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時有些靜止。
說尷尬也算不上。
他們兩人似乎都心知肚明地知道些什麽, 又默契地沒有拆穿。
宋書意的心情有些複雜。
因為他看見了蘇遲和別人的聊天內容——
並非有意偷看，而是離得這麽近，掠過一眼就將她屏幕上的話收進眼底。
他很快挪開了視線, 並未過多停留, 沒有看清和她對話之人的備注。
直覺告訴他，那個人是陸歸遠。
其實他早該知道陸歸遠和蘇遲的關係不同尋常，在他們三人一起吃飯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夜裏，他第一次收到了任務失敗的消息。
原來, 隻要有人完成了任務, 他的任務也會失敗。
而那個任務是……
親吻十分鍾。
他心情複雜地接受了係統的懲罰，沒有使用任何積分, 也沒有使用任何轉移券。
係統的懲罰是一場感冒。
在昏昏沉沉的混沌中, 他仿佛又回到了和蘇嫵分手的那段時間。
那時，他也是如此, 生了一場病，而後徹底清醒了過來，放下了蘇嫵。
現在呢？
他也要放下蘇遲嗎？
宋書意無法分辨自己現在對蘇遲是何種感情。
要說情根深種，那肯定也談不上。
但要讓他可以輕鬆放下，也很艱難。
並不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是……他還沒來得及見到蘇遲更多的一麵。他為此而惋惜。
他莫名有種預感，如果錯過了蘇遲, 他可能永遠也不會遇上這樣的女孩了。
別的女孩或許也很好, 但那都不是她。
蘇遲就像是一塊璞玉，初見時並不驚豔, 越是了解, 越是能感受到裏麵綻放的光華。
他還不知道蘇遲與陸歸遠有沒有確定關係, 倘若沒有……
他仍舊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他不想錯過蘇遲, 也不想僅僅和她止步於朋友的界限。
最後，宋書意開口，打破了這沉默：“小遲，你怎麽了？剛才叫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抱歉。”蘇遲垂眸，“我剛才走神了。”
“沒關係。”宋書意溫潤地笑了笑，“你是有什麽心事嗎？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蘇遲搖了搖頭：“我在等人。”
宋書意毫不介意她的拒絕，反而給她讓出了空間：“好，我和秦嬌還有些沒說完的事情，我去她辦公室找她。”
蘇遲勉強一笑，點了點頭。
……她心中的負擔又多了一個。
按照陸歸遠原本的計劃，她和陸歸遠結婚，其他所有攻略者的係統都消失了。
她任務失敗六次，解綁係統。
這樣，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攻略係統。
那宋書意呢？
多出來的宋書意的這個係統，又要怎麽辦？
蘇遲腦中亂糟糟的。
她冷靜地打開了消消樂，開始一通狂轟濫炸，發泄情緒。
沒打幾盤，就聽到了辦公室內的低呼聲：“臥槽，我們公司何德何能，一天來了兩個大帥哥？”
“陸歸遠？”
她聽見薑雲夏的聲音：“你來幹什麽？”
男人低沉的聲音跨過半個辦公區，鑽入她耳裏。
他道：“我找蘇遲。”
蘇遲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她抬頭，直視著陸歸遠的眼睛：“走吧，去我辦公室聊。”
薑雲夏像個護犢子的老母雞：“那個……陸總是來談生意的？要不要我給你們打個下手啊？”
“不用。”蘇遲一字一句道，“這件事，隻需要我們兩個人談。”
……
雖然不常來公司，但蘇遲在公司是有辦公室的。
進了辦公室，她將門一關，屏蔽掉係統，抱臂看向陸歸遠：“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陸歸遠應了一聲：“嗯。”
其實他並不知道。
但踏入公司的那一刻，看到蘇遲麵前懸著的麵板，他就懂了一切。
他告訴了她所有事情，唯獨這件事情，沒有說出口。
蘇遲：“你說過你沒有事情騙我了。”
陸歸遠皺了皺眉，有些困惑：“嗯？這件事情也算嗎？”
蘇遲一看他這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麵無表情地盯著他：“不算嗎？”
陸歸遠十分識時務地改口：“嗯，算。”
男人最令人討厭的就是這種時刻。
表麵承認錯誤，內心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蘇遲：“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做的很對？覺得你替我抗下傷害很偉大？我會很感動？”
