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稷卿接住了枕頭。
眼見著方晚葶又吐出一口血,周稷卿走出去,催促外頭的人。
“大夫還沒來?”
“來了來了!”
沈大夫背著藥箱跑來,林誠錄和萬蓮跟著湧入屋子裏。
林歲寧正蹲在床前同方晚葶說些什麽,被林誠錄用力拉開去。
他沒輕沒重的,林歲寧險些跌在地上。
這兒從未來過這麽多人,一時間,顯得這間臥房有些擁擠。
林誠錄便想著先把歲寧支開,免得她這張嘴再胡說八道。
“你滾回去。”
林歲寧還不確定姨娘安危,是不肯走的。
“等會兒,我要看看大夫怎麽說。”
林誠錄怒道:“還能怎麽說,摔一跤能把人摔死了嗎?”
周稷卿本緊盯著**的女子,聞言,看向林誠錄。
“方晚葶舞得極好,她若廢了,實在可惜。”
林誠錄恭恭敬敬的回話,“我會盯著她,叫她養好身子的,到時候再跳舞給大人看。”
周稷卿淡淡點了下頭。
林歲寧鬆口氣。
眼下有周大人這話,父親必定讓大夫盡心盡力地醫治姨娘,往後也不會輕易對姨娘動輒打罵,免得傷了她的身子。
也算是一件好事。
隻是何其悲哀,周大人有感興趣的意思,她和姨娘便要萬劫不複,又因他感興趣,姨娘才得以苟延殘喘。
林歲寧在屋子外等了會兒,周稷卿先從裏頭出來,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周大人。”
周稷卿停步,卻沒有回頭。
林歲寧繞到他身前。
“周大人如果喜歡我姨娘,能不能對她好點?”
周稷卿譏諷地提起唇角。
“我喜歡她?”
他那語氣,完全是在說,她也配?
林歲寧很大膽的,目光探究地看著他眼睛。
“周大人的那位故人,是我姨娘嗎?”
姨娘所說的報複,怨恨,她自然能聽懂意思。
意思是他們從前便有糾葛,過節。
周稷卿笑說:“你太抬舉方晚葶了,她隻是有幸像我那位故人。”
“她既然像,大人您愛屋及烏,就不能憐惜她幾分嗎?”
林歲寧這會兒低眉順眼的,語氣裏透著懇求的意味。
跟那個恨不得用目光殺死他的姑娘判若兩人。
周稷卿沉沉目光剜著麵前的姑娘。
“那得看她識不識趣。奴才聽話乖巧,主子沒有不疼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林歲寧的心好似被一雙大手緊緊揪著。
在他眼裏,姨娘等同於奴才。
奴才不聽話,他便會想法子治,奴才聽話,他便和顏悅色。
可那是她的姨娘啊。
林歲寧默了須臾,道:“方才周大人說的話算數嗎?”
周稷卿問:“哪句?”
林歲寧咬牙說:“我做你的妾室,你好好安頓姨娘。”
周稷卿笑了起來。
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還真的有種不知死活的天真。
不過,除了林歲寧,這世上又有誰能讓方晚葶挖心掏肝的痛呢?
那種痛,方晚葶就該一一嚐盡了,才算公平。
“嗯,算數。”
他大步離去。
林歲寧望向熱熱鬧鬧的屋子裏頭。
難得父親和繼母都關心起姨娘的傷勢來。
難道這條路,就隻有這一種走法了嗎?
到底該怎麽辦,她還能怎麽辦?
林歲寧走到屋門口,聽見父親正在問大夫:“傷了筋骨是什麽意思,還能長好嗎?”
大夫說:“這不要緊的,就是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恢複起來總歸要些時日。”
“那要多久才能跳舞?”
“得好好養養才行,至少五個月吧。”
父親看起來很頭疼。
萬蓮說:“這五個月都跳不了舞,那咱們的事難道再等上五個月嗎?老爺,咱們等不了那麽久。”
父親很不耐煩,“急有什麽辦法?大夫說五個月那隻能五個月,不然把她這腿搞廢了,咱們啥好處都沒有。”
他們愁眉苦臉,林歲寧心裏頭卻劫後餘生的慶幸著。
隻是一傷筋動骨,不危及姨娘的性命,對她來說便是好事。
天曉得她在看到姨娘吐血之時,心裏頭有多害怕。
這對夫妻邊說話,邊走到了外頭。
萬蓮靈機一動。
“周大人愛看跳舞……讓歲寧去學跳舞唄?那丫頭的身段好,腰軟,很快就學會了。”
父親愁雲密布的眼眸中頓時有了光亮。
他們一齊看向正準備進屋的林歲寧。
林歲寧把踏進屋子裏的一隻腳拿出來,轉而走到父親麵前。
“好。”
“那你們抓緊時間,安排人來教我跳舞。”
她是願意豁出去的。
也怕這對夫妻在心急的境地,逼迫還沒好全的姨娘再次上鼓跳舞、
與其讓他們動姨娘的心思,不如衝著她來。
……
林歲寧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已是深夜。
小桃著急地迎上來。
“沒事吧?”
小桃這一晚上也很忙。
她開始找不到呆呆,嚇了一大跳。
結果……也不知這貓是不是故意的,該死的呆呆就一直在她身後。
不管她跑屋子裏哪個角落找,它就保持在她身後。
她左看右看往前看,自然是找不到的。
要不是她猛地回頭,看到了來不及躲閃的貓尾,她差點兒就把門打開,衝出去到院外去找了。
林歲寧看了眼角落裏悶悶不樂的貓,問小桃:“去給人做妾的話,是不是不能帶丫鬟?”
小桃一愣。
“為什麽這樣問?誰要去做妾。”
林歲寧坐下來,一口氣喝了很多杯水。
“我。”
小桃啞巴了片刻後,尖叫道:“小姐怎麽會去做妾呢!小姐是有婚約的呀!”
林歲寧苦笑,“婚約,在那些達官顯貴麵前,算得了什麽?”
小桃要哭出來了。
“什麽達官顯貴,那位周大人嗎?憑什麽啊,我們小姐清清白白的姑娘,憑什麽去給人做妾!”
林歲寧啞聲說:“行了,別愁眉苦臉的了。做妾就做妾,人各有命吧。眼下我得知道,到時候我能不能把你帶過去,要是不能,現在我就得給你想去處了。”
若是嫁給旁人家正兒八經做妻,必然要帶陪嫁丫鬟。
做妾的規矩,她實在沒了解過。
當初姨娘好像也就是孤身一人便來了。
小桃抹起了淚。
“不可以啊小姐,你不能就這樣認命,謝家在長安是有點人脈的,不如小姐去找謝公子,讓他幫忙想想法子,總之不可以認命啊!”
角落裏的橘貓特別安靜。
李玄澤滿腦子想著三個字。
周大人?
在朝為官姓周的有那麽幾個,全部召齊了盤問一番,不就知道誰在出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