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陶心然師徒還在千尺雪山之上,經曆著一場又一場的九死一生的時候。京城之中,已是風雲變幻,洶湧澎湃。
初春三月,百花齊放,當所有的姹紫嫣紅的色彩都在盡情展現的時候,卻因為一件大事,而使這一城的春色,儼然失去了應有的顏色。
皇城之中,甚至是京城之中,仿佛被一層說不出的霧籠罩著一般,看不到太陽,也感覺不到溫暖——仿佛是一層厚厚的桎梏,束縛在每個人的心裏,纏繞在人們的心頭,掙不脫,甩不開,仿佛要將人活活地悶死——遙望皇城方向,依舊是陰雲密布,旌旗飄揚。身著鎧甲的將士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戒備之森嚴,可見一斑。
可是,尋常的百姓卻無法得到任何的關於這一場突來之變的任何消息。
事實上,早在三日之前,皇城之內,禁城之中,就已經戒嚴,而這三日之間,更是百官聚首,任何人不得回府。然後,有識之人,還是通過各種渠道,從禁宮之中傳出了三道消息——
第一道消息是,帝王病重,已經是病入膏肓,大殿之上,燈火通明,所有的文武大臣,都聚集在這裏,進行著緊急的討論。討論著這個未立儲君的年邁帝王,究竟是意屬哪一位皇子,並為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於是,一場護黨之爭劍拔弩張,眼看又一次的展開。
隻是,討論的對象,那話題之中最多觸及的兩位皇子——大皇子袁烈和二皇子袁直,仿佛是商量好的一般,都同時地不見蹤影。兩位皇子不在,三皇子出使他國,所以,討論的話題,漸漸地變得毫無意義。
當然了,令人奇怪的是,除了幾位皇子之外,就連那個曾經想染指朝堂,勢必要將自己的親生的二皇子扶上皇位的,卻不知道為了什麽,同樣的銷聲匿跡。
於是,有人傳聞,李皇後被人軟禁了,從此以後不得出宮門半步——當然了,對於這個消息的來源,大多數人,還是心存疑慮的,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相信,身為六宮之首的皇後,也有被人軟禁脅迫的一日。
日夜交替,太陽東升西落,年邁的帝王,依舊在養心宮中苟延殘喘,掙紮著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大殿之側,所有的文武百官,依舊在暗自猜測,然後各做打算。
緊接著,宮裏頭又傳出了第二道消息——帝王即將駕崩,年輕的二皇子將大皇子逼於瀛台一角,準備殲而滅之,然後獨立尊位。由於事發突然,大皇子袁烈先是措手不及,再就是後援無助,此時,正被困於瀛台之側的小小院落裏,進行著困獸之鬥。
身為皇子們的手足相殘,自古就有之,事實上,每一位帝王要登上王位之前,都必須經過血和殺戮的考驗,然後,才能兩手血腥地站在九五高台之上。
相對於這條消息而言,所有的文武百官更擔心自己的日後——特別是那些分幫分派的大臣們,在密切地關注著這一道消息的同時,同時也在擔心自己的日後的命運——成王敗寇,可是,究竟誰才能為王,誰會變成寇呢?
沒有發生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恐怕是連天都不知道吧……
這道消息一出,爭吵數日的文武百官們卻默契地開始沉默起來。要知道,事已至此,就代表著在於王儲的這伯事情上,他們早已沒有了發言權,也就是說兩個本來最有可能登上高台皇子們,正在用自己的方法,進行著最直接,也是最殘酷的較量——
勝者,從此以後成為萬萬人之上,敗者,則是萬劫不複……
事情足足僵持了一日一夜,因為大皇子負隅頑抗,二皇子在智謀方麵又略遜一籌,所以,在第三日的日出時分,事情終於有了轉機,那就是禁城之內所傳出來的第三條消息——
如果說,這前才的兩道消息已然令人觸目驚心的話,那麽,第三道消息,可以說是晴天霹靂了——
