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煙醒來後沒見到季淩燁,問劍青說是去了皇城司辦案,又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人回來。

原本經過這一世,她就已經覺得蘇府的事情與他無關,經過昨晚的解釋,她如今已經相信他。

可那個女子,卻一直是她心裏的一根刺,若是不解決,便會永遠橫亙在倆人之間。

昨夜,她沒能得到答案,今日勢必要仔仔細細問問他。

柳兒來催了她幾次,說侯府的人又上門了,蘇慕煙也沒動搖,她壓根沒有閑情理會侯府的事情,一心隻想找季淩燁說個明白。

可等了近兩個時辰,午膳都用過了,還不見人影。

“他在躲我?”蘇慕煙問自己,“沒道理啊。”

但柳兒催得急,說老夫人和陳氏一同上門,東方護打發不走,她才不得不回去。

回去前讓劍青遞話:“若是今夜之前沒能見到他,便是一百根梅花簪也休想我原諒他。”

老夫人、陳氏依舊是過來訓話,讓蘇慕煙不要鬧了,趕緊回侯府。

蘇慕煙從後門回府,前門東方護已經讓人關上,可老夫人、陳氏一直在門口不走,叫囂著說蘇慕煙狠心,為了個姨娘,便負氣舍下腿腳不便的夫君,連祖母和婆婆親自過來請都不見,不尊不孝之類的。

漸漸引來了一些圍觀的群眾。

雖然如今很多人都知道蘇慕煙休夫,也知道她休夫的原因,先前還是幫著她說話,說陸君禮欺人太甚,將私生子寄在自己名下養之類。

可如今,老夫人親自登門,倚老賣老,大家的口風又有了些變化。

開始說讚同老夫人的話,男人三妻四妾之類的道理。

如此讓她們繼續編排下去,蘇慕煙的口碑就要被抹黑。

而她們也正是想通過輿論的力量逼迫蘇慕煙妥協。

“讓她們進來吧。”蘇慕煙終於鬆口,“去西屋等著。”

又交代:“不必上茶,也不必暖火盆,將窗戶門盡數打開。她們腦子混,這樣方能清醒些。”

鬧騰了一陣,終於被請進去,老夫人得意神色可想而知。

若非王氏實在病重下不來床,老夫人也不會讓陳氏跟著一同來,不過好在陳氏的心也在侯府,方才在門口,那一條條的道理羅列得不錯。

一邊打感情牌羅列侯府對蘇慕煙的好,一邊又通過男人三妻四妾之類的大道理將外室私生子之事淡化掉。

大夏國素來講究孝順,如今,祖母親自過來請孫媳婦,這又是多大的麵子,多少女人求不來的福分之類。

這才終於逼得蘇慕煙不得不將大門敞開,迎她們進去。

倆人都覺得,相比之前兩次,連門都沒進得去,如今已然取得了第一步的勝利。

在西邊廂房坐下時,見沒有丫鬟過來端茶倒水伺候,且門窗也都開著,先前在門口便吹過一陣風,渾身上下已經冷冰冰。

如今再次遭遇寒風,冷得骨頭都在哆嗦。

陳氏想叫人關窗,沒人相應,咬著牙道:“到底是小門小戶,下人懶惰,不知規矩。”

忍了一會兒忍不住,便自己起身去關窗,卻發現窗戶破損,根本關不上。

又抱怨道:“如此地方,她竟也住得下去!”

老夫人嘴唇也有些青紫,可她到底是主母,又氣場撐著,忍住了抱怨竟還有閑情四下打量著房間,“確實不像樣,你去外邊看看,許是丫鬟婆子在哪兒偷懶。”

陳氏鄙夷道:“才開府,一路進來就沒見幾個下人,她這日子鐵定是也不好過。”

老夫人覺得陳氏說得沒錯,一會兒等蘇慕煙過來,定然要好好拿捏她,離了侯府,連下人都管不好,到底是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在這京城可是不好安生。

陳氏回來時,一臉怒氣:“這些下人也忒不像話了些,個個都說忙,我本想去找找煙兒,祖母可知那些下人說啥?他們說咱們是客人,不能隨意亂逛,隻能待在西廂房內。”

