝國戰神,果然一出手便近乎神跡。

看著江上寒煙,方天定不由想到,春去秋來,一切是否是由宇宙演化決定的,若是如此,自己如何能來到宋朝,如何能習得一身武藝。

方天定深切的知道,自己的力量,與後世七十五公斤級的世界舉重冠軍幾乎無異,而且對力量的控製收發自如。

如此,更顯得,時代的不凡。

一個無神論者,不由從心底考慮,世上是否有神存在。

神又是否準備讓自己得勝。是否會降下一場大雨,衝散自己的希望?

瞬間,由於心亂了,槍也亂了。行雲流水,化作大開大合的劈砍刺挑。

殺伐之氣,便在瞬息之間開始發散出來。

突然,槍勢一凝,方天定橫槍紮馬,直挑的槍杆在空中紋絲不動。

白衣在江風中飛舞,似乎那一刻,便要化作天仙而去,或者說,本身就是謫仙。

那一刻,方天定似乎想通了什麽,自己活在世上,是自己活的,不是替天活的,不是替神活的,也不是替仙活的。

隻要,對得起自己,做好因該做好的事情,便足以。

看著滿江的寒煙,看著滿江的戰船,戰船上走走停停或是衝洗甲板的兵卒,不由想到。

勿要江上寒煙,沁將士之血,帶著他們,活著離去。

長江往上遊三裏,便是宋軍水師大營。此時此刻,水軍的戰船,有一半是空的,另外一半,也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事實上,那水軍大營也沒有人。

那麽,還有一半的人呢?將近一萬人,不是小數目。

山道上,一群人摸索入山,或者說鋪天蓋地的衝進了山中。

為了戰爭,便可不惜一切代價,眾人手中的矛戈,挑開荊棘,那些將軍副將已經護衛們,更是揮舞大刀,披荊斬棘。快刀斬亂麻的確沒錯,長槍始終沒有刀來的方便。

山中,魏國邊軍的將軍,抬頭看著天空,似乎,這雲,是雨雲,山雨欲來風滿樓。

山風呼嘯了數日,似乎標誌著大雨已經要到了。

隻是,山中本就無營地,眾人夜晚騷擾宋國水師大營,趕夜路,白天則是用簡易帳篷睡覺。

而一部分人,則是直接駐紮在官道上,隻是,官道上不能駐紮所有人。

孫子曾經說過,分兵是大忌。

山,不止高,雖然狹長,卻也有山林,山林,很小,但是,樹很高。

一萬人進入山林,驚起的飛鴉,足以讓聾子以外的任何人注意到。

很快,便戰了起來。

刹那間,數道煙花衝天而起,幾隻飛鴿飛上了天空。

一道道箭矢劃過天空,幾隻鴿子落地。但是依舊有兩隻飛走了。

蒙蕫巨艦上,方天定正在擦槍,卻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方天定隨即回頭看著來人。

來人正是潘文德。潘文德一臉驚異道:“飛鴿傳書,郭德威帶領部眾入山追剿邊軍!”

方天定手中的活兒立刻停了下來,直起身來,看著遠天,寒風呼嘯,煙雲籠罩,不平靜的很。

郭德威,我似乎小看你了。

一聲號角吹響,戰鼓雷動,主艦之上,旗手手中紅綠令旗翻飛,一道道命令發出。

那些放了船錨的小船迅速起錨,而其他大船則是依次轉出拗口。

蒙蕫巨艦,百米。

後世艦船中最有代表性的漢密爾頓級戰艦,長115米,各類參數幾乎和蒙蕫巨艦一致,隻是是鐵皮艦罷了。

而峽州河段的長江,雖然比後世要寬一些,卻也不過兩三裏,十條蒙蕫巨艦橫亙,便可以橫斷長江。

長江下遊,被說十條蒙蕫巨艦橫亙,哪怕是三十條,也斷不了半邊江水。

風,竟然剛好是東南風,駛出拗口,戰艦便加速朝上遊衝去。

宋國前哨艦,急速傳出消息,魏軍大舉進攻。

隻是,看到飛鴿傳書的方天定以為郭德威在山林中。卻不知道,郭德威,本身就在船上,從未離開過。

郭德威本身人就很少,如今要硬頂魏軍艦隊衝擊,根本沒有那麽多軍士。

那飛鴿傳書寫的很明白,將近萬人。

方天定斷然沒有想到,那些人,很多都是槳手假裝的。

山林中,開始打起來了。

號角吹響,旗幟飄飛,一張大旗,寫著潘字,一張大旗寫著方字。

方字旗,當然是後來加的,是潘文德的謀士提出的。

讓潘文德立一方字旗。畢竟如今方天定是名義上的大元帥,節製天下兵馬。

看著方字旗,方天定覺得一種使命感悠然而生。助我者,我之將士。擋我者,殺無赦。

勿要江上寒煙,沁入一滴我將士之血。

雖然似乎不太可能,但也要少一些。盡量少傷亡,那就要殺的更凶狠。

“接舷!”

