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聚會散場, 蘇遲也回到了家。
剛到家，她就接到了養母杜芸的電話。
從小到大，蘇遲和杜芸之間的母女關係都不錯, 母女之間交流也很少藏著掖著。
杜芸直接問她：“小遲啊, 夏夏說你好像又不打算出國玩了？”
“嗯……”蘇遲道，“還沒想好。”
杜芸問：“為什麽又不想去了，因為一個男人？”
“……不全是。”
蘇遲靠在沙發上，縮成一團：“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杜芸繼續問：“什麽原因啊, 說給媽媽聽聽。”
“媽, 我現在不方便說。嗯……”蘇遲補上一句，“等可以說的時候, 會告訴你的。”
她暫時不確定說出來會不會牽連她的家人。
等到係統解綁的那天……
也許她就可以說出來了。
杜芸在電話那頭沉思了一會兒：“行, 那你可以說的時候再和媽媽說。”
蘇大輝在一邊聽著電話，嘟囔道：“也要和我說。”
蘇遲聽著養父抱怨的聲音, 笑了：“好。”
掛了電話，蘇遲拿了本子和筆，一條一條地開始寫東西。
等寫完，她撥出了一個從未打過的號碼。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通，對麵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蘇遲？”
“嗯，是我。”她望著紙頁上的內容，目光清明, “我要和你見麵談談。”
……
談話的地點約在了一間茶室。
蘇遲到的時候, 男人已經坐在了那裏。
他目光專注地望著眼前的電腦屏幕，長指在鍵盤上淺淺敲擊。
他袖口卷起, 露出一小截手腕, 看起來體格健朗, 顯不出半分重病纏身的影子。
茶室的雅間點著清淡的檀香, 輕煙嫋嫋，男人的麵容在極淡的煙霧中帶了些影綽，恍若薄煙籠罩下的巍巍青山。
蘇遲坐在了他的對麵。
見她到來，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而後他又低頭打了幾個字，合上屏幕，將筆記本電腦放置一邊。
“你來了。”
他雙手交握，望著她：“有什麽想吃的茶點嗎？”
蘇遲搖搖頭：“我不想吃東西，我們今天把這件事談清楚比較好。”
她開門見山道：“我可以和你結婚。”
她仔細比對過兩種方案的利弊。
出國，讓任務失敗，雖然也是一種解綁係統的方法，但她並不知道這個解綁方法的具體規則。
她不知道要失敗多少個任務，也不知道這個任務指的是連續失敗、還是總計失敗。
萬一中間突然有個任務成功了——
那前麵的失敗豈不都是前功盡棄。
係統的任務目前好像是局限於肢體接觸，可她不能保證，萬一再來一個贈送禮物的任務……
會不會突然完成。
任務的失敗需要她控製自己的行動，且陸歸遠也控製自己的行動。
問題在於……她沒有辦法預料陸歸遠的行動。
她打開包，拿出自己的小本本：“不過結婚前，你需要答應我一些要求。”
陸歸遠看著她那封麵印著“不要拖延”的袖珍小本子，眼中閃過一絲輕快的笑意。
“好，”他點頭，“你說。”
“第一條，生活方麵，你不能幹涉我。但是我不讓你做的事情，你絕對不能做。”蘇遲道，“嗯……我不會提很無理的要求，這一條，也是為了保障我自身的安全。”
陸歸遠略一沉思，明白了她的用意。
這是不想讓他完成任務。
他道：“可以。”
蘇遲拿筆在第一條上打了個勾。
“第二條，可以在親人麵前公布婚姻關係，但不能告知除了親人以外的任何人。”
蘇遲皺了皺鼻子，略帶嫌棄地看著他：“和你結婚，是件麻煩事。我不想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陸歸遠一笑：“可以。”
他不在乎婚姻。
無論蘇遲想公開還是想隱藏，他都可以接受。
想公開他可以給她辦一場盛大的婚禮，想隱藏他可以幫她瞞得密不透風。
蘇遲在第二條上也打了個勾。
“第三條，婚姻存續期間，不能出軌。”蘇遲道，“雖然我們是假結婚，但領了結婚證，就要遵守這份契約。我可以保證我能做到。”
她看著他的眼睛：“你呢？”
男人淺色的眸子微微一彎，細看，卻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冰冷和漠然：“我對愛情不感興趣，你放心，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我都不會背叛你。”
檀香忽然就順著一陣風沁入她心脾，勾起一股撩人的醉意。
蘇遲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收了收心神，鎮定地念出第四條：“第四條，我需要知道你曾經喜歡的那個姑娘的所有資料，以及你和她的所有過往。”
陸歸遠頓了一下：“……我喜歡的那個姑娘？”
“嗯。”
她合上本子，坐直了身體。
“我的朋友懷疑你接近我，是把我當成了她的替身。我不想幹涉你的私生活……但，我希望你把我當做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不是某個人的替身。”
蘇遲深吸一口氣：“如果你覺得我這個人可以信任，那我可以幫你。如果你隻是覺得我和別人很相似，想在重病的時候找到一絲慰藉……那我不能答應你。”
陸歸遠看向她。
茶室的窗簾將午後的陽光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外麵，不需要陽光襯托，她的眼睛也依舊明亮耀眼。
