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隱峰大會場並不喧嘩,但也隱隱有些議論之聲,畢竟盛典還未開始,群豪都有些耐不住寂寞。

一場大雨忽然落將下來,掩蓋了所有的聲音。

還是六月天,可這雨冷得就像鋼刀刮在骨頭上,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生硬感與難受感。

山顛的羊場小道上終於出現了一條人影,這人渾身血跡但又英武堅挺,頭頂“武力征服一切”六個大黑字,冒著這淒風冷雨獨自上山。

他雖赤手空拳,但誰也不能否認他像一個傷者,隻因他臉上的黑色麵具冷酷猙獰,使得他這個人格外變得有殺氣。

人還在百米之外,但在場幾千人的目光全都被他吸引而去。

大會場上空忽然響起了一陣悠揚的二胡聲,同時其間夾雜一個清脆的女聲在曼吟:

浪子三唱,隻唱英雄;浪子無根,英雄無淚;浪子三唱,不唱悲歌;紅塵中,悲傷事,已太多;浪子為君歌一曲,勸君切莫把淚流;人間若有不平事,縱酒揮刀斬人頭,流不盡的英雄淚,殺不完的仇人頭……

與琴音仙子和華飛虹的琴音簫聲不同,二胡曆來都算不得是登大雅之台的樂器,畢竟它缺少琴簫的那種輕柔空靈、優雅飄逸,但此情此景中二胡的聲音卻把這淒風冷雨中的孑然人影襯托得格外淒涼傷感,而女聲又特別的柔和清脆,仿佛紅粉知己在身邊耳儂軟語,撫平了浪子遊俠心中的傷痕。

隻不過,這曲子後半截音調陡轉,歌聲也變得頓挫,一股殺氣充斥會場,天地間一片肅殺。

張赫也不禁停下了腳步,目光在人群中尋找這拉胡唱曲之人,隻見高台上印有“茗”字的那麵旌旗下,一個女子安坐在椅子上,懷中一把二胡,右手一把弓子正在慢拉吟唱。

她長得並不美貌,可是五官之間卻別有一種動人的韻味。

她的眉毛有些粗,使得她初一看有點像男人,但仔細一看,你又會覺得她的眉毛是天然的美,沒有一分做作,更沒有一絲多餘,配以她丹鳳眼,隻要她眼珠子微微一轉,就有一種勾魂奪魄的動人風情。

可惜的是她穿得實在很爛,有點兒像丐幫的粗布衣服,麵料仿佛是麻料,似乎是東一塊西一塊拚湊上去的。

但是你看她拉胡的神態,說不出的逍遙灑脫,說不出的怡然自樂。

好象她能到這名震河東的盟主高台上拉一曲、吟一首,那便很是滿足了。

“人間若有不平事,縱酒揮刀斬人頭,流不盡的英雄淚,殺不完的仇人頭。”

多麽快意恩仇的灑脫,多麽令人羨豔的境界,張赫似也被這女子的聲音所感染,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後才遠遠的朝她抱了抱拳,這意思就是得聽妙樂仙音,非常感謝。

因為這曲子就是為他演奏的,浪子遊俠、快意恩仇,屠盡小人、蕩平賊寇。

女子也微微朝他點了點頭,頭頂上有名字閃了一閃,張赫看清楚了,女子的名字叫做“茗中刀。”

這也是一個另類的名字,主動閃現名字也算是對張赫的回禮。

茗中刀雖然有禮,可是無禮的人卻有很多。

進場路邊兩排玩家齊刷刷的架起了上百把金絲大環刀,把去路給攔住,當真是刀山如林,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子過去?

一個紫衣金劍的玩家走上前拱手:“閣下請止步。”

張赫隻得停下。

到底是能夠進入盟主大會的玩家,其見識和禮節都不是白獵之流能夠比的,紫衣玩家也主動亮出自己的名字——“浣花劍派,丁燎。”

丁燎拱手道:“這裏是河東區武林盟主大會會場,閣下的名字已經發黑,隻有極度凶殘的重犯才會黑名。”

張赫道:“所以這裏就不歡迎我來?”

丁燎道:“情非得已,望請尊駕諒解。”

此刻幾千雙眼睛都盯著他,都知道他來意不善。

不過明知刀山凶險,還是要往刀山闖,張赫冷冷道:“我不是來參加盟主大會的。”

丁燎的眉頭擰了起來:“那請問閣下來此有何貴幹?”

張赫道:“我來收債!”

丁燎不懂:“收什麽債?”

張赫道:“有種債不是用錢就能還得清的。”

丁燎這下懂了,那是要用血才還償還的。

丁燎的口氣也冷了起來:“我若不讓你進去呢?”

張赫的口氣更冷:“我若非要進去不可呢?”

