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人的麵色頓時都變得不大好,秦逸玄歎了口氣,搖搖頭。
“我先給她處理好傷口,保住命再說,人醒不醒的……她這會醒來,反倒不利於養傷,不如睡著。”
這時平敦過來稟告:“回稟公主,管事的說,太子是化名而來,來時跟著伺候的隊伍中有八名丫鬟婆子,如今還是八名,並未缺少人手,去院中灑掃收拾的下人這些時日也並未瞧見粉衣女子。”
沒有少人?那這女人是如何到太子手上的?莫非他們弄錯了不成?
沈拂煙微微蹙眉。
可齊瑉的反應那樣奇怪,這女人出現的太過巧合,她不信。
裴晏危突然開口:“山莊近幾日都有哪些賓客入住?”
平敦一愣,麻利地掏出一本小冊子:“這是賓客名單,請都督與公主過目。”
裴晏危接過冊子,眼神銳利地掃了幾頁,目光落在一行字上。
門下侍郎徐和風。
“此人便是太子的幫手。”
他合上冊子,淡漠地抬起眼眸看向沈拂煙。
“此女十有八九是徐和風弄來獻給齊瑉的。”
提及徐和風,秦逸玄略微與配合對上眼,露出些嚴肅的神色。
沈拂煙不做它想,原本錦衣衛行的就是司察百官之職,裴晏危知曉他們官員之中的錯綜勾連十分正常。
看來這徐和風是太子的人。
“齊瑉的癖好竟這般嚴重,不惜從京城來到這處地方,還要徐和風費盡心思為他弄來女人!”
她氣得冷笑了一聲,心底對他們這般草菅人命的舉措異常生怒。
“我這莊子可不是做那些齷齪事的地方!”
沈拂煙已開始盤算回京後如何從徐和風開始,慢慢收拾他們。
但齊瑉是太子,光是這重身份……加之他對她那晚說過的話、起過的念頭,就讓她不寒而栗。
最開始是宮女,而後又是風塵女子,往後不知多久,就要輪到她了。
她打了個抖,突然肩頭一暖,沈拂煙抬起眼眸,看著裴晏危將自己的一件鶴紋卷雲披風披到了自己肩上。
“是不是受了風,覺得冷?”
裴晏危體貼入微地握住她的手,摸到一手心濕冷的汗。
他眉目微動,沒有問什麽,而是將沈拂煙用力圈在臂彎中。
隨即,他頷首看向平敦:“太子還要在此住幾日?”
“還有兩日。”平敦收好冊子,不愧是以前跟在裴晏危身側的人,立刻知曉了他的意思,主動補充道,“都督與公主放心,山莊的管事並不知東家是公主,此次公主遭受禮遇,也是小的特意換了說法,隻說公主是東家的貴客,是以管事自己還以為小的是其他大人物的人,秦穀主也是以隨行之人的身份記載在冊,用了化名,若太子要查,便隻能查出公主與裴都督在此遊玩。”
“做得好,下去找鍾潛領賞。”
裴晏危淡淡地吩咐平敦退下,待院中隻留下秦逸玄師徒與他們倆,他摟緊了沈拂煙,突然問:“那日我毒發昏迷,玉兒到底在宮中遭遇了何事?”
沈拂煙一驚,沒想到他會在此刻追問,最重要的是,秦逸玄是知曉這件事的。
她猶豫了一瞬,裴晏危冷下臉來,聲音如同混著冰碴:“秦逸玄,你說。”
“我說、我說。”
沈拂煙咬了咬嘴唇,拉低裴晏危的衣襟,在他耳邊低聲簡單說了那夜的事。
還未說完,裴晏危便閉著眼,攥緊了拳頭。
再睜眼時,眼底血紅一片,沈拂煙擔心的不行,連忙拉過秦逸玄作證。
“還好我最後逃了,加上秦穀主的藥,算是有驚無險,隻是齊瑉此人確是心術不正,他與恒王都並非合適的繼位人選,若這兩人其一繼位,我們都將迎來麻煩。”
她不得不開始考慮這京城中最驚險的一個局麵——儲君之爭。
按照夢中的記憶,沒有幾年,齊淵帝便要病逝,屆時誰坐上那個位置,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沒錯沒錯,”秦逸玄看著裴晏危的臉色,也是暗暗不安,他幼時認識裴晏危,除了裴晏危父母下葬那一日,幾乎未曾見過他露出這般神色,“哎,屋內有動靜了,去看看。”
他豎著耳朵聽著,連忙轉身進入竹屋。
沈拂煙握著裴晏危的手,踮起腳湊上去,在他臉上印下一吻,見他神情稍緩,忙抓著他也湊到屋子門邊。
隻見那女子身下包紮著一層又一層的白紗布,隱隱透出血跡,微微有些清醒跡象,還未看清他們的臉,嘴裏邊瘋狂地呢喃著。
“救我、救救我,我父親很富有的,我可以給你們錢,放了我!”
父親富有?怎麽聽起來不像是花樓女子?
沈拂煙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秦逸玄安慰病患有一套,他招手叫來祿新,祿新大抵是以前便遇到過這種情形,十分熟練地上前去抓住那女子傷痕累累的手,脆生生地喊道:“大姐姐,沒事了,我們把你救下來了,現在沒人能傷到你。”
孩童的聲音稚嫩純潔,帶著一股令人平靜的奇效,那女子聽到祿新的話後,掙紮恐懼的神色漸漸鬆怔下來,秦逸玄趁機取出銀針在她的穴位上紮了幾針,令她徹底放鬆下來。
不多時,女子便悠悠轉醒。
“你們……”
她睜開眼看見屋內陌生的幾張麵孔,還有些迷惑,隻是想要起身時微微一動,身下便傳來一陣劇烈的撕扯之痛,令她瞬間回憶起那些生不如死的情形。
“不、不……”
女子麵色恐懼地在榻上掙紮,想要起身抱住自己的身體。
“別碰我!”
她捂著腦袋便要尖叫出聲,秦逸玄趕緊一個箭步衝上去,在她的虎口處紮下一根針,瞬間讓她失去了聲音。
“噤聲,我們是救你的人!”他十分惱火,但也知道這女子自己控製不住自己,於是耐著性子解釋,“你再胡亂尖叫惹來人,誰也救不了你!”
那女子聽進去了一些,充滿恐懼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再看到這簡陋的竹子與自己身上被上藥包紮的傷處,似乎終於明白自己已經得救了。
她愣愣地看著得到處理的雙手,隨即無聲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