“我不是個優秀的人，可我想做我自己。”她道，“我不接受被別人當成替代品，活成別人的影子。如果你不接受，那……”
陸歸遠抬手，打斷了她要繼續說的話——
“沒有這個人。”
“……啊？”蘇遲呆住了，緩緩眨了眨眼睛，“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的眼睛不自主地睜圓，嘴唇微張。
眼神又亮又懵懂，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嬌憨，讓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他喝了口茶，用茶杯遮住唇角的弧度：“意思就是，我沒有喜歡過別人，這個人不存在。”
蘇遲又愣了一會兒，才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什麽一起長大的青梅，死掉的白月光……都是你編的？”
陸歸遠道：“嗯，我編的。”
蘇遲想起宋歡，有些不能理解：“你為什麽不能直接拒絕她們，而要編出這個借口呢？你的欺騙……傷害了一些人。”
“蘇小姐，人和人是不一樣的。”陸歸遠淡淡道，“有人被我拒絕後會離開，還有一些人，則會鍥而不舍地騷.擾我。她們認為，隻要我心無所屬，就可以利用猛烈的攻勢攻占我的心。我曾經……經曆過很嚴重的騷.擾，她們無孔不入地試圖入侵我的生活。”
“掀開被子，裏麵躺著一個女人。走進浴室，裏麵躲著一個女人。送飯的外賣員工是人刻意喬裝，打掃的保潔是人蓄謀應聘……”
他神色平靜，眸光冷峻：“這樣的生活，我持續了很久。”
他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坦**。”
蘇遲第一次知道這些東西，瞠目結舌。
陸歸遠的身邊這是被漏成篩子了嗎？
不過她轉念一想，如果是攻略者，利用係統裏的小地圖和商城售賣的各種道具……確實可以做到這些。
係統的道具對攻略者來說是金手指，對於其他普通人，則是無妄之災。
身為男主角……
也怪慘的哈。
蘇遲想了想，她現在麵對的隻是係統。
係統在她腦海裏，沒有實體，不會變成人形，頂多對她的生活造成一點小困擾，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裏給她造成實打實的麻煩。
假如她身邊都是帶著係統的瘋狂攻略者，到處都沒有正常人，人人都把她當做唐僧肉不懷好意，幹擾她的正常生活……
她可能早就瘋了。
“那……”蘇遲好奇問，“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故意接近你呢？”
陸歸遠輕笑一聲：“當你問出這個問題，就說明你不是。”
他痛快承認：“如你所說，我不是個好人，我會選擇用欺騙來達成我的目的。”
“正因為我是這樣的人……所以我知道，同類是什麽樣的。”
他望著蘇遲，眸色漸深：“你不是我的同類。”
蘇遲：“……”
啊這。
他的意思是說她是好人……？
她是被發好人卡了嗎？
但她其實也有在利用陸歸遠解綁係統……
蘇遲有點小小的心虛。
不對。
她轉念一想，各取所需而已，她不需要心虛。
蘇遲又支棱了起來。
她翻開小本本，在第四條上也打了個勾。
“呃……還有最後一條。”
蘇遲沒有忘記今天的目的，繼續道：“我和你的婚姻關係，隻存續一百天，一百天之後，我們離婚。並且結婚前，我需要你回家，跟我見一趟我的養父母。”
“對我來說結婚是件小事，但對我的養父母來說結婚是件大事。如果我的養父母不同意，我不會違逆他們的意思。”蘇遲道，“我的養父母在我心中很重要，我不想讓他們不開心。”
陸歸遠身形一僵。
他設想過蘇遲提出的任何條件，唯獨沒有想到過這一條。
他屈起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麵。
他問：“可以對他們隱瞞我的身體狀況嗎？”
沒有父母會接受一個重病的女婿。
“唔……”蘇遲道，“你應該還能活一百天吧。”
陸歸遠：“……醫生說可以。”
蘇遲點頭：“那行。”
反正也是要離婚的。
閃婚閃離的話……
隱瞞身體情況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既然都沒問題，”蘇遲毫不扭捏地朝著陸歸遠伸出手，“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陸歸遠的視線落在她細嫩的手背上。
片刻後，他也伸手，握住了她柔軟的掌心：“蘇遲，合作愉快。”
握手的刹那，蘇遲見到陸歸遠揚唇笑了一下。
這種笑容和他以往的笑容都很不一樣。
如果說以前都是戴著假麵的公式化的虛偽笑容，這個笑容……像是他揭下了麵具之後，卸下某個重擔，流露出的屬於凡人的愜意與舒緩。
蘇遲一怔。
在生死麵前……
果然人人都是凡人啊。
她心裏有些傷感：他現在應該是強弩之末吧。
等一百天之後，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會變成什麽樣子……
作者有話說：
如果十二點更新了那就是有二更，如果沒有的話就是我沒寫完去睡覺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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