“豈有此理,讓我去會會他們,看看他們都是些什麽東西,欺負到主子頭上了。沒規沒矩的人,該打板子。”

老夫人憤然出門,走到門口時,果然被攔住。

攔住倆人的不是別人,而是傅雙刀,他板著臉,像一具雕像般站在門口,雙手疊在胸前,看起來凶神惡煞。

老夫人認出了他是蘇慕煙身邊的護衛,也是跟著從侯府出來的,即刻擺起了主人的架子,厲聲道:“讓開!你可知忤逆主子是什麽罪名?”

傅雙刀譏諷笑:“你們算哪門子主子,不是哭爹喊娘要來府上嗎?怎麽,想走?”

老夫人和陳氏察覺不對勁,對視一眼,心中都升起不好的預感,可轉念一想,這是蘇慕煙的院子,她們是她的長輩。

不管怎樣,蘇慕煙都是不敢動她們倆的,此時不過是虛張聲勢,便又鼓起了氣勢。

“去,叫蘇慕煙來見我。”老夫人吩咐。

傅雙刀沒說話,也沒動。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叫你主子來見我!”老夫人已經咬牙切齒。

陳氏聽聞過傅雙刀的厲害,知道趙欣兒那隻手便是毀於他手裏,有些怯,悄悄退到老夫人身後。

老夫人素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這次能親自來找蘇慕煙,已經覺得自己已經給了蘇慕煙天大的麵子,她不趕緊出來痛苦認錯,還擺起了架子,讓一條看守門守著自己。

簡直是恥辱。

這麽想著,氣焰便越來越濃烈,終於忍不住,老夫人揚起手想要給傅雙刀一個教訓。

老夫人的巴掌拍了過去,將將要貼近傅雙刀的臉時,隻見刀光一閃,一隻手臂飛上半空。

又啊的一聲。

老夫人疼暈倒地,陳氏也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蘇慕煙過來時,見到的便是滿地鮮血。

傅雙刀依舊麵無表情立在一旁,一言不發。

他也不需要說什麽,現場情況顯而易見。

蘇慕煙走上前,撿起老夫人的一隻義甲,在鮮血中劃拉幾下,又重新給她戴上,再讓人將她的手臂綁在她懷裏,親自將人送上車。

又派人去叫來孫先知,在自己左邊臉上化上了個可怖的鮮血淋漓的傷痕。

蘇府門口,下人正扶著老夫人、陳氏上馬車,倆人動作有些詭異,可大家的目光都被後麵的蘇慕煙吸引走了。

蘇慕煙哭哭啼啼,臉上盡是血漬,傷心欲絕:“原就是世子傷我在先,今日祖母又來逼迫,不惜毀我容貌,隻為壞我名聲,擔心我再嫁。

可如今,我家人流放在外,孤苦無依,唯願青燈古佛為母親為家人祈福,便是如此,也不能安生嗎?祖母、三嬸,你們未免欺人太甚。”

邊說邊哭得梨花帶雨,加上白皙無暇的左半邊臉上,那長長的傷痕觸目驚心,將一眾觀望的群眾嚇得散去大半。

“這,蘇姑娘是何等的容貌,如今,竟然被毀去了一張臉,這今後可怎麽做人。”

“是啊,若非縱容外室欺壓主母又讓私生子充當嫡子,又怎會休夫,如今既然都已經分開,做祖母的不管教自家子孫竟然還倚老賣老上門欺壓孤苦無依的前孫媳婦,簡直欺人太甚。”

“蘇家,可憐呐,曾經也為太子鞍前馬後,如今落得如此下場,連帶著孤女也受盡欺辱,天道不公啊。”

......

老夫人、陳氏的馬車離去時,蘇慕煙終於哭暈在府前,驚得下人趕緊將人背進屋,不停地喊:“請大夫,快,快請大夫。”

原本在皇城司斷案的季淩燁收到了風聲,聽聞蘇慕煙被侯府老夫人劃傷了臉,當即放下公務,直奔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