丁燎的臉色沉了下來,手已經按在了金色的劍柄上,但就在這時,千秋一醉的聲音及時響起:“姓武的朋友,我們十八連營和你確實有債務往來,今天天下英雄在此作個見證,我們及時把債務了結,也好順利舉行盛典。”

他不但運用了內功喊話,全場皆聞,而且作為承辦方他是最有資格發言的,最重要一點,以現在的形勢和他的身份地位,一句話都不能說錯,所以他這番話說出來,幾千人都很認可。

讓天下英雄作個見證,絕不會因為你是黑名凶徒,我們就群起而攻之。

客觀的說,張赫現在確實黑得嚇人了,真要是被爆,根據係統規則可能連內褲都要爆出去,爆得鳥毛都不剩一根。

這個玩笑開不得,這種險更是冒不得。

上百把金絲大環刀紛紛讓開道路,張赫毫不畏懼,大無畏的昂首邁步進入會場。

這個會場的布置很是講究,中央的擂台是以幾千把鋼刀長劍朝天豎鑄而成,也就是說,在這裏上麵比武,沒有輕功是不行的。

四周除了北首貴賓高台外,其他三個方位全是冠蓋桌椅,所以張赫一進來就有點尷尬,因為他沒有任何可以坐的,就像一個進入審判大廳的囚犯,顯得有些孤單。

那茗中刀忽然起身,朗聲道:“這位武兄,你獨闖刀山、殺人如麻,麵對天下英雄麵不改色,氣魄之驚人,請容小女子敬你一敬,勿要推辭。”

話音一落,她單掌出擊,麵前的椅子穩穩飛向張赫,也穩穩的落在張赫麵前。

張赫這還是今天第一次朝人拱手:“多謝姑娘好意,可惜我說過,我不是來參加盟主大會的。”

茗中刀那雙勾魂眼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隨即點了點頭又坐下。

張赫掃視了茗中刀的那個方位,武當和華山兩麵大旗下為首坐著的人極為顯眼,尤其是武當派大椅之上坐著的身著華貴道袍之人,這顯然就是古木道長。

古木道長張赫這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就在幾個月前的牡丹樓上,威逼長江三十六路水道聯盟西涼序放箭的武當古先生,就是此人。

齊公子苦苦相勸,古木道長硬是不聽,結果西涼序的神箭把鍾舒曼擊得落水,馬君梅和華飛虹當場陣亡。

這件事情張赫一直都沒有忘記過,古道長還是那個古道長,但張赫卻不是那個張赫了。

然而,這神隱峰上的群雄就不是山下水寨十八連營的那些廢銅爛鐵,隨隨便便一個人,至少也是3轉4轉的底蘊,而高台上坐著的那些貴賓們,隻怕隨便一個也是5轉6轉,其他人可能還不咋地,但武當和華山就真不可小看了。

武當內家正宗,華山劍法一絕,就算再沒行走過江湖的人,也應該聽說過華山的《獨孤九劍》,這當然是絕學,不過就算不會《獨孤九劍》,但至少什麽氣宗劍宗《紫霞神功》《奪命連環三仙劍》總是會的。

可以這麽說,張赫走到盟主大會會場,凶險直到現在才真正開始。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後退的路,明知虎山凶險偏向虎山行,人生中總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也總有些事是需要人去做的。

張赫就是這種人,專做這種事。

此時的會場大門,胖子一行終於趕到,但丁燎卻沒有為難他們,因為“阿煩蹄”這三個字名氣更大,王朝百曉生的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且還有兩個蜀山中人陪同,丁燎一並放行。

其實全場玩家看到阿煩蹄到來,內心高興得很,那證明河東武林盟主大會的含金量又上了幾個檔次,你有見幾個地區的盟主大會能迎來論壇名人的麽?

千萬不可小看阿煩蹄這樣的玩家,他雖武功低微,但在玩家論壇上號召力極大,經他口中隨便說出的一句話,立馬就會成為千萬玩家口中津津樂道的談資,所以王朝中的玩家普遍有個共識,那就是無論怎樣血雨腥風的場麵,都不會對幾位論壇大佬下手的。

媒體的力量也是一把利劍,足夠輕易將你刺死幾十次,最好不要惹。

既然阿煩蹄到來記錄,明天的論壇上必有今天神隱峰盟主大會的消息,今天爭得盟主位置的人,對將來的京師大選更是好處連連。

千秋一醉甚至還命人送了桌幾與凳椅擺到阿煩蹄的麵前,以供他觀戰記錄,馬君梅等人自然也跟著享受禮遇。

但是胖子不服,這道理很簡單,因為全場就哥子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他的哥子現在黑得嚇人,已經成為全民公敵,弄不好今天的盟主大會,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胖子悄悄的拉了拉馬君梅,馬君梅會意的點點頭,無論如何張赫是大家的朋友,為了大家而來,大家今天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與他同生死、共榮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