潘文德不習水戰,自然不知,真正的水戰,不是船與船相撞,而是接舷之後短兵相接。

方天定每一戰,力求接舷。

江水雖然湍急,但是鐵爪將船狗在一起之後,由於巨大的水流壓力,兩艘船,法爾不容易分離了。

接舷之戰開始了。

但是背峞軍的人,似乎不在船隊中。

如今已近開戰,似乎再也不怕有消息傳到峽州,江陵城外,背峞軍營,經過數天的辛苦訓練之後,這些人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盡管是上午,卻依舊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這幾日,由於訓練過度而死的,竟然有三個。

若是持續一個月,鬼知道這些人會怎麽樣。

郭德威一聲怒喝,周圍的兵卒隻聽道一句:“方天定你欺人太甚!”

隨即便看到郭將軍提起長槍,衝向了船頭。

那道身影舉槍大喝:“我手下,沒有懦夫,殺!”

方天定挑眉,竟然在這個時候,看到了敵人的主艦,那人,便是郭德威吧?

數次爭端,知道此刻,才真的看到了敵人的真實摸樣。

方天定腳尖點在立在地上的槍尾上,槍身猛然前去。

那長槍在空中幾次範圍,卻一直在方天定手中,未曾離開哪怕片刻。

拖槍而走,方天定猛然一踏,踩在船舷之上,手握先前接舷時下船的繩鉤,右手握緊的槍杆微微一動,用繩子繞了半圈,然後便形成了一個簡易滑輪,直直落下。

落到甲板,方天定便看到了屍體,也看到了敵人,隨即一槍劃過,挑起一顆頭顱,

自從成親之後,好久都沒這麽暴戾過了。

方天定一刻不停,隨即開始衝殺。

一手懵懂多可以載八百一千甚至兩千人,最少也需要五百人才能運作。

而此時甲板上,有兩百多人。但是方天定用不著殺死這兩百人,因為,他落地之處已然很靠近敵軍艦船的最前端了。

舉槍,殺吧!

郭德威回頭,邊看到了方天定,隨即也是亮出長槍。

既然遇到了,那就要動手。

殺吧,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開場白。

你不是聞名天下的呂布,我也不是義薄雲天的關雲長。

兩杆長槍空中相遇,郭德威被蹦開數步。

方天定微微抖了抖槍杆,有著數十年征戰經驗的老將軍果然與一般的高手不同。

緊了緊槍杆,郭德威身形驟然拔高,猛然大喝:“小輩看槍!”

方天定猛然又是一槍,卻又猛然撤回來,斜斜一挑,挑飛一支箭羽,隨即又猛然前衝。

千般萬般,我心不動。

殺意,凝成一道,不曾散去。

哪怕你有千人萬人,殺之。

又是一槍,再來一槍,第三槍。

郭德威感覺自己的手,再也拿不穩槍杆了。

此時此刻,圍在一邊的宋國兵卒們才衝了上來,這些人,都不小了,都是將官,卻一直呆在郭德威身邊。

無他,因為,他們齊聲喝道:“大哥!”

沒錯,他們不是宋國的兵卒,他們隻是當年那湖上縱橫的水匪而已。

義氣,便是最重要的,一日是大哥,永遠是大哥。

兩人扶走郭德威其他人如同飛蛾般撲向方天定。

但是方天定知道,若是被一大堆人圍困,哪怕是超一流武將,也隻能命喪當場。

退去的郭德威狠狠的喝道:“隻可惜我手中沒有了那杆叉,不然,怎會隻有四槍!”

原來,郭德威是用魚叉的。隻是那叉如何上得了台麵。

於是乎,歸降宋庭之後,郭德威便改用了槍,放棄了曾經的一切。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方天定也沒空理會他人的故事,應為,已經做出了選擇,便隻有影響,沒有變數了。

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敵人,方天定自然不會客氣。

從未想過,要把這隻船隊怎麽樣,但是,今日宋軍水師自以為埋伏了魏軍。

殊不知,到底是誰,埋伏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