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盛既已下了逐客令,孟荷也不願意多待,朝著她的背影行了個禮,便自行離開了長公主府。
到了崇盛與她約好的那天,蕭府的馬車行至宮門下,孟荷就見長公主的轎輦已等在了那。
風燈微閃,孟荷從小桃手中接過燈,自己行到了那極盡奢華的轎輦旁。
紗簾被金絲擰成的花繩束起,露出崇盛一張微含倦意的臉來,她有一搭沒一搭搖著扇子,見孟荷過來,道:“走吧。”
孟荷不遠不近行在崇盛的轎輦旁,夜幕下,整個宮城猶如一頭蟄伏的野獸,在暗中觀察著所有人。
孟荷從未在這麽僻靜的夜晚來過宮裏,她壓下心中雜念,默默記著方向。
崇盛也不說話,就這般靜靜行了十餘分鍾,他們終於在一個不大起眼的宮殿門口停了下來。
孟荷算了算方位,在腦海中對應上了宮城的地圖,這應該是在禦花園前麵的福寧殿。
崇盛從轎輦步出,止住了身旁的人攙扶她的動作。
福寧殿並不住人,平日裏多是放著些大梁朝有名的後妃公主們的畫像,因此燈火也常年不熄。
“不知為何,這個地方曆代,都由皇族女性掌管。”崇盛突然開了口,“或許這是我朝公主們,除了和親聯姻外,唯一的用途吧。”
她話音裏有些諷刺,孟荷盡量裝作自己沒聽明白。
崇盛好像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伸手,在一個不起眼的燭台上一扳。
右起第三個,孟荷心中默念。
孟荷覺得有些奇怪,崇盛並不應該把打開秘庫的方式展現在她眼前,她也不是什麽不修小節的人,可她仿佛全然忘了叫孟荷回避一事。
接著,孟荷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劃過一聲機簧交錯的聲響,崇盛走到一幅畫像麵前,在那畫像上輕輕一推,牆體移動,露出背後的暗門來。
孟荷不動聲色瞧了一眼那幅畫像,大梁朝開國第一位長公主的。
隻聽鑰匙叮當作響,崇盛掏出一柄金燦燦的鑰匙,擰開了那道暗門。
“走吧。”隨著崇盛聲音響起,暗門內兩邊自動燃起了火把,應該是長明燈一類的東西。
孟荷抬腳,穩住心中一絲興奮之情,跟著崇盛走了進去。
走過一段向下的階梯,孟荷估摸著應該是到了福寧殿地下,一個不大的庫房,終於出現在孟荷麵前。
庫房內放滿了架子櫃子,除了一些金光燦燦的奇珍異寶外,還有幾架子書畫,和一些孟荷都認不出來的東西。
“藥材多半放在這裏。”崇盛走到一個架子前,示意孟荷朝這邊來。
孟荷上前幾步,接著頂上的嵌著的光輝燦然的夜明珠,細細辨別那些藥材。
雲夢草、龍齒花、千裏光...她一一細數過去,又看了幾遍,卻還是沒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她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找到你想要的了嗎?”冷不丁的,崇盛突然道。
孟荷伸手拿了些雲夢草,壓下心緒,道:“都是隻曾聽聞名字,未曾見過的神藥,不過大多數藥性強烈,藥性烈的,毒性也強,可能並不適用於陛下的病情,這味雲夢草倒是尚可。”
崇盛點點頭,卻又道:“這算什麽毒的,那邊的櫃子裏,全是聞所未聞的天下奇毒。”
說著,她眼神點了點遠處的一個櫃子。
“也不知道堂堂皇家,要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作何。”崇盛頗為不齒地望著那個櫃子,好像並不在意孟荷。
孟荷心中隨著她的話,卻一點一點升起了些許希望。
她低下頭,掩去自己眸中閃過的光,衝崇盛道:“長公主,勞煩您帶我出去吧。”
崇盛也不再說話,帶著孟荷離開了秘庫。
待到了宮門口,孟荷與崇盛告了別,坐著馬車,悠悠回了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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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深夜,孟荷一身夜行衣,靜靜蟄伏在宮城暗影處。
她的輕功並不像蕭慎那般好,不能做到來去無蹤,便隻能在路線上下足功夫。
好在她拿到宮城守衛的換班時間和巡邏線路,並不太困難,兩日前,錦衣衛中蕭慎的心腹,已將兩張圖紙秘密送到了她手上。
她按著距離、自己的腳程和宮衛巡邏的時間路線反複推演,終於算出在子時三刻,她從西華門潛入,再繞過端門到達福寧殿時,一路上恰好能避開宮衛。
事不宜遲,她便定下了今日行動。
遠處火光閃過,消失在遠處,孟荷足尖點地,借力飛身而起,一路潛進了福寧殿,果然沒有撞上宮衛。
福寧殿中隻有三個小太監在照顧燭火,孟荷趴在殿頂,輕輕揭開一塊磚,向殿內吹了一陣藥粉。
三個小太監身子一軟,都倒了下去。
孟荷翻身進了殿內,按照崇盛開庫房的順序,一一複現,牆後的暗門果然現了出來。
孟荷掏出兩根細長錯雜的金屬條,伸進鎖眼中,閉目側耳細聽。
隻聽哢噠一聲,她耳朵一動,大門開了。
她快步躍入其中,朝目的地行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找了許久,終於在那放滿了劇毒之物的架子上,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東西。
她將那銀質的盒子小心收入懷中,心髒躍動不止。
孟荷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出了暗門。
待將一切複原,隱匿好蹤跡後,孟荷側耳聽了聽遠處的梆子聲,又將身子貼在殿門處,確認了兩遍宮衛巡邏的時間。
她眉頭微皺,有些擔心。
這個時間,恰好過了她出宮的最好時機。
她現在出去,在宮內倒是可以避開宮衛,可恰好在出宮城的時候,可能會撞見宮衛。
可天色漸明,再拖久些,便更難出去了。
孟荷一咬牙,閃身出了殿門。
潛行到宮牆上時,孟荷窩在牆垛陰影處,遙遙向遠處一望,果然有一隊人正舉著火把朝這邊行來。
宮牆上的漸漸響起了人聲,不多時,巡邏宮牆的侍衛便要來到她的藏身之處了。
兩相逼夾,她鼻尖冒出絲絲冷汗,沁濕了她麵上的黑紗,正要破釜沉舟往下一躍,卻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停在宮牆之下。
她心中一動,借著下躍的勢頭,順勢滾進那馬車的車窗中,掏出手中的匕首,抵在馬車中那人的脖頸上,低聲威脅道:“別動,我就不會傷害你。”
那人微抬雙手,示弱一般,孟荷這才鬆了口氣,借著微弱光芒去看那人麵容。
金屬光芒在她眼中一閃而過,她嘴唇微張,十分驚訝。
怎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