有刺客自遠方來,趁著宮闈混亂,竟然闖入瀛台,而那些人,明顯地衝著二皇子袁直來的——因為,他們一上來,就采取了兩敗俱傷的打法——然而,雙拳難敵四手,那些刺客們一個又一個地倒下了,當袁直以為勝利在望,刺客被全殲的時候,卻有一個詐死的刺客,利用最後的餘力,用塗有劇毒的劍矢,劃破了二皇子袁直的肌膚。那毒極為霸道,一沾上肌膚,隨即開始蔓延,到了最後,竟然因為來不及診治,而枉送了袁直的性命。
大殿下袁烈趁相反撲,將二殿下袁直的屬衛全部誅殺殆盡,然後,就穿著一身是血的衣袍,手持長劍,來到了大殿之下。渾身浴血的大皇子袁烈恍如殺神,隻在一現身之下,就震懾了文武百官,於是,大家異口同聲地稱讚大皇子英武,一力擁戴他為當朝的新君。
而袁烈,也欣然地接受了,從王座之上下來,他就開始接受百官朝賀,從而位尊九五……
於是,在一片著道賀聲中大皇子袁烈登上帝王的寶座,正式成了一代的帝王,史上稱其為睿帝。
睿帝即位,平定朝綱,除了中劍已經死去的二皇子,還有出使他國的三皇子之外,滿朝之內,百官同賀。
曆史,從來都是用血寫成,而新帝繼位,賞百官,封後宮,可是,唯獨皇後之位,卻是仍然是懸空,並遲遲未決。
然後,袁烈又從後宮之中,迎出了被袁直軟禁的李皇後,是尊為太後,並將自己的生母一同的尊為太後,一時之間,後宮之中,兩宮並存,隻是這管理後宮的責任,袁烈卻仍然給予了此時已經成為了李太後的李皇後。
接下來的一切,就順理成章了。一向對人對事都是成竹在胸的袁烈,一繼位之後,並不包著肅清二皇子的餘黨,以及那些反對他的前朝舊臣。除了當日瀛台之上圍攻他的禁衛之外,其他的人,他一個都沒有追究。
睿帝承元一年,三月十八,是新皇登基後的第一個早朝。那一天,普天同慶,百官朝賀——年輕的天子端坐在龍椅之上,麵南背北,一連下了三道詔書。
而這三道詔書,則被記載在史書裏,多年後,那些官員們依舊能祥於耳。詔書之一,即是大赦天下——除了那些存心忤逆,並有行動的諸人之外,大家隻要各司其位,各理其職就好,以前的一切,帝王可以當成過眼雲煙,又或者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第二道詔書是重開科舉,替朝廷選拔人才,唯才是用,且不拘出身。
第三道詔書則是詔告天下,帝王新逝,皇宮之內,三年不設婚嫁,三年不選秀女……
這幾道詔書一下,天下皆慶,那些有女兒的人家,大多都鬆了口氣,隻希望三年之後,自己的女兒早已嫁娶,不再受選秀女之擾。
而朝堂之上,帝王勤於政事,所有的事務,都開始變得井井有條,而百官之中,不論此前有過什麽行為,他一律不再追究,並量才錄用,使很多有才之仕,都或多或少地升遷,或者說是調任……
沒有想到新帝是如此的寬宏大量,所有的人都心存感激,百官之中,同時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參與那一場不應該參與的政變。
天下初平,人心歸一,就在一切都開始蒸蒸日上之時,年輕的帝王,卻開始經常精神恍惚,而且,會更多的時間,回到以前的舊居裏去,通常一坐就是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後宮之中,依例,沒有子女的妃嬪,都要殉職,可是,唯獨昔日的蘭嬪娘娘,卻被皇下留了下來,並且安置在琉秀宮中,令人好生侍奉。
對於此事,宮人多有猜測,最後,還是由知情之人拍板,原來年輕的帝王曾經在鄴城流連,因此對於這個前朝的蘭嬪娘娘一見鍾情,可是,陰錯陽差之間,蘭嬪入宮為嬪,帝王登基之後,依然念念不忘,所以,才特地留她一命——
這些話,當然的傳到了李太後的耳裏,可是,她隻微微一笑,一派雍容華貴的大度形象,對於於這一切,不置可否——
宮廷之中,眾說給紜,可是,卻沒有人知道,年輕的帝王的心裏,還真有一個念念不忘的女子,而一年來,他對於她的尋找,卻從來都沒有停止……
未央宮中,年輕的帝王正在凝神而立,他的麵前,是一幅畫工極美的仁女圖,畫上的女子,和那們曾為帝王嬪的蘭太妃來說,確實有著三分的相似,可是,細一看之下,卻又是不象的,比之那位向來精妝豔抹,儀態萬方的蘭太妃來說,畫上的女子,英氣勃勃,眸子純淨,她的一身的淺色衣衫,更襯得她仿佛是落在梅瓣上的冰雪一般,晶瑩剔透,不可方物。
說不清是多少次了,年輕的帝王都會站在這一副的畫像之前,怔怔地看著畫像上的人兒,一言不發。