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怡察覺到這些異樣的目光,終於想起來什麽,猛地看向林歲寧。

這賤人告了狀吧,太子會說那話,或許是在譏諷她?

她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難堪的緊。

這時,秦靜姝見風使舵的站了出來。

“陸姐姐,我早就覺得你那些玩法太殘忍了,你怎麽能這樣對待清白人家的姑娘?”

在陸怡驚愕的目光中,秦靜姝向太子淺淺施禮。

“殿下,陸怡不把人家姑娘的清白當回事,讓人當眾撕破姑娘的衣衫,還把人扔水裏,視人命如草芥,就他夫君要顏麵,旁人都不要的嗎?”

陸怡想反駁,可秦靜姝說的是事實,且對方的身份高她一頭,她不能太無禮。

但她也很難忍下這口氣。

“若有人提一嘴不妥,我自然也是聽從的,不會再那樣做。可當時那麽多人看著,有誰攔著了嗎?玉安郡主,當時你也在的,不是嗎?”

話裏話外都在暗指秦靜姝當時也樂在其中,現在卻落井下石。

秦靜姝也是個牙尖嘴利的。

“當時你說那是你婢女呢,你們主仆間的事叫旁人如何插手,隻能眼看著了,可誰知並不是?人家姑娘出身小門小戶,就是任你欺淩的緣由麽?”

她倒是擺出大義凜然的姿態來。

可眾人都知道,她說這番話隻是為了討好太子罷了。

陸怡環視四周,那一張張看戲的臉漸漸模糊。

她回頭望了眼周稷卿。

周稷卿已有些支撐不住,唇色無一絲血色,身子往前傾,隨時要栽倒在地。

梁王妃於心不忍,把錯都攬自己身上。

“百花宴是我要辦的,周稷卿也是我喊來督工的,擾了殿下的興致,是我的不是,還望殿下消消氣。”

既然王妃這樣說了,李玄澤便示意屬下停手。

藤條終於不再繼續抽下去。

侍衛也不再攔著陸怡。

陸怡去撿了地上的外袍,給周稷卿披上,蓋住他傷痕累累的身子。

“王妃可知,周稷卿辜負了王妃重托,”李玄澤意有所指的道,“我聽聞周大人在安淮縣這一陣,並沒有盡心,時常跑去尋花問柳,惹了不少風流債啊。”

太子的聲量不輕不重,卻足以叫許多人聽清。

而這種時候,太子開了口,針對的意味很濃,最不乏跟風之輩。

秦靜姝首當其衝,詫異的看向正攙扶著周稷卿起身的陸怡。

“陸姐姐掏心掏肺的對周大人,到底是錯付了啊。”

誰人不知周稷卿高攀陸怡,同上門女婿無異。他也就憑著對陸怡的專心,潔身自好,叫老丈人從看不起他,到盡心幫扶他。

陸怡向來愛吹噓夫妻伉儷情深,瞧不起別人夫君後院成群,如此一來,顏麵盡失。

周稷卿見她臉色不對,慌忙握住她的手腕。

“我沒有尋花問柳。”

陸怡點點頭。

就算是有,眼下也必須沒有。

這出鬧劇告一段落,看戲之人紛紛散去。

梁王妃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林歲寧,眸底翻湧著複雜的神色。

“陸怡那樣對你?”

說起苛待姑娘的事,那些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林歲寧身上,梁王妃自然能看懂。

林歲寧思慮再三,要不要將姨娘的事和周稷卿的糾纏托盤而出。

王妃會不會公證對待?

未必。

正如方才,陸怡執意護著周稷卿,不惜惹怒太子,梁王妃到底是幫忙說情了。

哪怕梁王妃性子再好,陸怡到底是她的親侄女。

與其求助王妃,還不如找機會求助太子。

至於梁王妃這邊,她該做出受盡委屈又忍氣吞聲的模樣來,才叫王妃看著舒坦。

林歲寧垂眸,眼睫輕顫,瀲灩眼底醞釀著晶瑩。

“王妃,我……”

隻輕輕說了三字,便哏咽著說不出話來。

這模樣,說不出的可憐。

李玄澤見她如此,拔步向她走來。

這時,一道爽朗清脆的聲音從旁響起。

“王妃娘娘,這是哪家姑娘啊?”

許辰越過太子,大步走到林歲寧麵前。

少年一襲殷紅色五幅棒壽團花的玉稠袍子,朱櫻白玉腰封束腰。

像烈陽,似炙火。

他從別人懷裏抽了條繡花帕子,遞給林歲寧,一雙眼眸幹淨明亮,鮮紅的唇微微上翹。

“我是永安侯世子許辰,你知道我不?”

林歲寧沒怎麽跟外男打過交道,在他炙熱的目光下紅了臉,才慢慢反應過來,謝絕了他的帕子。

聽說男女之間,若是接了帕子,便算接受了情意。

雖說眼前的少年隻是好心拿帕子給她擦淚,她仍是萬萬不敢受。

“謝世子,我不用……”

“哎,我姓許,不是謝,”許辰窮追不舍的問,“我可以邀你一同泛湖嗎?摘蓮花去。”

對方是侯府世子,若是再拒絕,恐被指責不識好歹。

她到底人微言輕。

林歲寧一時不知該怎麽應對,求助的目光看向梁王妃。

李玄澤皺起眉,口氣很不爽的說:“泛什麽湖,陪我下棋。”

許辰一陣無語。

下什麽棋,太子真是半點不懂風月,沒見他撩姑娘呢嗎?

他便湊過去,在太子耳邊小聲說:“殿下,幫幫忙,那姑娘挺好看的,是我喜歡那一掛。”

李玄澤臉色更沉了。

“她不喜歡你。”

許辰說:“這不是才剛認識嘛。”

李玄澤嘴角蹙了蹙,不容置喙的說:“下棋。”

許辰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平日裏沒見太子這麽癡迷下棋。

但太子發了話,他也不好拒絕,隻能回頭對林歲寧不好意思的笑笑。

“有點事兒,泛湖泛不了了。你叫什麽?”

林歲寧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報了名姓。

“回世子,我姓林,名歲寧。”

“林姑娘,有緣再見,有緣再見!”

許辰跟著太子往一邊亭上走,走幾步還回頭跟她招招手。

李玄澤忽然就渾身不爽。

“你非得賣弄**?”

許辰不以為然,“殿下不覺得那姑娘挺好看的嗎?你看她不施粉黛,那臉卻帶妝似的。”

李玄澤沒吭聲,自顧自的往前走。

許辰追上來,繼續說:“尤其那眼睛,水潤的,看著就叫人心疼。”

男人大都喜歡弱女子,看到那姑娘快要哭了,眼中淚珠將落的模樣,很難不心軟,不想幫上一幫。

走到亭上,李玄澤忍無可忍的說:“許辰,你別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