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

明華郡主走到血泊邊,看著掙紮著漸漸失去生息的馬,心有餘悸地捂住胸口。

“受傷了沒有?”

沈拂煙袖口浸滿了馬的血,一滴滴垂到地上。

“我沒事,”她目光如炬,看向來時的方向,“有人做了手腳,害我驚馬。”

京城戍衛隊聽到動靜,很快趕了過來。

明華郡主陪在沈拂煙身側,麵色不虞。

“確實,我方才跟在你馬後,親眼瞧見一根鏢紮在了馬的屁股上。”

說到這,她看著戍衛隊的人在收拾拖馬,忙道:“等等!等等!”

沈拂煙與她看向馬的後方,卻並未看到鏢針。

“奇怪了,我分明就看見了!”

明華郡主百思不得其解,沈拂煙環顧周圍,見百姓路人圍成一圈,於是朗聲道:“抱歉,我的馬受了驚,方才踩踏損毀的各位攤販屆時請到公主府領取補償銀兩。”

“我方才給過一次了。”

明華郡主拽了拽她的袖子。

“無事,此事一定要矯正他人的觀念,否則明日起說不準我在鬧市縱馬傷人的消息就要傳開了。”

沈拂煙垂下眉眼。

明華郡主沒必要說慌,那鏢針肯定是有的,可能是方才人多手雜,生事的人趁機將鏢針拔了。

“長樂公主,此事恐怕需要交由錦衣衛徹查,稍後下官派人將馬送至慎刑司進行驗屍,勞煩公主殿下也隨行一趟,詳說些事情起末。”

這時戍衛隊的領隊過來,同沈拂煙告知。

“好,”沈拂煙聽見錦衣衛,眉眼肉眼可見地鬆怔開來,“明華,今日隻得作罷了。”

“沒事沒事,你且去吧,我們來日再約。”

明華郡主也被嚇得不輕,聞言趕緊讓沈拂煙過去。

沈拂煙乘著戍衛隊的馬車行至慎刑司,卻在門口撞見了正準備離開的姚紹周。

自上次姚府一別,兩人都未曾再見過,姚紹周一腳已經踏上了馬車腳踏,見沈拂煙血淋淋地從馬車上下來,頓時眼皮一跳,肅聲問道:“公主怎麽了?”

沈拂煙對上他,麵色還有幾分不自然。

“鬧市驚馬,恐怕被賊人所害,來請錦衣衛幫忙查清此事。”

她移開目光,將滴血的袖子卷了卷:“抱歉,姚大人先走吧。”

姚紹周皺緊眉頭:“此事該交由大理寺負責才是,你們為何要來找錦衣衛?”

他看向沈拂煙身後的戍衛隊官兵,領隊尷尬地露出笑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真是不湊巧,為何交由錦衣衛?還不是因為鍾公公曾經上下打點過,但凡長樂公主的事都得上點心,今日他遇到這般大事,自然第一時刻就想到了錦衣衛。

“公主殿下,此案還是由大理寺處置較為妥當。”

姚紹周見戍衛隊的人一臉諱莫如深,大概也能想到其中關節。

這時鍾潛走到慎刑司門口,見姚紹周將人堵在門口,連忙轉身去找裴晏危。

“都督……”

裴晏危正閉眼聆聽審訊,鍾潛附耳過來,窸窸窣窣說了幾句。

他睜開眼,眼底懾出一抹寒芒。

“走。”

丟下手中沾血的長鞭,裴晏危神色莫測地起身往外走去。

在慎刑司門口截他的人,姚紹周真有本事!

他走到門口,見到沈拂煙一身的血跡,就算提前聽鍾潛告訴過那不是她的血,裴晏危的心依舊在那一瞬間揪了起來。

“姚大人是嫌大理寺的案子太少了?”

他大步跨出門襤,嘴邊掛上一抹冷淡的戾色。

“裴都督,”沈拂煙正被姚紹周問的不知如何是好,見裴晏危的身影出現,立刻眼前一亮,重新看向姚紹周,“姚大人,真的不用客氣了,況且那馬的屍體也已運到慎刑司了,若再轉去大理寺,便有些大費周章。”

姚紹周對上裴晏危冷戾的神色,下意識蹙眉。

沈拂煙身上的血跡都快幹了,此時看上去狼狽非常,他頓了頓,到底還是沒有堅持繼續。

隻是離開時,姚紹周低聲在沈拂煙耳邊道:“上次是下官唐突,改日定登門道歉。”

沈拂煙眉心一跳,第一時間去瞧裴晏危,果然見他一臉森然的疏冷,正定定看著他們。

她胡亂點了點頭,趕緊上前對著裴晏危小聲道:“叨擾都督了,今日之事其實是這般……”

裴晏危伸手止住她的話。

“事情始末已有戍衛隊與本督講過,請公主隨微臣來。”

他一個眼神,鍾潛立即就帶走了馬的屍首與其他戍衛隊請的目擊人,裴晏危帶著沈拂煙拐進一個暗處的小房間,門一關上,外麵的喧囂便全被隔絕了。

“受傷沒有?”

光線暗下,裴晏危繃緊的嗓音暗藏了一絲壓抑。

他竟上手來剝她的腰帶,似要將她整個人完完整整檢查一遍。

“沒有,我及時控製住了瘋馬,隻是沾染了一點血……”沈拂煙被迫順著他的動作,接著一點牆壁上的燭火看到裴晏危晦暗的神情,她蹙著眉頭低呼,“晏危,我沒事,你做什麽?”

裴晏危的動作有幾分粗暴,聞言倏然停頓下來,房間裏隻餘他粗重的喘息聲。

不對勁。

沈拂煙也不顧自己身上髒了,一把握住他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乃至整個人在輕輕發著顫。

“玉兒……玉兒!”

裴晏危一把將她摟在懷中,神色掩在暗影之下,整個人說不出的陰鬱懾人。

沈拂煙任他用力凶狠地箍住自己,腦中一道思緒閃過,她臉色白了白,輕聲問:“你知道此事是誰做的,對嗎?”

她早該想到了,想要她死的人有很多,但能惹得裴晏危露出這副模樣的,還能有幾人?

“是歸一閣,對嗎?”

她張了張口,還是問了出來。

一瞬間,裴晏危的胳膊收得更緊,而無聲的緘默在室內蔓延,顯然默認了她的猜測。

歸一閣不滿意她占據了裴晏危的心神,縱使上次裴晏危表現得那般絕情,可他們還是要斬草除根!

寒意順著沈拂煙的想法從頭灌到了腳。

這一次驚馬隻是警醒,亦是一次提示。

是歸一閣在讓裴晏危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