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荷並未說話。
二皇子老神在在,故作溫柔:“我不像我這個野蠻妹妹,對於強迫人的事情,沒什麽興趣,跟我走,比跟她走好一些,你認為呢?”
孟荷望著他身後幾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將鞭子藏得深了些,點點頭:“走吧。”
明珠死死盯著孟荷背影,眸中的怨毒幾乎要凝出實質來:“蕭夫人真是俊傑,別的男人說一句,你就跟著走了,也是,從駙馬到蕭慎到我二哥,你向來是誰對你有用就依靠誰。”
“你以為你能攀上高枝嗎?”孟荷走出幾步了,還能聽見明珠在背後大笑的聲音:“你隻會壞掉得更慢、更折磨而已,賤人!”
她這般不顧體統的話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孟荷卻隻做充耳不聞,跟著二皇子來到一間廂房內,那些粘膩的聲音和味道,終於散去了許多。
房中裝飾素淨,書架上擺滿了經文,隱隱約約有股香燭味道。
“我是喜歡你情我願的。”二皇子在一方桌旁坐下,桌上擺著的東西,又實實在在證明這裏不僅僅是個普通寺院的廂房。
他伸出手,將兩個反扣的金杯轉過來,斟滿了,推了一杯到孟荷麵前。
孟荷五感比從前敏銳許多,已經聞出來了酒味。
“喝吧。”二皇子和顏悅色道,“我若是要對你下毒,何必這般大張旗鼓,方才在院中砍了你便是。”
孟荷將杯子端起,想細細聞聞其中到底有哪幾味藥,偏偏酒味太濃,她分辨不出。
見她端著杯子躊躇,二皇子伸手將另一個杯子端過,自己喝了下去:“別擔心,好東西。”
“宮中助興的秘藥,會讓人神誌清醒,感受卻能強上百倍。”
“外頭百兩黃金,隻能求得一壺,我這裏,卻數之不盡。”
他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孟荷咬牙,一口飲盡。
見她喝下,二皇子略微繃緊的身子,也微微鬆了下去。
“孟姑娘今日受驚,還是好好休息,我也沒什麽白日**的癖好,等到了晚上,我再來尋你。”他伸出手,將孟荷嘴唇上瑩潤的一點酒液抹幹淨,故作體貼道。
孟荷忍住幾欲作嘔的心情,開口道:“尚在午時,我想吃點東西。”
“我那個傻妹妹隻有一句話說對了,孟姑娘果真識時務,衣裳吃食沐浴,我都會讓人準備好。”
二皇子眯眼一笑,“希望孟姑娘也能好好準備。”
說著,他便走出門去,向外頭的人交代了幾句。
過了一會,有個穿僧袍的年輕女子提著食盒走了過來:“貴人,寺中隻有些素菜,希望貴人不要介意。”
“叫我孟荷就成。”孟荷從她手中接過食盒,跟她一同擺放起來。
那姑娘被她動作驚得一愣,忙阻止道:“貴人,我來就行。”
“同樣都在此處,分什麽貴人不貴人的。”孟荷笑了一笑。
她並沒有覺得她一定就會囿困在此,因為蕭慎一定很快就會來救她。
隻是她同樣也不覺得,自己就比生活在這兒的女人,高貴上一星半點。
那女子手一抖:“您先吃,我一會兒給您送衣裳過來。”
神女觀倒塌,孟荷身上自然少不了木石香灰,粉白衣裙都灰撲撲一片。
“嗯。”孟荷點點頭,“多謝。”
女子悄悄抬頭看了她一眼,複又埋首:“您不用客氣。”
“這個,你拿著吧,消瘀止痛的。”孟荷從袖中掏出一個月白瓷瓶,遞給女子,方才孟荷同她一起擺吃食時,不小心瞥見了女子衣袖上傷痕累累的手臂。
女子終於抬頭直視她,驚得喘了口氣:“不...您不必...”
“拿著吧,隻是常見的傷藥。”孟荷不容拒絕地將瓶子塞進女子手中,繞回桌前準備用膳。
女子見狀,也不好再推拒,默默行了一禮,退下了。
端上來的吃食雖然隻是青州小菜,但看起來也色香味俱全,孟荷查驗了一番是否有毒後,便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用起飯來。
她其實並沒有饑餓的感覺,更沒吃飯的心情,滿心都是蕭慎。
雖然她相信他,可她亦怕他受傷。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斃,早從這裏出去,她便能早一點確認他的狀態。
匆匆用了幾口,孟荷便將食盒推到一邊,閉目調息。
許久,屋外有人敲了敲門,“姑娘,我給你送衣裳來了。”
孟荷睜眼:“進來吧。”
先前送飯那女子手推開門,捧著一精致托盤送到她麵前。
孟荷看了一眼,是素白色的,待她伸手一拿起來,便發覺了不對。
該露不該露的地方全露著,隻有隱隱約約的白紗遮在上頭。
那女子也低著頭,不敢說話。
她以為孟荷下一秒便要掀翻托盤,大罵出聲,沒想到孟荷卻半晌沒說話。
“你能幫我尋些針線過來嗎?”孟荷輕聲問道。
“可是...”那女子終於抬起了頭,慌慌張張道:“殿下他不會應允的,如果姑娘不穿,或者將它們縫了起來,殿下一定會更...”
“我沒打算縫它,我隻是覺得,它腰身有些不襯我,需要改改,可以嗎?”孟荷道,“我不要你拿多餘的布和剪刀給我,就是一些針線,就可以了。”
聽聞孟荷不要布和剪刀,女子臉上的慌亂終於散了一些,結結巴巴道:“隻有,隻有針和線。”
“我隻要針和線。”孟荷肯定。
“好。”那女子下定決心一般,點了點頭。
待她出了門,孟荷才長出了一口氣,有這個,就足夠了。
待那女子回來的時候,果然給她帶回了一些針線,數量還不少。
孟荷正打算接過針線簍子,那女子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姑娘要小心,那種藥雖會保你神智清醒,可若沒人解藥,便會四肢越來越無力,直至最後渾身癱軟。”
說著,她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藥從四個時辰後開始起效,但是殿下會在五個時辰之後才過來,到時候,姑娘多半會被藥折磨得受不住了。”
她狠了狠心,望著孟荷道:“我可以替姑娘提前半小時叫殿下過來。”
孟荷一挑眉,她這是要幫她的意思?
她回握住她的手,卻搖了搖頭:“不必。”
“可是姑娘,這種藥沒有解藥,必須...”她欲言又止,神情緊繃起來,“而且起效時,藥性之烈,姑娘難以想象。”
孟荷還是搖頭,隻道:“你照常做便好,不必擔心我。”
那女子身子一抖,慢慢恢複了平靜,點頭應是。
她離開前,孟荷晃了晃手中的針線簍子,笑道:“有這個便足夠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