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禁足,朝臣嘩然。

陸君禮最為激動了。

倒不是真的多麽關心太子,他覺得太子遭遇挫折,正是自己表現得好機會,況且皇上已經提了議和之事,若是這事能夠落入自己手中,將是自己立大功的機會。

他一直在等著這次機會。

此時,他哪裏還顧得上千畝良田買一顆藥是不是貴,也不去想季淩燁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他隻想快點好起來,若是聖上主張議和,太子再派人周旋,讓他擔任議和主導官。

如此以來,他非但為大夏國立了功勞,還讓太子在聖上麵前長了臉。

到了那一日,爵位之事板上釘釘,他在聖上麵前也得了臉,也就能在太子府能有一席之地。

當即,他便讓趙欣兒將田莊地契拿過來,拿出一萬畝良田,打算親自去找蘇慕煙,想了下,到底拉不下臉,便叫了隨行小廝送過去。

蘇慕煙對朝堂上的風雲詭譎之事沒有那麽靈通,陸君禮不會同她講,娘家人如今又都流放邊關,自己又常年深居簡出沒有什麽朋友。

隻憑借著上一世的事情做判斷,估摸著這一兩日,聖上要與人商議邊關議和之事。

可直到今早為止,老夫人那邊都沒動靜,丫鬟聽聞陸君禮在屋裏發脾氣大罵季淩燁,反倒是王氏,偷偷派人過來詢問,問季淩燁態度如何,這個價錢還有沒有商討的餘地。

蘇慕煙倒是不著急,成日裏不是睡覺就是喂魚逗鳥,安安靜靜等著。

議和之事,在陸君禮看來,是到手的軍功,他不可能放棄。

朝廷也不可能會派一個瘸子去。

不管這藥丸是千畝良田也好,萬畝良田也好,他別無選擇。

但蘇慕煙沒想到,這一世,事情竟然會提前。

也沒想到太子竟會被禁足。

她這幾日都在陪陸康、陸菲。

陸康孩子心性較重,放了幾日風箏又覺得無聊,蘇慕煙又陪他觀察了幾日螞蟻、昆蟲,之後才寫了幾頁字。

今日,陸康在學習繪畫。

從前學過一段時間水墨山水,可在孩子眼中,山就是山、石就是石、樹木也僅僅就是樹木,他們對這些不能動不能跳的東西興趣不是很大,自然也感受不到風景中醞釀的感情,畫出來的東西要麽生硬,要麽帶著稚氣。

加上他所學尚淺,基礎也不甚牢固,著筆線條等也都是七扭八歪,畫得實在差強人意。但凡修習繪畫,哪個不是勤加練習,克服枯燥,將基礎打得牢牢的,待日後領悟之時厚積薄發,便能夠成就一番造詣的。

可陸康對這類琴棋書畫、詩書禮樂都無甚興致,每每練習時,總不夠專心,頻頻走神。

上一世,蘇慕煙便嚴格規定了每日的學習任務,無論如何都要完成的,若是拖遝,哪怕練習到半夜,也不能拖欠任務到翌日。

懲罰措施也很多,陸康領教幾次之後便不敢造次,每每汪著眼淚練習到手打哆嗦。

陸康對蘇慕煙,多有埋怨,因而到了後來,他因學識優異,連聖上都多有耳聞時,對蘇慕煙卻沒有絲毫感激。

他說:“母親雖教會我讀書習字,卻讓我錯失了寶貴的童年,讓我錯過了一生中最簡單美好的快樂。”

這一世,蘇慕煙便如他所願,還他一個快樂的童年。

不愛練習筆觸?

那咱就不練。

不愛寫字?

那咱就不寫。

不愛背誦典籍?

那好,大家都可以懶覺了。

但仍需要做一番掩飾,因而,蘇慕煙依舊在教陸康繪畫,隻不過不再是枯燥無味的基礎,而是創意畫。

畫一些昆蟲,比如蟋蟀、秋蟬、蜻蜓等。

無需過於在意落筆,隨他喜好,想如何便如何,畫得不好?無礙,那咱就多觀察。

因而,又有了許多理由去接觸這些,抓蟋蟀、捕蟬、捉蜻蜓、撲蝴蝶等。

陸康每日都笑得開懷,對蘇慕煙自然是日漸感激和喜愛,“母親、母親”叫得十分親切。

至於陸菲,她所鍾愛的自然也不是琴棋書畫、針織女紅,那些都是需要日複一日的繁瑣枯燥。

小姑娘自小便有一顆愛美之心,對姑娘家的胭脂水粉興趣極其濃,當然,她也不是對針織女紅一定興趣也無。

她喜歡裁剪衣服,腦子裏常常有許多天馬行空的想法,將衣裳改成各種不成體統的樣式。

從前,蘇慕煙自然也是不允許這等傷風敗俗的想法出現在她腦子裏,也使用了許多強硬手段去阻止,結果她還是偷偷做,還將自己改過的衣裳偷偷穿在身上,在花園裏起舞。

最後,蘇慕煙將她所有的工具都付諸一炬,杜絕她接觸到一切研製胭脂水粉、裁剪衣裳之類的東西。

換來的,便是她大家閨秀的好名聲,京城眾多名門貴婦的青睞,以及她對自己的仇視。

不就是做胭脂嘛,她陪她一起。

不就是喜歡怪模怪樣的服飾嘛,她就裝作看不見。

陸菲也肉眼可見地變漂亮了,昨日她悄悄對蘇慕煙說:“您真是個好母親。”

看,獲得孩子們的親近,也不難。

今日,陸菲說要做口脂,家裏還缺少了幾樣原材料,蘇慕煙便帶她出去買,順便也帶著孩子們出府逛逛。

兩個孩子,丫鬟婆子和小廝一行浩浩****出府,光明磊落地在街道上穿行。

不遠處跟著個尾巴,蘇慕煙隻當沒看見。

先是去文房四寶的地方,買了些宣紙和作畫用的顏料等,之後又去布行買了幾匹適合小姑娘小公子的布料,當然順帶夾著一些陸菲喜歡的那種俗氣的絲綢之類各種。

之後,她們又去城東最大的酒樓吃東西,這裏的烤鴨遠近聞名。

吃飽喝足,原應該散步消食,但蘇慕煙今日帶著侯府的公子姑娘,不便於那般在街上行走,這在老夫人眼裏不合禮數,因而她說服兩個孩子,乘坐馬車,順便遊覽一下各街道的商販雜鋪。

看得陸康兩眼冒光。

“母親,咱們什麽時候去買那些?”陸菲問,用倆人約定好的暗號,朝著蘇慕煙眨了眨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