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出聲,隻是哀求的看著她。

求她心軟,求她改變主意。

方晚葶平靜的從兜裏拿出一塊佩玉,放在他掌心。

“去當了,另外娶個媳婦吧,考個功名,好好過日子,你能夠前程似錦的。”

她踏進大門,身後傳來玉碎的動靜。

他砸得很用力。

佩玉七零八碎的躺了一地。

那時,方晚葶覺得挺可惜的,那是她所有的飾物裏,最貴的一件。

但她沒有回頭看。

對於周稷卿,到底是恩多,還是欠多,她想不明白,也理不清。

……

“為什麽說周稷卿在梁王府?”

“殿下還記得世子生辰當日的事嗎?”

聽到世子二字,李玄澤不適的挑了挑眉。

“嗯,記得。”

林歲寧枕在他肩膀上,閉著眼,滿麵不勝藥力的疲憊,條理卻清晰。

“陛下是在當日入了世子府後,才告知皇後娘娘將要給世子賜婚的事。而之後,皇後娘娘尋機會傳達給永安侯,永安侯再令周稷卿寫下字條,傳飛鏢給我。”

“而皇後娘娘從入世子府,到飛鏢傳信,才不過半個時辰,這說明——”

李玄澤若有所思,“說明周稷卿所在之處,離世子府很近。”

林歲寧綿綿依著他肩膀,下頷輕輕點了點。

“嗯,總不能永安侯出來赴宴,還隨身帶個被通緝的周稷卿,這不可能。故而周稷卿當時所在之處,定在世子府的近處。”

李玄澤將她鬢邊發絲捋到耳後,繼而道:“永安侯府離世子府最近,再便是梁王府了。”

林歲寧補充說:“還有,周稷卿是在百花苑把姨母送出來的。”

百花苑是周稷卿奉命督造的,可那也是梁王妃的後花園。

背後之人同意在百花苑做這事,是不是以為,百花苑是自己的地盤,足以控製呢?

李玄澤抿直了唇,苦思冥想了會兒,最終搖搖頭。

“你說的有理。可若是梁王妃參與了,我們那一日,不能如此順利的離開百花苑。”

那一日去百花苑之前,太子便和梁王妃通過氣。

此後東宮的人從進入百花苑到撤離,順利得暢通無堵,也是因有梁王妃的幹預。

說到此處,林歲寧也是想不明白,越想越頭疼。

李玄澤偏頭親了親她額角。

“不想了,眼下想不出個結果,等明早看看聞映月能否說出什麽來。”

……

剛進東宮,福公公匆匆迎上來。

“殿下,陛下在崇文殿等您。”

崇文殿是太子的書房。

李玄澤交代山竹:“你把林姑娘帶去瓊華殿安頓,記住給方姨單獨安排一間偏殿,聞映月就跟方姨住一塊兒。”

他真是受夠了夜裏睡地上,也受夠了屋子裏還有別人。

山竹請示:“那呆呆?”

“當然是跟林姑娘住。”

李玄澤擺擺手示意他去辦,準備去崇文殿好好應付一番。

想也知道父皇是為了什麽事而來。

福公公說:“陛下讓林姑娘一同過去。”

“她身子不適,改日吧,我自己去見父皇就行。”

李玄澤拒絕的很果脆。

林歲寧卻說:“殿下,我不礙事,我去見陛下吧。”

若是不去,隻怕皇帝會更厭惡她,以為她有天大的膽子敢違抗聖旨。

她是真不適,真虛弱,大不了應付不過來的時候,暈倒便是了。

禦前失儀和違抗聖旨,可是天差地別的罪名。

李玄澤想了想,還是帶上了她。

崇文殿中,天子特地屏退了下人。

林歲寧盈盈拜倒行跪禮,皇帝遲遲不允起身。

李玄澤看她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於心不忍的說:“父皇,她體內有毒藥,實在是跪不起,要不明日,明日我定帶她來見父皇。”

皇帝嗬道:“心疼了?這才哪兒到哪兒。”

李玄澤低著頭。

“父皇說過,要體恤百姓,難道她就不是百姓了嗎?”

皇帝譏諷道:“行啊,天底下受苦受難的姑娘多的是,你倒是多帶幾個回來體恤體恤?”

李玄澤撇了撇嘴。

“一個都體恤不好,叫她委屈,怎麽還能體恤別的?”

皇帝冷冷笑了聲。

“她委屈?我看這丫頭手段也很一般,隻是個上吊就把你騙住了,這都是後宮裏那些女人玩爛的手段。”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套皇帝從來不吃,也有厭煩得很。

竟不知怎麽生了個這麽好騙的太子,隨便一個把戲就騙得死心塌地。

李玄澤說:“父皇不知內情,歲寧根本沒有自盡。”

不喜歡的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叫糾纏,令人生厭。喜歡的人這樣做,那叫非你不可,也叫有趣。

他巴不得歲寧為他費點心思。

可惜今天這出自盡,根本不是給他看的。

皇帝被他氣笑,“哦,她沒有自盡,就逼得你放下與朕的約定,豁出去把人帶到東宮來了?”

“父皇,沒有人逼我,是我……”

外頭太監喊道:“陛下!梁王求見!”

梁王難得進宮求見聖駕,皇帝無奈隻能剜太子一眼,把怒火先放放。

“讓他進來。”

梁王入內,行過禮後,便叩問太子:“敢問殿下,為何將小女帶到東宮來?”

李玄澤一本正經胡扯道:“哦,我母後以往最喜歡她了。便讓我把她帶宮裏來,請太醫好好醫治她的怪病,也好常常看見她。”

梁王轉而向皇帝揖手告狀。

“陛下!太子殿下把小女帶進東宮來,外頭頃刻會有流言,小女往後還怎麽嫁人啊!”

皇帝以為他說的小女是林歲寧,隨口道:“那就帶回去。”

“好!隻要不在東宮過夜,名聲總歸保得住。”

李玄澤目光銳利的盯著他:

“梁王,你若是真愛這小閨女,早該請旨讓太醫們盡數去給聞映月診治了吧?”

“可據我所知,你是一次也沒來請過旨。”

“她被嚇成了癡傻這不重要,名聲才更重要?”

外頭多少人在議論,梁王府的小小姐被嚇成了傻子,多少人說聞映月是嫁不到多高門第了。

在這種時候,太子若肯與她有瓜葛,怎麽能算是壞事?

可偏偏,梁王著急了。

至此,李玄澤才覺得林歲寧的猜測不錯,梁王真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