陸歸遠：“我沒有那種想法。”
“我隻是不想讓你有心理負擔，也不需要你為此回饋給我。”
他道，“這是我自願做出的選擇，與你無關。”
蘇遲徹底體會到了男女的思維水平不在一條線上。
她握緊拳頭，氣道：“我討厭的是你瞞著我！”
陸歸遠沉默了一陣：“……對不起。”
他主動上前牽她的手，低聲哄她：“我錯了，以後一定全盤交代，別生氣了，嗯？”
蘇遲甩開他：“誰知道你這次說的真話假話。”
“真話……唔！”
【叮——
您的懲罰已失效，祝您生活愉快！】
陸歸遠和係統的聲音同時響起，她眼睜睜地看著陸歸遠的臉色一霎變得蒼白，疼得幾乎站立不住，跌坐在椅子上。
蘇遲又急又氣：“陸歸遠！”
她見他這樣，急得眼淚都要掉了：“你怎麽又偷偷幹這個事！你怎樣……要不要去醫院？”
這次的疼痛是肋骨斷裂，比前幾次都要嚴重得多。
陸歸遠虛弱地笑了笑，安撫她：“這並不是真正的肋骨斷裂，隻是模擬疼痛。去醫院也沒辦法檢查出來，隻能等懲罰的時間過去。我沒事，習慣就好。”
蘇遲一時不敢動他，剛才高漲的怒氣，也一下熄滅了下去。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蘇遲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忽然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蘇遲狐疑地看著他：“故意在這個時候轉移懲罰，來打斷我？”
陸歸遠的眼神頗為無辜：“我隻是不想你受傷。”
蘇遲：“……”
鬼才信。
陸歸遠的手指再次握住她的手。
他道：“是真的。”
斷了肋骨的疼痛，令他說著話都聲音發顫，聽起來好不可憐。
饒是蘇遲再怎麽想鐵石心腸，也軟化了幾分。
她捏緊他的手：“下次不許再瞞我。”
陸歸遠又虛弱地應了一聲：“好。”
“再有下次……”蘇遲放狠話，“再有下次，我不會原諒你了！”
陸歸遠的眸色晦暗幾分。
他鄭重地應下：“……好。”
見他態度終於變得正經，蘇遲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
她道：“我還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陸歸遠看向她：“嗯？”
“宋書意現在就在隔壁。”蘇遲道，“我想把他叫進來。”
陸歸遠一瞬間領會到了她的意思。
“你想……”陸歸遠滿臉不讚同，“和他把這件事坦白？”
蘇遲：“嗯。”
蘇遲盯著他的眼睛：“你有沒有想過，等我的係統解綁之後，宋書意的係統怎麽辦？”
陸歸遠坦率承認道：“我沒考慮過他。”
他又恢複了那副冷漠的姿態：“除你以外的人，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蘇遲：“你就不擔心他拿著他的係統把我攻略成功了？”
陸歸遠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陰惻惻道：“你會嗎？”
蘇遲故意想氣氣他：“也許呢。誰知道我以後會不會移情別戀。”
“蘇遲！”
陸歸遠徹底維持不住表情，伸手一拽，將她拉入懷裏。
蘇遲撞在陸歸遠的胸膛，他本就受了係統的懲罰，這一撞，更是倒抽一口冷氣。
“嘶——”
他疼得雙唇都沒有了血色，卻仍舊抱緊了她，沒有鬆開手。
他輕聲道：“不要離開我。”
像是命令，又像是輕聲的渴求。
他試圖說服她：“蘇遲，在係統這樣的事情上，不要低估人類的欲.望。多得是人，甘願成為係統的奴隸。”
蘇遲：“……我想試一試。”
“我覺得宋書意不是這樣的人。”她道，“就算有問題，你可以聽到係統的聲音，還能更改係統的指令……主動權在我們手裏。”
陸歸遠又沉默了許久。
終於，他道：“好。”
“我答應你。”他凝望著她，“但我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你。我相信你的判斷，也願意和你承擔一切後果。”
蘇遲露出了見到陸歸遠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她親了一下他的嘴角，飛速離開：“謝謝你。”
陸歸遠於是也微微地笑了：“這份謝禮，是不是輕了？”
蘇遲：“……”
蘇遲傾身上前，又親了他一下。
親完之後，她警告他：“你別得寸進尺。”
陸歸遠扣住她的後腦勺，一個深吻。
吻到她雙頰嫣紅，這個吻才終於被他戀戀不舍地結束。
“蘇遲，”他慢條斯理地拂過她的唇瓣，“這才叫得寸進尺。”
蘇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