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珠玲花是落照帶過來的。看落照走時的神情,也必不會告訴別人要注意珠玲花之類。那麽,這至少給珠玲花造成了一種便利。自然也就賦予了她可以自由出入的權利。所以,陶心然相信,隻要珠玲花走得不是很遠,隻要她告訴她以往認識的人,那麽,鐵裏木就有可能找到這裏來。
到了那時,她隻要安排一個恰當的時間,讓兩人再一次離開,也就是了。要知道,明日午時之前,她就要去參加端木齊的所謂的宴會,那麽,她是不希望再一次地將已經遠離了這個漩渦的珠玲花,再一次地扯進去的……
所以,明日宴會的這件事,她並沒有打算告訴珠玲花。
此時,看著一臉憂心的珠玲花,陶心然微微一笑:“今晚,你就睡在這裏吧,明日一早,你出去走走,然後,在看到了鐵裏木之後,就跟著他離開吧,這一次,你們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
是啊,能離開這裏,能離開這個漩渦,都已經是一件幸運的事,所以,陶心然是真心的希望,珠玲花可以永遠地離開這裏,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又一次地和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的自由擦肩而過,那麽,這一次,她不希望珠玲花和自己一樣……
“那麽,你呢……王妃,難道,你不願意和我們一起走麽?”珠玲花小心翼翼地望著陶心然,仿佛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端倪一般——珠玲花一直都知道的,三皇子殿下對王妃非常的好。可是,珠玲花在陶心然的身邊那麽長的時候,卻從來都沒有看到她開心過——
以前,珠玲花並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麽。可是,現在看來,王妃大概是不愛三皇子殿下的吧?那麽,既然不愛,何不離開?如果說,以前是沒有辦法離開的話,那麽,現在呢?現在三皇子殿下並不在,這個年輕的王妃何不離開這裏,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呢?
就好象鐵裏木和自己的幸福一樣的幸福?想起鐵裏木,珠玲花的臉,又再一次地紅了起來。她忽然就想起了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想起了那個男子的健碩,不家對於自己的柔情——若是王妃也遇到了這樣的人,怕一定會開心起來的吧……
聽了珠玲花的話,陶心然微微地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點點珠玲花的額頭:“你以為,我是隨手就可以打包帶走的金銀財寶啊?我可是一個活人,還頂著這個偌大的頭銜,我和你們走——是不是你和鐵裏木的太平日子不想過了?”
“珠玲花不怕……”珠玲花急爭地開口,想了想,又再加了句:“鐵裏木也不怕……”
是的,王妃對於他們兩人,都明再生之恩的人,他們怎麽會怕受到連累呢?怕是為了王妃,要他們上刀山,下火海,他們都是無怨無悔的吧……
“我知道你們不怕,可是,我怕……”陶心然認真地望著珠玲花:“我是一個沒有幸福的人,所以,我沒有嚐到過的幸福,你能全部地擁有,若是因為我而連累了你們,那麽,我這一生,都不會放過自己……”
陶心然放開珠玲花的手,慢慢地踱到帳蓬的中間,望著這滿屋的奢華,忽然苦笑起來。她攤開雙手,對珠玲花說道:“你和鐵裏木的帳蓬,一定沒有這裏華麗,可是,你們的帳蓬裏,卻盛滿了幸福,你再看看這裏,無所不有,可是,卻獨獨缺少了你和鐵裏木才有幸福……”
“所以,你們若真的想為我好,那麽,就請將你們的幸福繼續下去,連同我的幸福,一起幸福……”
望著陶心然的表情,想像著她的話裏的更深一層的含義,珠玲花深深地歎了口氣,忽然覺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是的,幸福隻是握在自己手心裏的感覺——有愛的人相伴,相濡以沫。風雨同舟。那麽,即便是平凡,即便是貧困,也一樣是幸福著的。
而王妃,她什麽都有。可是,卻獨獨沒有一個願意和她風雨同舟的人——即便是有,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一個吧……
微微地搖了搖頭,珠玲花上前,握住陶心然的手:“王妃,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是的,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將你的幸福,一起幸福……
看到心思簡單的珠玲花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陶心然再微微一笑,說道:“好吧,我相信你——那麽,現在,我們可以休息了麽?”
“可以的,可以的……”雖然被陶心然說得飛紅了臉,可是,珠玲花還是衝她一笑:“我就聽王妃的,我就在這裏等待著鐵裏木來找我……”
看到珠玲花的眸子裏,漾著幸福一般的波紋,陶心然微微地笑了笑,然後撫了撫她的頭,叮囑她去睡了——
珠玲花是一個幸福的女人,這一點,陶心然早就知道了。可是,看到此時的珠玲花的眉眼之間滿溢著的幸福,陶心然欣喜之餘,還是微微地有些嫉妒——那是隨你走在天際,看繁花滿地的堅貞,那是想要握住蒼老,禁錮時空,一下子走到地老天荒的執著。使她這個忘記了愛情的人,第一次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的殘缺——
是的,隻要是真心相愛的人,隻要是真心相愛的心。情彌金堅,人同此心——若真如此,相信無論對方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哪怕是有著比天涯海角更遙遠的地方。隻要有心,他們都一定如衝破重重障礙,然後,走到對方的身邊去,再一次握緊對方的手……
就在唐方和鐵裏木歸來的時候,隻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帳蓬,還有被扔了一地的東西,可是,那個被他們留在這個帳蓬裏的女人,卻仿佛是跌落在塵埃裏的露珠一般,隻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就仿佛被蒸發一般地,銷聲匿跡了。
唐方站在這空蕩蕩的帳蓬之前,忽然間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疲倦和無力,他頹然坐倒在滿地青青的帳蓬之外,任堅硬而尖利的草葉,將他的衣裳刺破,任硬硬的刺,將那種尖銳的,茫然的痛,深深地刺入肌膚。刺來片刻的清醒。唐方低下頭去,如水的黑發,將他的此時的表情遮蓋。而他將臉埋在手掌裏,長久的沉默——他終是沒有保住自己想要保住的那個人,無論是以前的陶心然,抑或是現在的珠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