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還作案,你好大的膽子!”蘇慕煙有些急眼。
老屠戶瑟縮,像是靈魂忽然遭受了撞擊般,又像是忽然經受寒冷,顫抖個不停,嘴唇都便黯淡不少,顫聲道:“我也不想的,可若是,若是我們不做,那人不會放過我們。所以,所以才......”
說完捂臉哭:“是我們一時鬼迷心竅。”
季淩燁問他:“你可看清了來人是誰?”
屠戶依舊捂著臉,搖頭:“我根本不敢看,隻隱約知道是個老人家。他似乎愣了一下,便撒腿跑了過來。我們趕緊將人丟到水裏跑了。
待跑遠悄悄回頭,看見那老人家已經跳進水裏。我們都鬆了口氣,覺得那婦人定是能夠活下來,我們也不至於枉殺人。
可,可是......”
很明顯,他看到的那老人家就是李老太爺。
季淩燁接話:“可是你不久後回來這裏看,見到一座新墳,知道了那女子依舊沒能活下來。”
“對。”
蘇慕煙怒吼:“你們這是故意殺人,你們怎可如此!”
抓住他的衣領,厲聲道:“你們怎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收錢殺人。到底是誰?是誰指使你!”
老屠夫哭著說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們沒有見過麵,隻是我表弟拿了錢,他也隻跟那個人聯係過一次,大人,我真的沒騙你。”
蘇慕煙問他弟弟在哪裏。
他說他表弟已經死了。
季淩燁猜得沒錯,不久後,他們又回頭來查看情形,想知道那個婦人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在看到墳墓,知道蘇慕煙母親死亡的消息後,他表弟便病倒了。
三個月後去世。
“那你就什麽線索也沒有,東西呢?”蘇慕煙追問。
屠戶停頓了一瞬,低聲愧疚地說:“你可看到了,我這樣的條件,那錢早就已經花了。”
蘇慕煙覺得胸口卡著一口氣,不上不下。
就在這時,一個小姑娘唱唱跳跳跑進老屠戶的院子,見到季淩燁和蘇慕煙,呆愣住了。
老屠戶肉眼可見的緊張,還未張口說什麽,小姑娘便膽怯地喚了一聲:“爹。”
季淩燁和蘇慕煙同時看向老屠戶,老屠戶有口難辯。
“你不是說你並未婚配,如何會有個女兒?”蘇慕煙被騙,十分慍惱。
“是我領養的,我自知娶不到媳婦,便領養了妞妞。”老屠戶解釋道。
倒也合情合理,這個小姑娘和老屠戶長得確實並不像。
季淩燁看守著老屠戶,蘇慕煙走向小姑娘。
小姑娘水靈靈,一雙眼睛撲閃閃,約莫五六歲,小臉奶胖白皙很可愛,頭上帶著一根簪子。
“這簪子?”蘇慕煙猛然撲過去,拔下小姑娘頭上的簪子看清楚。
小姑娘不讓,哭著搶:“還我簪子,還我簪子,這是我爹給我買的生日禮物,你不能拿。”
蘇慕煙回頭看向老屠戶,“這簪子是從哪裏來的?”
母親手上的兩個價值連城的手鐲,他們都沒拿,更不可能去她頭上拔什麽簪子。
老屠戶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麽答話。
“這簪子,你從哪裏來的?”蘇慕煙問,又威脅道,“若是你再撒謊,就別想再見到你女兒。”
老屠戶這才說實話,這簪子是那人給的,連同一些碎銀一起,另外還有一隻玉鐲子。
老屠戶從女兒手腕上摘下那手鐲遞過來:“姑娘,都在這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我們已經遭了報應了。我表弟亡故,我知道那就是報應。”
蘇慕煙沒說話,仔細看著簪子和手鐲。
她認得這簪子,是蘇文青送給母親的新婚禮物,百合花模樣的鎏金簪。
而這個手鐲,通體透亮的黃玉,她曾在姨娘的手腕上見過。
若是老屠戶沒有撒謊,這些東西確實都是姨娘的。
在府裏欺負母親,就連流放了都要迫不及待,不惜將身邊的體己都拿出來,也要殺了母親,這到底是多大仇怨。
那父親呢,又知不知道?
蘇慕煙不敢往下細想。
從老屠戶家出來,蘇慕煙一直沉默著,季淩燁陪在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輕輕拍著。
他知道她不是一個軟弱的人,確實會難過,可此時卻不是難過的時候。
他知道蘇慕煙是在做抉擇。
如今蘇府的案子很快便要沉冤得雪,隻是缺少一項關鍵的證據,如今蘇慕煙發現自己的母親竟然死於姨娘手裏,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那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他們死在流放地。
“若你不願意,我們放棄翻案便是,你別難過。”季淩燁摟著她安慰。
蘇慕煙聽了季淩燁這話,心裏更糾結了。
若是按照她的性子,姨娘做出這種事,父親不可能毫無察覺,如今母親死了,弟弟也不知所蹤,父親如此絕情狠厲,姨娘這般黑心腸,自己何必費心將他們弄回來給自己添堵。
不如幹脆加把火,讓他們在邊關自生自滅到死,或者幹脆以牙還牙,找些人去邊關給他們點厲害便是。
她想,可她卻不能這樣做。
蘇府的案子牽扯的不僅僅是蘇府一家,還有張貴妃。
當年,張貴妃便是為了給蘇府求情才會被季寒簫不悅,冷落,最後抑鬱而終。
若是要查張貴妃,便必定要扯到蘇府。
若蘇府一日不沉冤得雪,蘇家一日便是罪人,而張貴妃是在為罪臣求情。
季寒簫便有理由斥責季淩燁,甚至還可以一次懲罰他幹涉後宮,挑釁皇權。
她知道他多麽在乎母妃的事情,查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查到一些線索,若是為了她而放棄,她恐怕一輩子都會心裏不安寧。
況且,也對不起張貴妃從小對她的疼愛。
“不,我不放棄,我們不能放棄。”蘇慕煙怕季淩燁猜到心裏,故意說,“他們害死了母親,又害得弟弟不知所蹤,若是讓他們在邊關流放地等死是在便宜他們了。
我要讓他們回京,我也會回到蘇府,我要親自為母親和弟弟報仇。”
季淩燁下巴靠在她的頭頂,柔聲道:“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