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城牆失火,殃及池魚
看到大夫人來問,隻見那個手持聖旨的木大人,輕輕地揚了揚手裏的聖旨,邪謔地一笑,冷冷地說了句:
“薛懷羽大逆不道,竟敢謀反,幸而被陛下識破,所以,今日金殿之下,陛下判整個薛家,滿門抄斬。”
大夫人的身子踉蹌了一下,她的保養得極好的臉上,驀地變得一片雪白。在漫天的風雪裏,那個來向養尊處優的貴族夫人,第一次地,沒有保持好自己應該有的風度。她望著木大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那麽,請問木大人,我家老爺他現在……”
“薛懷羽因為謀反之罪,已經被陛下打入天牢,夫人您若想見他,隻要你跟我們走,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語氣,以及神情,都是冷冷的,帶著說不出的諷刺意味。可是,那個木大人在看到那個至今仍然沒有絲毫表情的大夫人鎮定的神色的時候。眼神,已經微微地緩和起來。
要知道,對於這些個貴夫人們來說,和他們的相公,倒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看看這滿院的,因為被押,而哭哭啼啼,甚至開聲求饒,怨天怨地的侍妾們,唯有這個長房的夫人,才保持著最基本的淡定,甚至前來問他,自己的丈夫在哪裏……
眼神之中,微微地帶了些鬆意,那個木大人揮手,揮開了意欲上前,押住這位大夫人的兵士,冷聲說了句:
“夫人,您請吧……”
大夫人咬緊牙關,獨自一人,走上了囚車。
看到這個豪門的大夫人,竟然如此鎮定,一旁仍然追逐著那個奔逃著的下人兵士們,都不由自主地給這位雍容華貴的大夫人讓了一條路。
在看到身後的侍妾們仍然哭天搶地,仍然仍然不顧一切的儀態風度,由不停地開始求饒,到最後的絕望嘶叫的時候,大夫人忽然輕輕地歎了口氣。
薛懷羽一共娶了十二房侍妾,平日裏,這些個女人們勾心鬥角,無所不用其極,可是,當災難來臨的時候,她們顯然的,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所以,才會在看到羈押她們的官兵的時候,作出如此可笑的姿態。
薛府的大夫人微微地歎了口氣,然後,低下頭去,坐上了最前麵的囚車。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而今,薛府已傾,任何人都要獲罪,她這個大夫人,更是首當其衝啊。
薛夫人早就勸過老爺,叫他不要和太子,以及太師走得太近。以免惹火燒身,可是,向來死心眼的薛懷羽一直不肯聽,而今的這個下場,倒也並不令人意外。
微微地閉了閉眼眸,大夫人坐在囚車裏,聽著耳邊傳來的侍妾、以及丫頭下人們的哭叫。她不由地,微微地歎了口氣。
老爺啊老爺,你這一世英明,可是,就是被所謂的友情、以及愚忠迷住了雙眼啊……
“哭什麽哭?再哭,把她們扔到池子裏去泡一泡……”
看不得那些個花枝招展的侍妾們的痛哭流涕的樣子,為首的木大人不耐煩了——他的手一揮,那些兵士們,就將那個哭天搶地的侍妾扔到了旁邊的水池子裏。
這下子,幾乎所有的侍妾們,都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出聲了。
於是,所有的人,都被那些兵士帶走,看得那個被扔入水池裏的侍妾的慘狀,這下子,倒真沒有人敢掙紮哭喊了。
偌大的院子裏,到處都是官兵的驅趕聲。那些個平日裏衣著鮮亮的主子,和那個丫頭下人們,都被驅趕到一堆,然後,朝著府外趕去。
一步一個腳步,一步一個腳步。剛剛落到地上的雪,被這些鞋印踐踏而過。變成了深深淺淺和零亂足跡。
木大人跟在身後,站在屬下撐開的雨傘下,望著浩浩蕩蕩的囚犯隊伍,隻冷冷地笑著。冷冷地問了句那個負責清點的下人:
“怎麽,都在這裏了麽?可有逃跑的?”
一側的下屬,開始令人去清點人數。過了片刻,那個下屬回來了。他上前稟報道:
“回大人的話,少了兩個人……”
“什麽?怎麽會少了兩個?馬上去搜,給本官一定要搜出來……”
木大人的語氣,因為緊張,而有些失音。在這寒風四起的大冬天裏,他的額頭上,開始滲起了汗水——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他未進入薛府的時候,就已經將薛府重重包圍,可是,即便是這樣,還是走脫了一兩人麽?那麽,他又怎樣對上麵交待呢?
一念及此,木大人的語氣,都有些變調了,他連忙說道:
“給我搜,給我追,給我問……”
連聲的命令下來,幾乎所有的人變得慌亂起來。可是,就在這時,那個負責點名的下屬,開始上前來,稟報道:
“回大人的話,少的那兩個人,一個三少爺薛俊……”
望著木大人變色的臉孔,負責清點的人抬起頭來,望著木大人,說道:
“大人,薛府之中,一共兩百三十二口人,可是,獨獨少了三少爺薛俊,還有一個新進府的丫頭小蓮……”
“……”
木大人站在那裏,忽然沒有辦法出聲。怎麽回事,少的,竟然是薛府那個不過八、九歲的三少爺嗎?
“怎麽回事?薛俊哪裏去了?”
木大人站在風雪之中,望著正陸陸續續地被押送出去的薛府下人等,忽然問了一句。
是啊,薛府上下人等,全數在此,獨獨少了個薛俊,這個薛俊,又去了哪裏?難道說,這個八、九歲大的小孩子,竟然是因為聽到了什麽消息,事先躲起來了嗎?
可是,想想又不可能啊。
要知道,若真有人事先得到消息,也不應該是個八、九歲大的孩子啊?那麽,這個薛俊,究竟去了哪裏呢?
“回大人的話,屬下問過了,那個薛俊,和那個叫小蓮的丫頭,今天一大早的,就冒著大雪,跑出去玩耍了,一直到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看到木大人鐵青著臉,心知這來抄這薛府上下的人,都擔著頗大的幹係,於是,那個下屬戰戰兢兢地說了句。生怕木大人一個不高興,就會找出什麽難題出來。
木大人的眸子,微微地沉了一下。
“還不派人去找?”
木大人的聲音很沉,他一邊說,一邊衝那個負責登記的下人揮了揮手。然後,就讓他離去了。
那人聽得木大人的話,連忙吩咐正在清查的兵士去尋找,務必要這裏一切完成之後,將那個少年,帶回來。
木大人望著陰沉沉的天際,臉色漸漸地浮上了一些焦灼之色。也隻有他知道,這一次大的抄家活動,並非隻有薛府這一家。在他奉命抄薛家的時候,其他兩路人馬,已經暗中潛行。到達了另外商大人,還有丘大人的府邸,在進行著和他一樣的任務。
太子受到重責,被帝王禁足,三皇子端木陽,重新被召回駕前。眼見端木陽麵對帝王,不卑不亢,應對自如,而年邁的帝王,對於這個數年未見的兒子,已經日見喜愛。
看到這樣的情形,在數次求情不過之後,太師急怒攻心之下,病倒在床。
太子一黨,太師本來就是中流砥柱,此時,太師病倒,其他忠於太子的朝臣,也開始了少有的動搖,而那措更是趁著這個機會,一舉將太師的幾個死黨拿下,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間接地想要將太子端木齊的支持者,真正在瓦解。
朝堂之爭,沒有辦法不連累無辜,於是,這些個無辜的家人們,便再一次地成了朝堂上的犧牲品。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