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年紀了,竟要給自己的孫女下跪磕頭?
沈老夫人一哽,卻不得不顫巍巍地俯身低頭。
“臣婦參見長樂公主。”
像是地上有火燒一般,額頭剛觸到地上,就飛快地彈了起來。
沈拂煙輕笑了一聲,懶得同她計較這些。
“公主殿下,女子當循規蹈矩,您這樣晚來歸家,實在有些不成體統。”
沈老夫人一看到沈拂煙,過去做長輩的那股勁就上來了。
她走近兩步,待瞥見沈拂煙脖頸處隱約透出衣襟的紅痕時,頓時心神大震。
“你、你!”沈老夫人抖著手,顫聲怒道,“大晚上的,你這是做了什麽?真是傷風敗俗!”
她也是過來人,這痕跡……分明是和男人鬼混後留下的!
可沈拂煙不是才和離嗎?莫非這其中就有其他男人作祟?
沈老夫人腦中上演了一出大逆不道的戲,頓時血液逆流,眼前發黑。
“便是、便是公主也不可如此不知羞恥,竟與外男苟且……”
“大膽!”話音未落,桂米飛快地從宅門後麵閃出,站到沈拂煙身側厲聲嗬斥,“你竟敢對公主不敬!”
沈拂煙的臉也沉了下來。
“沈老夫人攔住我,就是為了說這些不知所謂的話?真當我好脾氣嗎?”
她輕笑一聲,揚起下巴吩咐:“桂米,掌嘴。”
“啊!”沈老夫人還未反應過來,桂米鐵砂掌般的巴掌便落到了臉上。
她痛叫一聲,急得跳腳:“反了,反了!我是你的奶奶!你敢這樣對我!”
“什麽奶奶?我們公主沒奶奶!沒娘!隻有一個好爹!”桂米清斥一聲,又是一掌。
“敢對公主不敬,直接關入慎刑司算了!”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白氏眼見局麵越發不可收拾,趕緊從馬車中跨出,偏著臉跑過來賠笑。
“老夫人才從江南來京,不明白京中局勢,還望公主包涵。”
“不懂就教,若是滿城的蠢貨都來我門前撒潑,還要我一一忍耐嗎?”
沈拂煙不再客氣,直接揮手:“統統趕走,再有下次,本宮便請錦衣衛出馬了。”
白氏聽到“錦衣衛”三個字便是一抖。
她的若柳還被關在裏麵,生死不知!
她頓時笑得比哭還難看,哀求道:“娘,公主動怒了,咱們回去吧!”
她不懂沈老夫人為何如此執拗。
沈霆再三說過,斷親就是斷親,便是告到天子麵前去,沈家也沒有絲毫的道理,可沈老夫人就是不依不饒,一定要親自出麵,以孝道壓製沈拂煙。
沈家就沒一個人在沈拂煙手中討到好過,白氏真的要瘋了。
“臣婦知錯了,公主饒命。”
沈老夫人挨了兩巴掌,頭暈眼花地靠在白氏身上,口中終於告饒。
“公主別忙著趕臣婦走,臣婦此次來京,還帶上了你芸姑姑,公主不願歸家,總要去看一眼她吧!”
她看著沈拂煙那張冷漠的臉,肚中湧上一股火氣,忍不住道。
沈拂煙聽到熟悉的名字,先是一愣,隨後沉著臉叫回了桂米。
沈老夫人見狀,頗為得意。
她就知道,沈拂煙誰的麵子都可以不給,但不會不給沈佩芸的。
沈愈常年在外征戰,沈拂煙又不得白氏喜愛,年幼的大半時候是沈佩芸帶著她玩。
沈拂煙曾在大冬天掉進了池子裏,也是沈佩芸挽著褲腿將她撈上來。
為此,沈佩芸大病了一場,險些死在那個冬日。
後來沈佩芸因著未婚有孕一事,被趕去了莊子上,沈拂煙一改懂事乖巧的模樣,在府中狠狠哭著鬧了一場。
然而並未有人搭理她,白氏更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嗬斥,若沈拂煙喜歡沈佩芸,那便一起滾去莊子上,做沈佩芸的女兒算了。
此後,沈拂煙便不再提起沈佩芸,沈老夫人將人帶去江南後,姑侄倆更是再也未曾見過。
“如何?公主殿下?”沈老夫人頂著一張腫臉,陰惻惻看著沈拂煙。
這個孫女她也不喜歡,從小就寡言木訥,一點也不貼心。
現在一朝成為了公主,就迫不及待地想甩了沈家,也不看她老太婆同不同意。
手裏捏著沈佩芸,不愁沈拂煙不低頭!
“本宮可以直接宣芸姑姑過來。”
沈拂煙看著沈老夫人,聲音漸漸冷冽。
是她小看了這個裝瘋賣傻的婦人,沈老夫人雖然虛榮愚蠢,卻很能拿捏人心。
沈佩芸是她的養女,再如何,也不能越過她去。
否則,一個大大的“孝”字便能直接壓垮她。
“公主能宣一次,還能日日宣?時時刻刻宣嗎?”
沈老夫人低聲啞笑。
“佩芸孝順,常伴臣婦左右,十幾年如一日,未曾分離。”
她重新看向沈拂煙:“是佩芸想念當年與公主相處的時光,常同臣婦念叨,所以臣婦才來請公主回府瞧瞧。”
“公主殿下這下可能答應臣婦了?”
沈拂煙閉了閉眼,將沈老夫人陰惻的目光擠出腦海。
這個女人分明是在用芸姑姑要挾她!
她是真的想念芸姑姑,在她心底,沈佩芸待她比白氏好許多,更何況沈佩芸還救過她的命。
但沈老夫人此舉……
“知道了,”沉默半晌,沈拂煙睜開眼,眸子在夜裏晦澀暗沉,“回去準備吧,我會去沈府做客的。”
沈老夫人奸計得逞,縱使挨了兩巴掌,依舊喜孜孜地同白氏坐上馬車回府。
“我就知道,便是當了公主又如何,還不是一個黃毛丫頭,讓她回就得回。”
她得意地朝著白氏揚起下巴:“你真是太蠢了,別因為一個公主身份就發怵,你可是她的生母,她生來就欠你的!”
白氏沒想到沈老夫人竟真的要挾成功了。
但她並未太高興。
“娘,拂煙是個錙銖必報的性子,沈家這樣要挾她,過後恐怕會……”
“真是蠢笨如豬、膽小如鼠!”沈老夫人怒罵,“我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飯還多,她再如何,也不過是個異姓公主,皇上皇後還能真視她如己出?她若再仗著身份跋扈些,立馬就要遭受厭棄。”
白氏憂心忡忡:“娘有所不知,她與九千歲裴晏危的關係不錯,若柳便是得罪了她,現在還被關在慎刑司。”
“怕什麽?拿捏住她就夠了,”沈老夫人猶如打了勝仗的公雞,直接吩咐道,“你回去後好好操辦,給她下帖子,佩芸那邊我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