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其後走出牢房,立在原地看著皇後的背影。
皇後走遠之後,他這才邁開腿離開。
聞映月搖了搖林歲寧的手。
“姐姐,我困了。”
林歲寧把她送回屋去,獨自回到瓊華殿中發了會兒呆。
滿腦子胡思亂想。
想呆呆對於太子的特殊,又想到太子在牢房門口,看著皇後背影眸底黯然的模樣。
一會兒氣惱,一會兒心疼他,林歲寧被這兩種情緒來來回回折騰。
她想得太出神,就連有人推開門進來也沒留意。
直到太子手握著小瓷瓶站在她麵前,出聲道:“幫我上藥。”
“啊?上哪兒?”
隨即,林歲寧目瞪口呆地看著太子脫下外袍,又打開裏衣。
太子看著清瘦,胸膛胳膊竟有薄薄的肌肉。並不粗獷張揚,卻也顯得結實挺拔。
他的身上有幾道猙目抓痕,用胸口蔓延到腰腹處。
林歲寧慌忙背過身去。
“上藥的事,殿下還是找太醫做吧。”
李玄澤看著她紅透的臉頰,說:“太醫來看了,父皇就會知曉。要是父皇再聽說我被貓抓傷,或許宮裏的貓狗都沒活路了。”
“哦,”林歲寧背對著他,說,“殿下也信不過山竹嗎?”
上藥這種事又沒難度,太子難道還沒個別的親信,偏偏要她來嗎?
李玄澤抿直了唇,她語氣很淡,但他還是聽出來不對勁。
“你在生氣嗎?”
他也有私心。
從小他生病受傷的時候,總希望母後能抱抱他,哄哄他。
現在他這麽大了,還是會想要人心疼他。
可是歲寧看起來有心事,有芥蒂。
林歲寧沒什麽語氣地道:“我哪裏敢生太子殿下的氣。”
她隻是心裏有些不適。
明明她隻是一個晚上沒照顧上呆呆而已,而且她昨日藥效沒過,人很乏,顧不上那麽多。
他卻為了呆呆大聲質問她,好似她背叛了他一樣。
難道她就不會傷心,沒有脾氣的嗎?
“今早我話是有些重了,”李玄澤晦澀道,“但我傷成這樣,你都不問一問嗎?”
他是在認錯,語氣裏還有點撒嬌討好的意味。
林歲寧發現自己是真不爭氣,這就動搖了。
畢竟他有傷。
她去水盆裏淨了手,擦幹,再接過他手裏的藥瓶,倒一點在指腹上,繞到他身後。
麵對他挺拔的脊背,林歲寧深吸一口氣,手卻遲遲不敢碰上去。
她是第一回見男子的身體,有種違背禮法的羞恥感,臉不知不覺地燙到耳根,心砰砰直跳。
李玄澤看不到背後的她是什麽神色,沒等到動靜,低聲問:“在想什麽?”
林歲寧心中默念著這隻是上藥,醫者仁心,醫者仁心。
然後一鼓作氣的抬起手,先從他肩上的傷口開始抹,嘟囔道:“這麽長這麽深,你說貓抓的,這貓成精了吧。”
“嗯,”李玄澤啞聲說,“貓成精了。”
那隻野貓抓在呆呆身上的傷痕,確實沒這麽長這麽深,可是轉換到他身上來,傷口就變得巨大。
林歲寧問:“到底是怎麽弄的?”
李玄澤道:“真是貓抓的,就昨晚那隻野貓。”
林歲寧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
怎麽可能呢,他就算平躺著不動,貓也抓不出這麽長的痕跡。
何況他一個大活人,隨便一甩就能把貓甩飛,東宮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哪裏能讓他被貓抓成這樣?
顯然,她正兒八經地問傷口來曆,他卻在說玩笑話。
不肯說實話拉倒。
微涼的指腹沿著他的傷口慢慢遊走,到腰際時更酥酥麻麻,李玄澤不禁瑟縮了下。
林歲寧說:“疼嗎?那我再輕點。”
李玄澤搖搖頭。
不是疼,是癢。
她的手指顫顫栗栗地撫過他傷處,好似萬千蟻蟲在爬,尤其腰處,癢得要命。
終於抹完了背部,林歲寧繞到他身前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胸膛,卻無從下手。
太子大抵也有些緊張,淩亂的呼吸聲落在她頭頂。
林歲寧紅著臉,磕磕巴巴地說:“要不殿下躺著吧。”
太子比她高大半個頭,她的手總抬著,也累。
李玄澤熟稔地繞過屏風,往她睡的**仰麵一躺。
林歲寧跟過去,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給他胸前的紅痕處抹藥,不敢與他對視一眼。
她柔軟的手指從他胸前遊走到腹部。
李玄澤突然腰腹一緊。
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他連忙說:“這裏我自己來。”
本來腹部他自己就能夠到,完全可以自己上藥的,林歲寧便沒有跟他推辭,把藥給了他,自己背過身去不看。
她耳尖紅透,懊惱的捂了下耳朵。
李玄澤看著她的後腦勺,連整瓶藥都倒在了肚臍上都沒發覺。
這就害臊成這樣。
她若是知道,自己天天抱在懷裏睡覺的貓就是他,甚至在他麵前毫無保留……到時候她會不會羞憤地打他耳光,罵他登徒子?
門外傳來方晚葶的聲音。
“歲寧,你在裏麵嗎?”
方晚葶當然知道歲寧在裏麵,不僅知道,還曉得太子也在裏麵,還進去好一會兒了。
歲寧被帶到東宮來,或許成為太子的女人是早晚的事,可方晚葶還是希望晚一些好。
越輕易得到的,越不被珍重。
裏頭的兩人做賊心虛一般忙著收拾。
太子趕緊起身穿衣,藥粉從肚臍上滑落,弄髒了被他壓在身下的被褥。
林歲寧著急忙慌地把被褥卷起來先扔床底下。
她可不能讓姨母知道,太子躺了她的床。
等到方晚葶推門而入,李玄澤已經穿戴周整,若無其事地坐在圈椅上喝茶。
林歲寧正在水盆裏淨手。
“姨母,怎麽了?”
方晚葶嗅到空中一股淡淡藥香,故作驚訝地向太子行禮。
“殿下也在啊,我發現呆呆身上好像有傷,想叫歲寧看看的,是不是打擾到殿下了?”
李玄澤雲淡風輕。
“無妨。”
林歲寧覺得有些奇怪,呆呆被抓破的傷口不是今早就看過了嗎?
都仔仔細細扒開毛上了藥,怎麽姨母還要說這事?
太子沒有久留,喝完這杯茶就走。
人才剛走出門口,還沒走遠,方晚葶便繞到屏風後,看向那張隻剩下枕頭的床榻。
心中猛地一跳。
“你被褥呢?”
林歲寧不善於在姨母麵前撒謊,支支吾吾的說:“弄,弄髒了,就拿掉了,一會兒讓宮人拿新的來。”
方晚葶看著她問:“被褥怎麽會弄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